第35章
余柏林本以為這次聚會會有好些人。
至少不是就他們三人。
然而,真就他們三人。
趙信邀他們二人前來,也不是有什麼急事,甚至不是為了探討學問,而是因為……
「這棵梅樹是我種的。」趙信得意道,「看!開花了!」
在這一片白茫茫如下過一場大雪的白梅林中,一棵瘦小的紅梅樹突兀的立在其中,綻放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艷麗花朵。
「為什麼要在白梅林中種紅梅?」余柏林不解。
趙信摸摸鼻子,道:「我種的時候不知道這是紅梅樹。」
「子誠兄買樹苗的時候沒讓下人問問?賣梅樹之人總知道賣的是什麼。」余柏林笑道,「不過千白叢中一點紅,也蠻有意思的。」
趙信笑道:「這梅樹是我逛街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這梅樹病怏怏快死了,那賣梅樹的小販準備賣掉,我覺得有些可憐,就把其買回了家,種在院子里。」
趙信嘆了口氣,幽幽道:「開花了啊。」
衛玉楠拍了拍趙信的肩膀。
余柏林看得一頭霧水。趙信對這株梅樹感情有這麼深厚嗎?至於長吁短嘆,還專門找人來看。
「讓長青見笑了,來,我們邊喝邊聊。」趙信讓人在賞花的亭子里端來溫酒火盆,即使寒風凜冽,也不能阻擋文人一顆賞梅的文藝心。
趙信自己先幹掉一杯酒,才道:「終於開花了啊。」
余柏林:「……」這株梅樹到底怎麼了?
衛玉楠卻一副似乎知道點什麼的樣子,也陪著喝了一杯。
余柏林雖不明所以,但既然衛玉楠都喝了,他自然也以慶祝趙信種的梅樹終於開花了為名,跟著喝了一杯。
趙信又嘆了一會兒氣,才談起這梅樹的往事。
原來趙信和余柏林一樣,少年成名,雖不是小三元,也是以案首之身進學。
那時候他比余柏林進學年齡更小,才十一歲。
那一年,他神童之名傳遍整個京城,一時間風光無限。
余柏林垂下眼眸。
趙信奪得亞元之位,恰好弱冠。
距離進學,整整九年。
「不是參加了三次,而是落第三次。」趙信苦笑,「當年就有秋闈,我自信滿滿以為能一舉奪魁,卻失望而歸。」
「那時雖失望,但也不絕望。畢竟我還小,磨練不夠。三年後再戰便是。」
「三年後我又落榜了。可我也有借口。我中暑了,狀態不好,考試時昏昏沉沉的,能答完卷子就不錯了,還指望什麼中榜?」
「可三年後,我再落榜,卻沒有借口可找了。」
「我沒有生病,我字進學后磨礪了整整六年。這六年我聲名遠播。」趙信轉著手中的酒杯,視線縹緲,似乎回到了最痛苦的那一年。
余柏林能想象得到趙信當時的迷茫和絕望。
趙信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第一首詩傳遍京城之時,他不過七歲而已。
只七歲,便以詩才聞名。
十一歲,以案首進學。
同年,詩集傳遍京城大街小巷,並且漸漸在外地也有了名氣。
可之後,趙信卻連番落第。
若是科舉落第,趙信還能安慰自己。科舉落第的才子大有人在,不用著急。
可他連舉人都沒考上。
秋闈都落第了。
這對一貫驕傲的趙信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可我詩詞寫得好啊。」趙信笑道,「我想,要不要走上李湘陵的路子,成為風流才子算了。反正我家也不差錢,也不差走上仕途的人。養一個不走仕途的浪蕩才子也是養的起的。何況我的詩也值不少銀子呢。」
「可子誠兄你堅持下來了。」余柏林道。
趙信點頭:「是啊。秋闈放榜之日,我爛醉一場,然後在家裡躺了幾日。家父看不慣我渾渾噩噩的樣子,便讓我出外走走。」
「我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看到了這棵枯黃的樹苗,聽著小販說救不活了,只能拿回家當柴燒了。」
「不知道怎麼的,我就開口將它買了下來,種到了院子里,澆了水。之後就沒管它了。」
「我繼續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有一天,下人突然對我說,少爺,你種的梅樹活了,發新芽了。」
趙信笑道:「我就去看了看這棵梅樹。唉,真發芽了呢。明明要被當柴火燒掉的,怎麼就發芽了呢?於是我就回去繼續讀書去了。」
「然後子誠兄就考上亞元了。」
「是啊,然後我就考上亞元了。」趙信大笑,「可惜解元被你拿走了。你看,這梅樹不但沒死,居然還開花了。紅彤彤的,挺好看的。」
「確實挺好看。」余柏林點頭。
趙信說完這一段往事之後,便和余柏林、衛玉楠聊起了風花雪月,還乘興做了幾首賞梅的詩詞。剛才的壓抑似乎只是錯覺一般。
趙家幾位長輩都在上班,待日落西沉,他們下班之時,余柏林和衛玉楠已經離開,因此余柏林並未能得以拜見。
離開趙府,余柏林坐在馬車上,撩起馬車車窗遮風的厚厚的布帘子,看著越來越小的趙府大門,嘆了口氣。
趙信今天邀約,並非只是感嘆梅花開了,感嘆當初的落寞和堅持。
他是拐著彎用自己的經歷,給余柏林當前車之鑒呢。
趙信估計從誰那裡得知自己會參加下一屆會試,怕自己前面的科舉之路太過順暢,若是這次失利,甚至連續失利,會成為下一個李湘陵。
當年李湘陵也是院試鄉試連續第一,志得意滿的參加會試,結果接連兩次不中后大受打擊,從此放浪形骸遊歷山水花叢之間,專心詩詞之道,再不管科舉文章。
趙信不能明著勸說。
科舉這個事,是要看運氣的。
說不得余柏林下次真能中,也說不得余柏林再下次能中。
趙信只是余柏林同輩的朋友,他跑去跟余柏林說,你要是屢試不中也不要心灰意冷之類的話,那叫缺心眼。
這是詛咒呢還是對人家沒信心呢?
可趙信又擔心餘柏林期望太高,到時候失望太大。甚至因為現在期望太高,太過驕傲,被之前的名聲遮住了雙眼,不能靜下心做學問。
趁巧他種的梅花開了,便邀請余柏林賞梅來了。
余柏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我長得一副讓人很擔心的樣子嗎?」
不只是趙信,張岳和陳磊也分別多次來信,勸說余柏林戒驕戒躁,平心靜氣。兩位老師對余柏林的學問了解更深一些,他們對余柏林說,若能正常發揮,會試應當沒問題。但若余柏林這一年不安心複習,就會落榜。
而如果已經盡全力之後仍舊落榜,那只是運氣不好,再戰便可。科舉路上考個三四次、甚至十幾次的人還少嗎?
總而言之,盡人事,聽天命。
估計是余柏林身體年紀還小,又沒有長輩在身邊管教,無論師長還是同輩好友,都對他多擔心了些。趙信之後,衛玉楠又邀請余柏林進府一聚,也從自己的經歷出發,側面勸說了一次。
余柏林頗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也有些感動。
他與這些人認識時間並不長,卻能被人放在心上。
余柏林想了想,提筆寫了兩首詩,附在信中,寄給兩位老師和兩位好友。
兩首詩都名為勸學,其一曰:擊石乃有火,不擊元無煙。人學始知道,不學非自然。萬事須己運,他得非我賢。青春須早為,豈能長少年。
其二曰: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兩首詩雖為「勸」學,實際上是他抒發自己理念。余柏林知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年少苦短。也知道學無止境,短時間內未能取得進展很常見。正因為如此,做學問更要堅持不懈,早下功夫。免得年少時候荒廢了光陰,到老了之時一事無成。
陳磊收到余柏林書信時,正在讀書。他見余柏林兩首詩后,忍不住微笑著搖搖頭,道:「倒是我多慮了。」
說罷,他又仔細品讀了一番。最後將兩首詩重新抄錄,張貼在書桌前。
「與君共勉,願與君同登杏榜。」
…………
張岳讀完余柏林的《勸學》之後,則拍案大罵:「這小子是說我多管閑事嗎!看我不揍他!」
罵完之後,卻把兩首詩小心翼翼踹到懷裡,吶吶道:「小子字寫得不錯,可堪一觀。」
然後,他就揣著信紙去找老朋友嘮嗑,誹謗自己弟子不聽話,居然寫了兩首詩與自己辯駁。
張岳的老朋友早就對他花式炫耀徒弟的行為習以為常,然而每次見到仍然氣得咬牙切齒。
何振洲更是氣得又拿掃帚把他趕了出來,張岳背著手,對著何振洲的大門搖頭晃腦道:「何老兒,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何振洲直接把掃帚扔了出來:「滾蛋!」
…………
趙信看完信後放聲大笑:「吾虛長几歲啊。」
衛玉楠則笑著將信紙收好:「長青若能名垂青史,此信可當傳家。」
…………
余柏林不知道那四人見到自己書信后的表情舉止,但從那之後他們再不提及此事。
而這兩首詩在張岳賣力推銷之下,封蔚回京之時,兩首詩已經傳遍京城,成為余柏林勤學的又一佐證。
封蔚此次大獲豐收,什麼兔子狍子先不說,還得了幾張少見的白色狐狸皮也火紅色的狐狸皮。
這還不是最打的收穫,他還扛了一頭熊回來。
余柏林看著那頭熊,臉一下子就黑了。
在封蔚說要冬獵的時候,余柏林就擔心封蔚莽撞的招惹大型猛獸。之後他又想,冬天猛獸稀少,且圍獵場地肯定早派人打整過很多次,獵物都是飼養好之後趕出來的。封蔚要遇到危險也不容易。
誰知道,他居然能獵到熊!熊冬天不是要冬眠嗎!
封蔚笑道:「這不是碰巧遇到一頭餓醒了的熊嗎?」
余柏林皺眉道:「管理獵苑的人瀆職了?」
封蔚摸摸鼻子:「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早料到……喂!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好吧,是我哥早就料到成了吧!」
余柏林鬆了口氣:「既然陛下早已料到,想來並無大事。最後這熊怎麼落在你手上了?」
封蔚有點小委屈,說得好像他比他哥笨似的,雖然這是事實,但余柏林明明與他更親近,居然這樣……咳咳,實話實說。
不過當余柏林問起獵熊一事後,封蔚又來了精神,拉著余柏林細細說了獵場之事,特別是他的英雄壯舉。
原來封庭起心思冬獵,並不是突然興起。
各朝代皇帝狩獵,除極個別時候為玩樂之外,大部分狩獵,都有政治原因在裡面。
大部分時候,都是為了彰顯武力。
這次也不例外。
封庭登基之後,最先做的事就是整頓軍務,把那些求和派統統召回京城,再細查軍餉糧草,下定決心和北方游牧民族硬碰硬。
雖說文宗時,邊境頹了一段時間。但吃著武宗時候的老本,也不至於讓戰局太難看。在封庭整頓之後,立刻就得了一次大勝仗。
北方游牧部落,或者說自古華夏周邊民族,向來都是這副德行。看見華夏軟了就打過來,被打痛了立刻跪下俯首稱臣,待看到機會,就再反。
這次也不例外。被打通了的部落,地盤離邊境比較遠的就跑掉了,離邊境比較近的就投降俯首稱臣了。
要是武宗,這幫孫子早就被砍了。誰特么花錢養一群白眼狼啊?但文宗標榜德治,明知道這群人還會反,偏要好吃好喝的送到京城,讓他們對文宗頂禮膜拜,讓文宗感到自己宛如天可汗之後,送他們一大堆財物又護送回去。
俗稱,人傻,錢多。怪不得打穀草的部落會速來了。
雖然封庭下了力氣整頓軍務,但邊疆將士並不清楚新君脾氣。想了想,還是把人送來了。
反正之後要殺要剮,全憑新君定奪。
封庭脾氣不比他祖父暴躁,但對於這些白眼狼的想法確實差不多。可有些事將士能做,他作為皇帝,卻是不能做的。
若將士直接把人砍了,他不但不追究還會嘉獎。但人送到他面前來,卻是不能殺了。
對於皇帝而言,還是得披著一層良善的皮。
可要讓封庭向文宗那樣,聽別人說幾句好話就賞下一大堆東西,那更不可能。
邊疆百姓將士會死不瞑目。
封庭想了想,那就去狩獵吧。去狩獵場上嚇唬嚇唬他們,然後獎賞就是狩到的獵物了。
嗯,他們自己狩獵到什麼,就獎給他們什麼,多省錢。
反正是皇帝賞賜,哪怕一草一木,都是榮耀。
等狩獵結束之後,封庭就要授意文臣們,人放回去可以,至少拖層皮。別讓他回去后活蹦亂跳,過段日子又來搗亂。
當然,被文宗慣壞了的一些人跳出來,說什麼以德治國以德服人寬厚待人。封庭還沒說話,他已經被其他朝臣揍了。
咱們以德服人,那得是「人」才成。殺我們大暉朝人的韃子能叫人?
封庭笑盈盈道:「朕很佩服諸位高德。諸位大人誰願意作為使節,前往塞外教化民眾,以免邊疆百姓再受病禍之苦?」
這下子朝中再沒人說話了。
剛才揍人的張岳一揮袖子,冷笑道:「沽名釣譽之輩。」
氣得那人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
打了人不說,口頭上還要刺幾句,張大人你若不是家世好,哪能活到現在?
總而言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封庭在朝中已經擁有了相當的話語權,之前說一句朝臣能頂十句,現在說一句,朝臣就算再怎麼頂,也無濟於事。
「不過在去冬獵之前,哥發現有人想趁著冬獵發難。」封蔚道,「倒不是說非要弒君謀逆。一隻餓醒了的熊也近不了重重護衛的我哥的身。「
那熊是針對其他大臣的。
封蔚不細說,余柏林也無須再問。即使不知道是誰,大概也就是新君一脈的人吧。最好還能憑藉這件事,給皇帝陛下再添些麻煩,比如讓死去大臣的家族怨恨新君之類。
就算人家不怨恨,折皇帝陛下一臂,還能讓皇帝陛下在外人面前出個大丑。
封庭將計就計,熊被早已準備好的封蔚圍殺了,原本一場禍事,成了大暉德王武力值揚名的小故事,震懾了一大幫子人,還順便以熊之事,拔掉了獵苑一些釘子,順帶給那些釘子背後的人小小的警告。
「本來獵熊之事不是交給我的。」封蔚道,「這麼風光的事,居然不交給我!我自然不依!磨了哥好久才得到這項美差!」
余柏林按著眉角。
自封蔚去冬獵,他已經好多日沒做這個動作了。
封蔚回來,他又開始頭疼了。
不過想來皇帝陛下更頭疼。有一個比他更慘的人,余柏林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既然你能獵熊,向來武藝有很大進步。」余柏林道,「我們切磋一二吧。」
封蔚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聽到他和惡(餓)熊英勇大戰三百回合,不是應該狠狠誇獎嗎?為什麼會是這種發展?
封蔚立刻往椅子上一倒,有氣無力道:「其實我還是受了點傷的,現在渾身乏力。」
余柏林嘴角一抽,伸手握住封蔚一根胳膊,就往外拖。
「長青、長青啊!我真的受傷了!不騙你!不信我們找個大夫看看!」封蔚忙道。
余柏林停下來,轉頭道:「好。」
封蔚:「……」真要找啊?
守在一旁的小廝笑眯眯的真去請了王府里供奉的大夫,大夫捋了捋鬍鬚后,道:「大概是閑出病來了吧。要喝葯嗎?」
封蔚:「……」這老頭好討厭!
余柏林微笑道:「請大夫開藥吧。」
大夫點點頭,拿起毛筆一陣狂草,有病治病無病養身啊。
封蔚:「……」我並不想喝。
可是在切磋和喝葯中,封蔚苦哈哈的選擇了喝葯。
他不一定打不過余柏林,但他總是不忍心還手,只能被追的滿院子跑,很丟臉好吧。
所以,還是喝苦藥汁子吧。
雖然那老頭很討厭,但開的藥方喝了向來很管用。
余柏林見封蔚乖乖喝葯,心中一些因為封蔚自己故意去遭遇危險的憤怒也就消散了。
他已然明白自己對封蔚或許傾注了太多主意,光是因為封蔚屢次讓他心思不寧,就超過他對自己的把控了。
但現在已非前世,他不用擔心會有人居心不良的接近他——居心不良的接近封蔚倒是有可能,他這個寒門小舉子何德何能?
所以,封蔚對他好,他也就報以好就成了。
至於未來的事,未來再說。能多活一世,本就是白撿的。就算不事事順自己的心意,也要活得瀟洒自在一點。
封蔚喝了幾天苦藥,大夫說「痊癒」之後,他便又活蹦亂跳了。
因余柏林畏寒,封蔚便把熊皮只送了一半進宮,留下一半給余柏林鋪床。狐狸皮也封成了大襖子,披在余柏林身上。
余柏林本只想要幾張兔子皮。除了珍貴程度的差異之外,狐狸皮不一定比兔子皮保暖。可封蔚說狐狸皮更稱余柏林,私下讓人用余柏林的尺寸做了衣服。
封蔚長得比余柏林壯實,整個人比余柏林大一圈。余柏林若不穿,這衣服就浪費了。
封蔚在白色和紅色之間猶豫了好久,最終決定給余柏林做紅色的皮襖,連領子都是大紅色的。
紅色的皮毛不夠,封蔚還去外面買了一些。
余柏林平時喜穿素色,氣質上也給人一種淡雅君子的感覺。現在偏偏少年裹上了大紅色的艷麗皮毛,整個人也顯得明艷了幾分。
「過年還是該穿的喜氣一點。」封蔚摸摸下巴,覺得很滿意,很好看。
於是他自己又去買了許多紅色皮毛,給自己也做了一件。
結果一穿到身上……
某日張瑚跟小師弟喝酒時用恐懼的語氣道:「德王最近愛穿紅色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從血海里走出來的一樣,滿身血煞之氣,更加駭人了。」
張瑚拍了拍胸口,道:「德王未曾上過戰場便帶著如此血腥氣,若將來某日上了戰場,估計京城又會多一個讓小兒止啼的人物了。」
余柏林默默端起酒杯,遮住了嘴邊的笑意。
不知封蔚是否知道別人對他衣著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