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第249章
楚暮雲答應零的攻略要求,是因為他有想要的東西。
從有記憶開始,便在不停的渴望著。
或許這不該說是一樣東西,只是一個『真相』。
楚暮雲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地球,二十一世紀,每個人……即便是孤兒也會有親生父母,可是他沒有。
他像是憑空出現,有了自我意識之後他已經是個成年人,懂得所有常識,知道該怎麼生活,輕而易舉便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世界很大,奇妙的事很多,有著層出不窮的新鮮……似乎只要想,便能找到無數的刺激。
性|愛、冒險、征服、攀升,甚至是生死一線的極限運動,總有一樣能勾起人心底的欲|望,找到活著的價值,然後懼怕死亡。
可是楚暮雲沒有。
所有的東西對他來說都太容易了:想要錢,唾手可得;想要權勢,輕而易舉;極致的性|愛,有這張皮囊在從不缺人送上門。還有什麼挑戰?征服大自然、橫跨撒哈拉、環球旅行……哦,他還沒來得及登一次外太空。
可是有什麼意思?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毫無意義的。
他似乎只活了一個二十歲到三十歲,但又似乎是活了無數個二十歲到三十歲,不停的尋找著刺激,不停地失望與迷茫。
所以哪怕在出車禍的那一瞬,他也是極度冷靜的,判斷著自己的出血量,冷漠地想著自己死透了。
死的時候沒有絕望,活的時候沒有驚喜。
唯一觸動他心弦的是零的那一句話:你若是能夠完成任務,將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想要的東西……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誰,自己到底缺失了什麼。
而現在,一切都在緩慢地拉開帷幕。
透過魔界,映射出了他的另一段人生。
也許在這裡,他才能找到那個真正的自己。
那個迷失的,連自己都忘記了的自己。
楚暮雲是個聰明人,聰明到了能夠像機器一樣精準同時又無情的判斷出一切可能。
他想象得出,自己的這一段人生肯定並不美好,很大的可能是他自己放棄的,實在不該去找回,保持現狀才是最好的。
從現有的幾段片面的記憶中,他也能分析出來,自己對那幾個孩子都是用了心的,甚至還帶著濃濃的愛意,可是卻全都以悲劇收尾。
看不出緣由,硬生生的拋棄,刺激了他們,也重創了他。
有些真相,遺忘了才是最好的。
這樣的例子實在是不勝枚舉:攀上了渴望已久的皎皎月宮,卻發現上頭是坑坑窪窪一片冷涼;探到了奇妙的深海龍宮,卻發現只是一個黑寂空冷無限可怖的深淵地獄……
可是人總擺脫不了一個循環,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即便清楚的知道火焰燒身,卻在冷極了之後恨不得一頭跳進去。
楚暮雲便是冷極了,所以他知道那會燒化自己,也要走進去。
不過換個思路來想,這其實也沒什麼,他能捨棄一次,便能捨棄二次,哪怕第三次還是在不停的探尋。可人生不就是這樣嗎?尋找、得到;失去、渴求,周而復始,循環往複,直至意識消弭。
所以楚暮雲選擇了攻略。
到了今天,他已經窺探了很多東西。在這一瞬間,君墨勾著病態的笑容,說著殘酷的話語時,他記起了那『從頭到尾都被放棄』的話中更深的含義。
君墨……的確是從頭到尾都被他放棄了。
楚暮雲還分不清那撫養的順序,但顯然莫九韶是第一個,而君墨是非常靠後的一位。
經歷了偏執的晏沉,霸道的瀋水煙,楚暮雲對待君墨真的是非常殘忍。
他把他丟下去了。
扔到了人來人往的地方,之後不管不問。
經歷了那麼多次失敗,楚暮雲在總結經驗,可是這方式實在讓人無力吐槽,簡直像是不通人事一般。
有了養育瀋水煙的經驗,楚暮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偷偷看著是會心軟的,所以直接不看了。
總歸是死不了的,等長大了,心性穩了,再慢慢教導,總比從小帶在身邊要強得多。
因為楚暮雲認為,正是因為他太圈著他,從小到大所接觸的只有他,所以會過度依賴,而任何一個感情偏激了都會過渡到一種非正常的情感上。
不想再重蹈覆轍,所以楚暮雲這次下了狠心。
讓君墨活在人世間,並且忍住了沒去看他一次。
可當楚暮雲再去找到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犯了怎樣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的體質不能生活在普通人群里。
起初只是生長緩慢,普通人類十多年光景便已經發育長大了,可君墨十歲了,還是個三歲小娃娃的模樣。
反常即為妖,一個不會長大的孩子,哪怕生得再好看,長得再可愛,也註定了會被人懼怕和恐慌。
再加上君墨獨特的發色和瞳色。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硬是被人說成了妖魔鬼怪。
鬼童子三個字幾乎伴隨了君墨整個漫長的童年。
三十年,他才長成了別人七八歲的模樣;又是三十年,他才十多歲。足足近二百多年,他才長成了少年模樣。
可是卻被人徹徹底底地當成了怪物。
充滿悲劇的是,君墨的身體與常人無異,並沒有特彆強大的力量,也沒有多強健:不吃不喝會餓會渴,冬天受寒會生病,夏日過熱會中暑……除了生長緩慢,他就是個普通人,不……他連普通人都不如,因為無父無母,沒人挂念,只有不安好心和惡意排擠的。
而且那三十年的幼年期,他就是個普通孩子,心智可能會略早熟一些,可身體卻就是那樣的弱小,一個三歲小孩,想要艱難地活這麼久,到底遭遇了什麼,簡直不敢想象。
漫長的二百年,對君墨來說是從頭到尾的巨大折磨。
他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他知道自己被丟棄了,他也知道自己是沒人喜歡的,可仍舊執拗地活著,等著一個不知道是否能等到的人。
當楚暮雲終於來看到他的時候,意識到君墨都經歷了什麼,那滅頂的愧疚讓他連想都沒想的把人接走了。
——這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