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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僧苦練接到白銀寺連帶著整座法華山即將易主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廂房內準備用素齋,老主持在弟子的呼喚聲中走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便略顯驚慌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而低頭正在吃一碗清湯素麵的僧苦練在聽到陳京墨這個名字的時候也神色異樣地抬起了眼睛,半響他扯了扯嘴角,將衣袖捲起來些才點點頭道,


  「這是政府的安排,也沒什麼好質疑的,那位陳先生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商人,這麼做不是針對你們的,你不用怕。」


  「歐陽居士,您……這是認識他?那是否可以出面與那位陳先生商討一下,我聽那電話里的意思明顯是要將金身正殿和寺廟都給拆了,這可是損功德的事,萬萬使不得啊……」


  「恩,認識,這幾日就先閉寺吧,別放任何香客再進金身殿。」


  用隨身攜帶的手帕緩緩地擦了擦手,僧苦練粗狂邪肆的臉上倒是帶著點若有所思的笑意,雖然早知道白銀寺內的異常早晚會引起貪狼和廉貞的懷疑,可是用這種法子一下子打到他的痛處他也有些始料未及了。


  而這般想著,心中頓覺有些失策的他只和那老主持又隨口聊了一句便起身下了法華山,在讓跟隨他一起過來的澆燭郎將車直接開到陳京墨的秘書之前就已經提前發給他的地址后,僧苦練一上車就從等候他許久的澆燭郎的口中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你說,巨門一怒之下將西洋鏡的耳朵割了?」


  僧苦練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太多的情緒,澆燭郎聞言點點頭,臉上的神情卻是有些畏懼。


  而一時間也摸不準僧苦練在這件事上究竟是什麼態度的他也不敢怎麼說話,只忐忑的等了半響,眼神複雜的僧苦練才淡淡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養不熟的東西,成天給我惹是生非……稍晚些我們再去看看西洋鏡,你找些人將白銀寺好好看管起來,絕對不要讓人靠近金身殿。」


  「好。」


  澆燭郎聞言點點頭,對僧苦練的話也不敢有什麼反駁,不過看僧苦練這般忍讓縱容那心狠手辣的巨門的態度,他這心裡也有些驚疑不定。


  而在接下來的路上,眼神沉寂的僧苦練再沒有開口說話一句話,一直等到了那陳京墨定好的南坊酒庄后,僧苦練才像是元神回歸一般抬頭望了眼近在咫尺的三層小樓。


  「需要我跟您進去嗎,苦練大師?」


  「不用了,你在外頭等著。」


  這般說完便抬腳往酒庄走了進去,一路沿著掛著紅綢的雕花木樓梯往裡面進,低下頭就能看到下方中庭正放在室外暴晒的大酒缸和濃郁的酒香味。


  那股混合著黃酒,白酒等各種中式酒文化精華的香醇味道讓向來並不飲酒的僧苦練不自覺挑了挑眉,等來到那預定好的包廂外后,他先是以手指蜷起輕輕敲了敲門,又撩開寫著酒鬼寶地的紅布帘子緩步進了室內。


  「歐陽先生,久仰。」


  站在窗口帶著副金絲眼鏡的男人這般說著轉身看了僧苦練一眼,觀相貌氣度倒是個相當雍容清貴的出挑男人。


  想起這偌大的南坊酒庄原本就是這位身價成謎的首富先生的資產,僧苦練只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腳步,半響才在一邊的小酒桌邊坐下又雙手合十笑著點點頭道,

  「廉貞君好風采啊。」


  這話照理來說有點輕佻,但從一身佛氣的僧苦練的口中說出來卻就像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問候一般,面無表情的陳京墨倒是也沒有和他客套太久的*,只將面前竹簾拉下又坐到了僧苦練的對面接著淡淡道,


  「歐陽先生今天來找我就是說這些的嗎。」


  「哦……當然不是,陳先生,你我來談一筆交易如何。」


  眯起眼睛壓低著聲音緩緩開了口,僧苦練這般說著將食指尖落到面前的酒杯中蘸了蘸,在放到鼻子邊上嗅了嗅后,他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態度冷淡的陳京墨道,


  「啊,美人狂,上好的花雕酒啊,只聽說是位為了美人連江山社稷都不要的陳國君主釀的,想來在廉貞君的心裡貪狼星也是這般重要吧?畢竟那般徹夜未停的皮肉折磨豈是常人所能忍的,算算日子今晚貪狼星又會有什麼苦頭吃呢?廉貞君想知道嗎——」


  僧苦練的話音未落,一把銀色的劍光便逼得他側耳躲避了一下,在以袖中的鎖鏈扣住那長劍卻被陳京墨反手斬開后,僧苦練神情一變便要揮袖掀翻面前的酒桌,而陳京墨只將劍猛地收起摁住面前的桌子才抬起含著寒意的眼神冷冷地開口道,


  「憑你現在的處境,有什麼資格和我做交易。」


  「的確……只是廉貞君不想減輕點貪狼星的痛苦嗎?「


  神情詭異地這般開口,僧苦練到這種時候也懶得再和陳京墨繼續客套了,畢竟如今他和陳京墨都是各自拽著對方的把柄,只等一個正面衝突的機會便會要了對方的命。


  而現在看來,他唯一的勝算便是利用這點廉貞對貪狼星的關心和在乎了,所以在稍微停頓了幾秒,對那金身殿到底有些在意的僧苦練隻眼神詭異地主動拋出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誘餌道,

  「我與二位無冤無仇,那些針對你們的事也不過都是巨門一人的要求罷了,我在乎的東西從來不是什麼北斗星官的位置,我一個佛門弟子心中到底不過想留下這一間寺廟而已……我不妨告訴廉貞君一句,貪狼星之所以會比平常渡劫的星君們痛苦百倍,是因為巨門手下的司天鑒正以邪術施法,離那生辰之日越近,貪狼星就會越發凄慘,如今唯一能擰轉這一切的方法,便是在明晚他設下的摘星宴阻止這一切,如今只要廉貞君願意將寺廟還回去,我便能……」


  「摘星宴?」


  語調冷淡地這般重複了一句,總算知道鄭常山為什麼會表現的那麼痛苦的陳京墨臉色已經沉得難看了,而勉強握緊手中冰冷的劍柄,努力剋制住心頭一劍殺了面前這妖僧的欲/望后,不動聲色套了他半天話的陳京墨沉默不語了半響才忽然略帶嘲諷地道,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那金身佛像是什麼東西嗎?那廟中一直有你的人,可對於我來說卻不算難事,你今早離開時我就已經讓人進去過,歐陽先生,那張佛像上的臉我可是化成灰都忘不掉,這就是你這筆交易里最大的破綻。」


  「…………」


  一聽陳京墨的話就驟然表情冷了下來,僧苦練表情陰森地抬起眼睛,掩在衣袖裡的手掌不自覺握緊明顯是動了殺機,而早知道他會有這反應的陳京墨見狀只淡淡地將酒盞拿起遞到嘴邊,面無表情地嘗了一口才緩緩開口道,

  「我從不和惡棍談交易,一切留作明夜的摘星宴上再一較高下,你們若是敢提前再動貪狼分毫,我自會讓你和你的巨門星也嘗一嘗痛不欲生的滋味……」


  「……就算我讓司天鑒現在停手,你以為貪狼星就會好過嗎,這是他必須要承受的劫數。」


  咬牙切齒地這般說著,一直佔據上風卻在這件事上吃了啞巴虧的僧苦練面容扭曲,卻還不忘以鄭常山的安危刺激陳京墨。而聽他這麼說,陳京墨只緩緩站起身,接著看了眼僧苦練才毫無情緒起伏地回答道,

  「是啊,所以我也沒想讓你好過。」


  這話說完,僧苦練帶在身上的電話便響了,他在陳京墨沉默的注視下接起了電話,聽著聽著表情便開始變得有些恐怖和扭曲。


  而見狀的陳先生只在門口的林橋進來詢問他是否準備離開時點了點頭,一直走到門邊才淡淡地來了一句。


  「你用那金身佛像替那個卑鄙小人積攢的功德,我就替你拿走了,凡間的大火是毀不掉那具金身的,你要是著急也可以趕緊再去看幾眼……」


  ——「那麼就明晚見了,歐陽先生,再會。」


  ……


  僧苦練回到他的私宅的時候發了一場火,巨門星面無表情地看見他怒氣沖沖地走上樓完全無視了自己,只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快和愜意。


  他是不知道僧苦練這狂徒在哪裡吃了虧了才瘋癲成這樣,而等他晚間再看見缺了一隻耳朵卻明顯對自己老實了不少的西洋鏡,他就隨口針對這件事問了一句。


  「我……我也不知,我也不知,巨門星……只聽澆燭郎說苦練大師去見了廉貞,出來時便成了這樣。」


  頂著西洋鏡麵皮的竇雪在巨門面前的表現幾乎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他的聲音經過刻意的偽裝也與原本的西洋鏡如出一轍,而這些在現代人看來顯得神乎其技的技術,卻是竇雪作為易容師在過去的看家本事,而要談起起修容與易容根源,則要追溯百年前的蘇浙一帶。


  舊時人的儀錶相當重要,先天殘缺和燒傷痕迹幾乎相當於毀去一個人的一生,女子失去容貌便再難出嫁,男子相貌醜陋也會影響仕途,竇雪家是世代的修容高手,以替這部分有特殊需求的顧客們修整面部殘缺為職業,將浸透了油的豬皮和鹿皮面具做修容工具,這才得了易容師或是修容師的古老名號。


  「嗤,準是在廉貞那裡不小心吃虧了才這樣,最好讓廉貞,貪狼,僧苦練這幫蠢貨全部一起死了才好……」


  惡毒地勾起了嘴角,巨門抱著懷裡的那隻京巴眉開眼笑的樣子倒是有幾分他從前在北斗宮中的影子,而從樓上剛好下來的僧苦練恰好就目睹了這一幕,而最關鍵的是,他還不經意地聽到了巨門最後的那句話。


  「苦練大師……」


  捂著耳朵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竇雪在明顯比巨門狡詐了不少的僧苦練面前還是有些防備的,可是今天的僧苦練卻明顯被個人情緒左右沒怎麼注意他,隻眼睛帶著點詭異的紅光地揮揮手示意他去司天鑒那邊盯著些,又緩步地走近了些明顯也被嚇了一跳的巨門。


  「你剛剛在說什麼。」


  「你……你……」


  不斷地退後著,臉色慘白的巨門見竇雪急急忙忙地跑了,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大劫難逃了,而咬緊牙齒抓住了手裡不斷發抖的京巴,他剛要強撐著和僧苦練這個禽獸對峙一番,卻猛地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力道大的嚇人的手掐住了脖子,又在這兒這無人的花園中粗魯蠻橫地撕開了衣物。


  「怎麼也養不熟的狗東西,不用想也知道你在天天巴不得我死。」


  語調詭異地這般說著,僧苦練的情緒明顯很不對勁,在看到赤/裸的巨門一副渾身發抖的躺在自己身下,眼睛里卻全是怨毒和仇恨的樣子,他只無奈且陰冷地笑了起來,半響才自言自語道,

  「看見你這幅可恨又可憐的樣子我就生氣,可是除了我,還會有誰願意來愛你……哪怕你再醜陋,再自私,我的心裡卻還是愛你的,你說說,我是不是瘋了?」


  「誰稀罕……誰稀罕……」


  咬牙切齒地這般說著,巨門被光天化日的這般羞辱也已經在情緒失控的邊緣,僧苦練說的話他自然一個字都聽不見去,只恨不得用刀子將他砍成一段一段才能解心頭之恨。


  而聞言的僧苦練卻忽然怪裡怪氣地笑了,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擁緊到自己的懷裡又輕聲開口道,


  「知道你不稀罕,別再生氣了,明天咱們還有大事要做,今天就稍微聽話點吧……」


  ——「不過就你這樣的人,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會活的好好的對吧?」


  ……


  「怎麼樣,一切還順利嗎。」


  略帶著點促狹笑意地站在玄關邊看著自家準時回家的陳先生,面前剛剛在外頭大發神威了一番的陳先生正準備彎腰給自己脫鞋,聽見這話他也抬起頭看了鄭常山一眼,接著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還好。」


  「怎麼聽著有點謙虛啊。」


  看他這不愛吭聲的模樣卻也能大概猜到自家陳先生會幹出什麼事來,徑直彎下腰給他把柜子里的拖鞋找出來又放到他的腳邊,只穿著背心和牛仔褲就下樓開門的鄭常山就乾脆地蹲在陳先生的邊上饒有興緻地看他換脫鞋。


  見狀的陳京墨也沒搭理他,也蹲在地上開始換鞋,而目不轉睛盯著看的鄭常山見狀忽然就把身子往前傾了一些親了親他的耳朵,接著在陳先生無語的眼神中勾起嘴角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


  鄭常山:「紅了誒。」


  陳京墨:「==」


  某個纏人的不得了大變態聞言特別理所當然地來了一句,被他弄得相當無奈的陳先生見他氣色不好的樣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只能趁他不注意也湊過去也有樣學樣地啾了他耳朵一口。


  而愣了一下的鄭常山在反應過來后就顯得特別開心地大笑了起來,一直到埋著頭的陳先生紅著耳朵忍受著他的騷擾飛快換好鞋準備上樓時,跟在他後面一起上來的鄭常山卻很忽然地對他來了一句。


  「晚上的時候,你幫我個忙吧。」


  「………………」


  一聽他這麼說就不自覺皺起了眉頭,陳京墨轉頭只看見鄭常山散著一頭散亂的半長發站在樓梯上看著自己,男性化深刻蒼白的面容透過這種無端的脆弱向他傳達出一種詭異又曖昧的暗示。


  而當下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的陳京墨只動了動嘴唇,剛要眼神冷下來果斷開口拒絕,神情意味深長的鄭常山卻忽然態度怪異的笑了起來。


  「你不幫我,我自己來的話你也看見是什麼樣子……我相信你的,陳先生,至少別讓我沒那麼狼狽……而且就算是狼狽,我也只想給你一個人看見。」


  鄭常山這麼一說,陳京墨便再難拒絕了,距離生辰之日前的最後一夜,他必須要幫助鄭常山努力熬過去,只是想到那種一顆星子誕生時在星河中顛簸隨時可能葬身的痛苦,他便覺得心頭折磨,更不用說為了幫鄭常山轉移這種痛苦,就對他施以另一種傷害。


  【就算我讓司天鑒現在停手,你以為貪狼星之後就能好過嗎!這是他必須要承受的劫數!】


  僧苦練的話歷歷在耳,陳京墨的心間卻越來越沉,他只覺得那種恨不得將僧苦練和巨門一刀刀剮了才能減輕怒火的想法越來越濃重,而恰在這時,他面前的鄭常山卻又一次開了口。


  「你的書房裡有一根馬鞭,我知道的,等小山睡著了我們再開始吧,別吵醒他就可以了,等熬過今晚就可以了,這一點疼痛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麼的……我相信你的分寸。」


  走過來安撫一般地看了眼陳京墨,注意到他的臉色並不好看,鄭常山倒是只能無奈地勾了勾嘴角,而徑直走回房間的陳京墨就在這種窒悶的氣氛中一直到熬到了晚上。


  等注意到夜色已經落下,鄭常山的人卻完全不見蹤影后,陳京墨先是如往常那樣將鄭小山的功課輔導后,又去書房神情陰沉地拿了那根由某位生意夥伴送上的馬鞭。


  細長冰涼的鞭子落在手裡,光滑帶著點滑膩的質感給人的的感覺非常的好,然而當手柄上的馬毛穗子垂落在陳京墨的手指縫裡,卻也讓他的心裡氛圍痛苦難熬。


  再等他拿著這根鞭子回到他和鄭常山的卧室的時候,他一進去便看到因為夜色來臨只能痛苦地蜷縮在角落裡的鄭常山正在痙攣一般的發著抖。


  而感知到陳京墨走進屋子的氣息后,神情陰冷,額頭嘴角全是汗水和血跡的鄭常山先是筋疲力盡地笑了笑,又用泛著紅的眼眶顫抖著看了眼陳京墨咬著舌尖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求你了,陳先生,我快死了。」


  聽到他這樣難以形容的低聲乞求,陳京墨的眼睛都忍不住紅了,他不敢去靠近渾身骨骼皮膚都在劇烈疼痛的鄭常山,只能站在他幾步之外,又看著他主動地背過身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全部衣物以一副卑微的姿勢面對著自己。


  而在緩緩閉上了眼睛后,逼著眼睛的陳京墨只用手腕的力量展開鞭子就抽了上去,在聽到鄭常山劇烈的呼吸聲在黑暗的房間里響起的時候,他的手先是抖了抖又停了下來。


  「繼……繼續。」


  喘著氣帶著點怪異的笑意地這般低低地開口,背上充斥著一道血色鞭痕的鄭常山就這麼逼迫自己在*的疼痛上盡量完全那來自精神上的可怕折磨,臉色慘白的陳京墨見此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只將手腕的力量盡量控制好,在適當的力度幫助鄭常山熬過去。


  於是一直到夜晚快過去,這場施加在兩個人身上的刑罰在總算結束,背上腿上甚至是脖子手臂上都是鞭痕的鄭常山勉強地躺在毛絨地毯上,又在幾乎快要崩潰的陳京墨顫抖的懷抱中略顯疲憊地軟下了身體,而感覺到冰涼的水跡落在自己的脖子里,嘴角帶笑的鄭常山這才扯了扯嘴角又輕聲開口安慰地道,


  「好了,沒事了……至少這次我可以誠實的告訴你我很疼了……」


  ——「我的陳先生,你已經很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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