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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五章 發來賀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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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一席話後,令眾弟子都陷入了沉思。


  換了旁人或許會質疑一句,林延潮又沒有去過泰西,為何會對泰西之事如此了解?你不是在危言聳聽嗎?

  但他的弟子對林延潮都十分信服,故而都不覺有疑。


  眾弟子們聽了林延潮一席話,都認為眼下我大明雖乍看乃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盛世,但也需當居安思危。我等身為讀書人,更該如此。


  用事功學裏的一句話概括就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在此理念下,作為學功堂雜論主編的陶望齡,徐火勃,都覺得任重而道遠。身為學功堂雜論的創刊號,不僅要將事功學之思想傳播給眾人,而更應帶給廣大有識之士一種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的危機意識。


  在這普天之下並非隻有一個大明,我等讀書人不可在仍沉浸於‘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軼漢唐,際天極地,罔不臣妾……’的美夢中,應該沉下心來放眼看世界,腳踏實地的務經世之學。


  陶望齡,徐火勃二人與共創刊的十幾名弟子,他們左思右想一陣,將‘學功堂雜論’的名字改為‘事功刊’。


  再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八個字為創刊精神,寫在‘事功刊’的刊頭之下,之後才是創刊日期萬曆壬午年,二月初六,另並注明此報七日一版。


  當然此刊未出,憑林延潮三個字已是足夠的引人注目,加之林延潮當日與眾弟子們說的一席話,也是經弟子們之口傳了出去。


  如泰西之國文明不遜色於我中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語,倒也是足夠令人一醒。


  京城士子們翹首以盼,隻想看看這事功刊到底寫了什麽。


  到了二月初六,正是大興縣縣試之時,林延壽躊躇滿誌從府裏踏出,前往縣試考場。


  而在國子監,大明門外,穿著小藍衣的刊童們揮舞著手中的事功報在那大呼。


  賣刊!


  賣刊!


  賣刊!


  看林三元的驚世之論!

  讀經世之經,務致用之用!


  通古今之變,宜放眼天下!

  路過的官員士子聞言,都不由停下腳步心道,這林三元真好大的口氣!


  也有人搖頭心道,林三元也真臉皮好厚,哪裏有這等自賣自誇的。


  也是,當時讀書人寫了一本書,雖想讓天下人都看自己的著作,但也沒有這麽候著臉皮打廣告的。而林延潮這麽做,實在不是讀書人矜持的作為,倒似街邊賣菜的攤販。


  棋盤街上,一頂綠呢官轎正緩緩而行,而前方下人護衛手持大金扇,引棍開路。


  戶部郎中李三才正坐在轎中閉目養神,這時候刊童一聲聲叫賣聲傳入他的耳中。


  “讀經世之經,務致用之用,”李三才聞言不由一笑,自顧道:“林三元閑居在家,也不肯寂寞,總要做出點什麽事來。”


  李三才用手敲了敲轎板,吩咐管家去買一份事功刊來。


  不久管家將事功刊買來,李三才隨意一掃但見刊紙所用平平,印刷的字體也是當時士大夫不屑的宋體字。


  宋體字毫無美感可言,隻有計較成本的書販才會用宋體字。而真正學問大家務求精美,都請善於書法的名匠刻工來製書的。


  李三才不由眉頭一皺問:“此刊作價幾何?”


  管家在旁笑著道:“回老爺的話,不貴,隻要三分五厘。”


  李三才道了一聲難怪同時心道,時人著書生怕別人不知他用心良苦,故而在紙張上刻工上考究,所賣都不便宜。


  但林延潮此刊賣三分五厘,不說官員士子,就是販夫走卒也是買的起,也就相當京城裏一名攤販半日的工錢。如此廉價就能買到‘經世致用’之言,未免來得太容易了點,不合經不可輕授,法不可輕傳之道,實在是會被讀書人小看的。


  李三才搖了搖頭,見事功刊不過七頁之數,刊頭‘事功刊’三個大字。


  這三個大字倒不馬虎,並非是宋體字,而是請名家題的。李三才看一眼下麵小字‘資善大夫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申時行題’。


  這,李三才頓時說不出話來。


  請一名內閣大學士題刊頭,真好大的手筆,這可不是一般民間書刊所能做到的。


  然後李三才目光往下,他本以為下麵是正文了,但沒料到卻是……


  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太傅兼太子太師禮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張居正賀……


  光祿大夫柱國少傅兼太子太傅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張四維賀……


  資德大夫刑部尚書嚴清賀……


  嘉議大夫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許國賀……


  通議大夫吏部侍郎兼侍讀學士餘有丁賀……


  朝請大夫詹事府少詹士兼翰林院侍讀學士陳思育賀……


  亞中大夫翰林院侍讀學士掌院事沈鯉賀……


  前朝列大夫詹事府洗馬兼國子監祭酒周子義賀……


  另外還有王家屏,朱賡,黃鳳翔,顧憲成,趙南星等等。


  李三才變了神色,不知不覺整了整官帽,挺直了背,肅容將事功刊從頭看起……


  就在此刻。


  張居正府邸。


  張嗣修拿著事功報看了幾眼後,不由一曬對一旁正在品茗的張懋修道:“你看你林三元這事功刊上居然還有父親的名字。”


  張懋修一愣拿過事功刊看後,也是露出與其兄長同樣的神情嗤笑道:“這林宗海還真懂得往臉上貼金,當初他上門時,爹不過讓我等與他說了幾句客氣話,怎知被他當作賀詞引入刊上。”


  張嗣修聞言哈哈一笑道:“我倒不這麽看。誰都知林三元此次奪職因爹而起。他此舉示好正也是向我們靠攏之意。”


  “這你倒是誤會林三元的意思了。”


  張嗣修,張懋修一聽,原來是張敬修攙扶著張居正來至到廳。


  張嗣修,張懋修二人連忙起身道:“爹,你的身子。”


  張居正擺了擺手,坐在椅子上道:“無妨,你們坐下。”


  三人依言坐下,張懋修將事功刊奉上道:“爹,這是林延潮親自送上門的事功刊,爹請過目。”


  張居正捏須道:“我先你們一步已是看過了。”


  三子聞言都露出驚奇之色,沒料到張居正對林延潮的事功刊如此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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