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毒死人啦
妄境,是靈智初開的妖,以及剛剛鍊氣的修士,必須經歷的一段過程。33
在妄境中,靈智親近天道,他們忘卻了自身的存在,如莊周夢蝶,便認為自己是蝴蝶般沉浸在妄境之中。待到夢醒,感覺生命之無常,唯道之永存,因此求道之心堅定無二。
但也有終日留戀妄境美夢而無法自拔者,在妖,則瘋亂狂悖;在人,則終日頹唐;求道之路戛然中斷。
聽到許仙同樣說他沒有擺脫妄境,岑青笑了起來。
小青蛇靈智未開便經雷劫,如果說是妄境,那麼眼前的一切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妄境。
「多謝許公子指點迷津。」他起身,向許仙拱手道。
許嬌容端著沏好的茶湯走進書房,放在岑青旁邊的桌面上,斂衽施禮。
「白公子,請用茶。」
「她不是什麼白公子,只是一位白姓娘子的丫鬟。姐,你可以叫她青姑娘,或者小青都行。」許仙站在一旁道。
岑青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漢文,你在胡說什麼?」許嬌容嗔怪地瞪了許仙一眼,但見岑青沒有反駁,心中疑慮仍未消除,又偷眼看了他一下。
「我跟這位小青姑娘還有話要說,你先去忙吧。」
「你莫要欺負人家。」
許嬌容叮囑了一聲,又回頭望望,見到岑青笑著沖她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回到正廳,在菩薩像前合十拜了拜:「菩薩保佑,漢文喜歡的千萬不要是男人。」
許仙轉過身來,重新望向岑青,得意之餘又有些遺憾。
得意的是之前未想到她竟會自投羅網,自己如此隨意地就把她擒拿在手中。
遺憾的是她只是化形之妖,未經雷劫鍊氣,陰火鍛身,眼下還只是一條青蛇,雖有美貌,卻無法深切碰觸。
「不知許公子的道法習自三山哪位高人?」岑青突然問道,他原以為許仙就是法海的徒弟,但看到熟悉的乾陽降妖符之後,就知道自己先前猜錯了。乾陽降妖符是道門上品靈符,只有龍虎山正一宗、茅山上清宗與閣皂山靈寶宗這三山長老才有能力製作,即便是自稱龍虎山門下行走的張錚,百寶囊中也不過兩張而已。
「我從未見過師父的樣子。」許仙道,目光略有閃爍,但很快沉穩下來,語氣平靜道,「他老人家乃是真仙,又怎肯隨意在凡人面前現身。」
「許公子既然不願相告,岑某也不便多問。」岑青再次沖許仙拱手道,「多謝許公子解惑,就按方才所說,白素貞若選擇公子報恩,岑某絕不再阻攔。」
「你想走?」
「許公子還有什麼指教?」
「岑碧青,我對你幾番忍耐,莫非你真以為我好欺不成?」許仙沉下面孔,單手御氣關上了房門,向前兩步逼近了岑青,「你想走?身為修為不足千年的小妖,中了乾陽降妖符,你還能走到哪裡去?」
「莫非許公子還準備把我留在你家吃飯?」岑青見許仙又取出幾道符咒,引發的靈力籠罩起整個房間,蹙眉問道。
「只是為了保護你。」許仙又取下雨傘,掛在門后,打開門轉頭道,「一些簡單的隔音符與障眼法,讓凡人和修士看不到你,你失去靈力,還是安安穩穩地呆在房中比較合適。」
他抬腳跨出門外,返身關上房門,雨傘上閃過一道光華,如同門閂一般把四面牆壁和屋頂變成了倒扣鐵桶一般的封閉空間。
「嘖……保護……」
岑青被他說出的話弄得啼笑皆非,神魂中「啟」字脫出,破開乾陽降妖符,重新恢復靈力,目光盯向那把雨傘:「沒想到這廝居然還有一件法寶。」
法寶與法器不同,其中孕有虛靈,虛靈認主,別人便是拿了也毫無用處。
於是他只能無比眼熱地嘆了口氣,身形一矮,遁入了地面之下。
「呸。」撲面而來的泥土味道,讓岑青忍不住地啐了一口。
他先前從河神那裡搜羅來的一堆法訣,其實有用的並不多,而且用起來也並不多麼讓人愉快,比如這種地遁法訣,無非是驅動靈氣把泥土化得如泥漿一般,然而在泥漿里游泳絕對不是讓人感覺幸福的體驗。於是他只能憋著氣,閉著眼睛憑著感覺遁到了屋后十幾丈遠近的地方,從地下鑽出來。
剛念了一道凈衣咒除去身上的污泥,便看到面前的一個姑娘正瞪圓了眼睛驚恐地盯著他,手中的女紅掉落在地上依然不覺,嘴巴大張,岑青幾乎便要瞧見她從喉嚨里陡然間竄出的驚叫。
「唔……」
再抬手捂嘴似乎已經晚了,岑青的臉猛然地貼上去,用雙唇堵住了她張開的嘴巴,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眼睛再次瞪大,身軀陡然僵直顫抖起來。
「呃,沒有這麼刺激吧?」
岑青攬住她的腰,望著她的眼帘漸漸地合攏,這才離開她的唇瓣,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覺得索然無味——這種毫無情趣的強吻,沒有把雙方的嘴巴碰傷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喂……喂……壞了。」
岑青見這姑娘被他鬆開之後,依然還是閉著眼睛,但並非一副陶醉其中的樣子,腦筋一轉便知道壞了事,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愕然地發現這姑娘已經氣息全無。
他這具軀體本是青蛇,尚未渡過陰火劫,唇齒之間滿是劇毒,沒想到來到這世上的第一個吻,不僅給了個根本不認識的女孩子外,更是直接把對方給毒死了。
「玉蓮吶,玉蓮?你爹叫你去藥鋪幫忙呢。」
門外傳來婦人的呼喚,岑青陡然驚醒,揮動靈鐲把女孩兒的屍身裝了進去,念動隱身法,消失在室內。
房門推開,婦人看見室內掉落的綉了一半鴛鴦的女紅,怔了怔,隨後驚慌失措地闖出門外:「老倌,老倌,不好了,玉蓮她被人擄走了。」
仇王府的一間廢屋內,岑青坐在一片枯草之上,望著橫放在不遠處生機全無的少女屍體,覺得頭大如斗。
「這下子麻煩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