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眾生皆苦

  魯智深被帶到了一個安靜的小房間。


  休息了一氣，便有兩個中年人進來，幫他換上比賽服裝，戴上拳套。


  拳套很薄，上面竟然沾滿了玻璃碴。亮晶晶的很好看，就像鑲滿了鑽石。


  玫瑰花好看，卻有尖刺。


  魯智深也是過慣了刀頭舔血生活的人。此即見得這滿是玻璃碴子的拳套，也是頭皮發麻。


  這傢伙，就像狼牙棒一樣，打中對手，必然是血肉橫飛的凄慘。


  興許，這種血腥與暴力，才是黑拳吸引觀眾的地方吧。


  人，果然是最殘忍的動物。


  裝備齊全后，魯智深等待出場。


  現場的隔音不是很好，在等待的過程中，可以清晰的聽到隔壁傳來砰砰的打擊聲與觀眾的尖叫聲，間或夾雜著幾聲壓抑不住的慘叫，就像垂死掙扎的野獸。


  魯智深的心情，無端變得煩躁。


  「阿彌陀佛！眾生皆惡，……」


  酒肉和尚魯智深，破天荒的開始誦經，前所未有的虔誠。


  終於，輪到魯智深出場了。


  「拳場」沒有想象中那種昏暗和烏煙瘴氣，大概有300平方米左右，四角懸挂著100寸的大電視，僻靜處還有一個巨幕的投影。


  在拳場的中央，有一塊長寬6米左右的拳台，頭頂上三個聚光燈，照耀得拳台亮堂堂的。


  拳台上，幾個小夥子正自擦拭著血跡，魯智深聳了聳鼻子，隱隱聞到一絲血腥的氣息。


  平生第一次，魯智深對血腥氣生出了反胃的感覺，眼角的餘光清楚的看到，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男人，正被擔架抬走。


  魯智深出場后，其彪悍的體型引起了觀眾的驚呼。


  隨後，魯智深的對手也出場了，這是一個光頭漢子，塊頭比魯智深還要高大，一身肌肉腱子，滿臉橫肉，手上同樣戴著亮晶晶的玻璃碴子拳套。


  這人渾身累累傷痕，一看就是個黑拳老手。


  「岳老三！岳老三！」觀眾們就像打了雞血一般，瘋狂的吶喊起來。


  「南海鱷神！搞死那胖子！」有人指著魯智深大聲狂吼。


  「搞死那胖子，老子給你5000！」


  兩名巨獸一般的選手即將登台殊死血戰，觀眾們全都亢奮了起來。


  魯智深站在台上，冷冷的望著這些冷血的人們，一瞬間的錯覺，便彷彿地獄中的群魔亂舞一般。


  「阿彌陀佛！」


  魯智深的內心深處，悄然響起一聲禪唱。


  這時候，便見一些紋身的青年拿著小本，逐一從觀眾前面走過，收一些花花綠綠的票子，然後在小本上做出記錄。


  一開始，魯智深還以為這是在收門票。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在收賭注。


  真正維繫地下黑拳的，不是門票，而是賭博。


  大多數的人掏出鈔票，指了指岳老三。只有很少的幾個人，指了指魯智深。


  看來，魯智深慈眉善目的模樣，並不被觀眾們看好。


  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有一個特殊的坐席。頭層牛皮的寬大沙發，就算坐十個人也不覺得擁擠。面前的紫檀木矮几，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寬大的沙發上，只坐了四個人。


  張警司一身便裝，打了個響指，其助手將一個皮箱放在了茶几上，掀開蓋子，露出了碼得齊齊整整的紅色鈔票來。


  張警司的對面，是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頭髮油光發亮，面帶狠戾，一看就是個社會人物。


  那人揮了揮手，隨從也取出一個提箱來，打開蓋子，滿滿的一箱鈔票。


  居中一名鷹鼻鷂眼的漢子說了些什麼，眾人哈哈大笑了起來，那人一揮手，鈴聲一響，比賽正式開始。


  魯智深提前得到了告知，黑拳比賽最大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


  只要能讓對方失去戰鬥能力，無所不用其極，打死打殘都無所謂。


  鈴聲一響，岳老三就似打了雞血一般，眼珠子瞬間變得血紅，大吼一聲就撲了上來。手中玻璃拳套一輪，一個上鉤拳向魯智深劈面擊來。


  這一拳有個說法，名叫封眼拳。


  真要是被擊中了，鼻子肯定就報廢了，到時候眼淚直流，啥也看不見，只有被對手虐殺的。


  岳老三的拳力很猛，虎虎生風，一副窮凶極惡的模樣。


  不過，看在魯智深的眼裡，卻是漏洞百出。


  他有一百種方法，一拳幹掉對手。


  最終，魯智深並未出拳，而是後退一步，趁著對手招式用老的瞬間，虎軀前突，凌空一躍，一個膝撞磕在對手的下顎。


  魯智深的一膝，力量是非常恐怖的。


  岳老三便似被火車撞擊，身不由己飛了出去，仰天摔倒在地，竟然昏死了過去。


  靜，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似這種生死格鬥，哪一場不是打得鮮血淋漓，哀嚎掙扎。


  似這般一擊KO，沒有血花四濺的刺激，觀眾們是真的被震驚了。


  魯智深擅長拳法，似這種膝撞，對他龐大的身軀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但是，他手上戴著玻璃拳套，任意一拳，都將帶給對手巨大的傷害。


  這個叫做岳老三的漢子看似兇惡，其實也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可憐人而已。


  他的家中，是否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子……


  他的肩頭，是否還有垂老的父母……


  在這一刻，魯智深的心中忽然生出了慈悲的心思，於是選擇了一記膝撞，以最小的傷害，結束了對手的戰鬥能力。


  岳老三昏死在地，觀眾們仍不滿足。剎那的靜寂之後，便是山呼海嘯一般的叫喊：「胖子，殺死那個沒用的傢伙，老子給你錢！」


  一名身著貂裘的女子伸出猩紅的舌頭，眼中滿是變態的殘忍，一指岳老三：「胖子，殺了那個傢伙，老娘今晚找你去。」


  貂裘女子相貌不俗，保養的很不錯，胸前波濤洶湧，一看就是非富則貴。如果換做是小霸王周通或者是色中餓鬼王矮虎，恐怕毫不猶豫就撲上去結果了岳老三的性命。


  但是，在這一刻，魯智深的禪心有了感悟，便覺得這女子皮相不錯，內心卻是邪惡的很，當真是紅粉骷髏，令人噁心。


  「殺了他！」張警司冷冷的指示魯智深。


  魯智深搖搖頭，竟然拒絕了老闆的命令。


  「殺了他！」張警司再次堅持。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殺生！」魯智深一聲禪唱，「世人皆苦，人生在世，如身處荊刺，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心動則人妄動，致傷身痛骨，便有世間諸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