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騎了

  「送快遞!」苗淼的眼神里一閃一閃亮晶晶地,好似那時她身上閃爍出的奇特星光一下全部撒在了眼底。


  察覺到亡琴疑惑的眼神,她補充解釋道:「送快遞,就是給人送貨,千里走單騎一人一貨瀟瀟洒灑走天涯。」


  「你意思,就是急腳遞或者驛卒?」亡琴有些領悟了。


  苗淼雖然聽不懂,但是她覺得,應該差不離,於是她趕忙點頭。


  亡琴呵呵一笑。


  送你麻痹。


  他眼神里赤/裸裸地浮現出四個清晰的大字。「你這叫尊重我的職業?啊?我是殺手,殺手你懂不懂,高端職業!急腳遞是啥,腳夫,純賣苦力的上不了檯面的!這能一樣能一樣?你還是一刀殺了我吧。」說完,兩眼一閉,乾脆利索地不願意再搭理苗淼。


  苗淼也不著急,娓娓勸道:「你這種職業歧視是極為不道德的。啥急腳遞也好,快遞員也好,怎麼就上不了檯面了?在我的家鄉,快遞員是最受女生歡迎的職業!就沒有人快遞小哥敲不開的門我跟你講,就沖人家這職業素養,你們殺手是不是差多了去了?人都是走正門光明正大的去,你們呢?呵呵。」她緩了緩繼續說道,「而且,我啥時候也沒說讓你送普通快遞了。」


  看亡琴眼神好像有些鬆動,她打狗棍迎上:「我想讓你送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東西。」


  他只掃了她一眼,不接話。


  「我保證這個東西一旦送出去,你那僱主不論是誰都不會找你麻煩,嗯,說不定還有小費。」


  「你可勁吹。」仍是不為所動。


  她眼睛彎成了小月牙,有些賊兮兮的:「信我的,沒錯。你看,就是那盆東西。」


  亡琴看著桌子上那盆東西,面無表情:「這就是你要我送的東西?」


  「對啊對啊。」


  「這就是你所謂的驚天地泣鬼神的東西。」


  「對啊對啊。」


  「呵呵。」亡琴笑聲有些可怕。「你讓我給我的僱主送一盆豬血,首先,我不說豬血這玩意兒你讓我怎麼帶,其次,我就問一個問題:你腦子是不是有坑?」


  苗淼有些生氣,嘟著嘴說:「誰跟你說讓你帶豬血了。我讓你帶裡面泡著的衣服,反正我也死了,你就跟她說這是我的衣服,你看,我得死多凄慘才能讓衣服都都被血浸成這個模樣對不對。」


  亡琴真的是用一副關愛智障兒童的目光審視著她,再次閉上了眼睛確定一個字也不想和她說一句話了。


  誰知道手指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就聽旁邊她帶著誇讚的語氣說:「我也知道你不怕嚴刑拷打,畢竟都受傷成這樣了也沒見你哆嗦過。我也知道你能演……畢竟,到現在都沒說半句實話我也是挺服你的。」


  「那我就忍不住思考了——你為啥到現在也沒把毒/葯給咽進去。」她的手指一路攀爬,沿著他的胳膊一路朝上到了他的唇畔,然後停住,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唇。


  「難道你有什麼退路?嗯,不會。」她停頓了一下,不等亡琴心下凜然的時候,一下卡住了他的唇,「那就簡單了——你在等。」


  「等人來救你。」苗淼俯身趴了下來,輕輕湊近他的耳邊,嗓音低低地傳到他的耳朵深處。「估摸著,你的同夥怕是也要到了。我給你兩條路,一,幫我帶東西給你的僱主,她一定會如你所願給你賞金還捎帶著給你小費;二,我現在就放出消息,蘭部的九級殺手叛變了,不但沒完成任務,還叛變跟了目標入了魔教。」


  亡琴猛然睜開了眼睛。


  大風大浪里過來的人,總是能於瞬調整好呼吸,可是一晃而過的驚恐卻如面具上出現的微小裂縫,有著清楚的崩塌痕迹。


  他緊緊抿著嘴,不辯解亦不搭腔:「可笑。」


  苗淼抬起了頭,可是身子還跨坐在他的身上,毫不避諱地姿勢盯緊了他。「實話說,仔細看看。」她話鋒突兀一轉,上下打量著他的面孔。「你長得還挺好看,雖然不是我的菜,但是也是帥哥一個。」


  亡琴看她的眼神陡然有些冷,被揭穿之後的聲音都變得很有氣勢:「你為何會知……不,你要如何。」


  她嘴角噙了笑,緩緩地,明亮的眼睛里蕩漾著一些他不甚明晰的情緒。


  「我們想想看,來救你的同伴看到這一幕,是會留下來吃你的喜酒呢,還是罵一句我靠你們這對奸/夫/淫/婦轉頭回去就告給你老大說你垂涎魔教教主美貌,竟屈於她身下?」


  隨著她悠悠的話語,他的心口陡然一涼——她一把撕開了他胸前的衣服,笑的惻惻。


  「在你的同夥來之前,我可以隨時出現在你的床上。」


  「我說的是,隨時。」


  白日瑄里,女居上,男位下,四周漫著血的猩和肌的燥。於他而言,所有的目標皆為目標,無名無字,甚至無臉無顏,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他視角里的少女,忽第一次於二人接觸的肌膚之上,慢慢勾勒出一個清晰的人影。先是她的手,養尊處優地白凈而柔馥,卻因主人壞心,劃過他胸口最敏感的部位之時,立體成一雙魅惑的惡魔之手。然後是她的雙腿,隔著一層薄薄地衣摩挲著他的腰腹,有種熱氣在攀升,將控於他的少女,勾出一雙鮮明灼熱的雙眼。那奇特的灰眸之中,帶著惡意,帶著蔑視,於他見過千萬死人漸黯的眼神,竟同時重疊。


  好像——是一雙已經活著,卻死了的眼。


  「你——死過?」不知為何,他竟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


  苗淼也愣了。


  她好半天沒有說話,最後說道:「我當你答應了。」然後還沒等她從他身上下來,轟隆一聲巨響。


  好端端地木門,驚天動地的劈了叉。


  「我靠。」


  看見來人,苗淼蹦出了兩個字。


  然後那人身後的熊瞎子捂著嘴,驚恐萬分:「俺攔了,俺真的攔了!可是俺打不過翼大哥啊!」說完,又小聲地喃喃:「俺了個去,苗奶奶你不是說要審問殺手嗎?你咋審到床上去了?」


  ……


  「殿下,他問您話呢,您為何不答?」門口杵著的男人,頎長的身影遮將所有的陽光都遮擋在了門外,如他臨,黑夜便如期而至。


  苗淼看著面前的翼夜,身上竟涼涼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靠,這殺馬特要造反了?敢對老娘有殺氣???——

  **——**————————————————


  要不是因為外面仍舊是鑼鼓喧天,教眾們開心的聚在外面跳小蘋果,苗淼都以為現在圍桌而坐的這些人,不是在準備聊天,而是準備上墳。


  她坐在墳頭上,咳不是,坐在最中間的位置,看著四周這一圈人的眼神,內心是五味雜陳。


  「你們能不能不這麼看我了,你們這是給我說事了還是來給我燒紙了?」


  熊瞎子咳咳兩聲,小心翼翼地說:「苗奶奶,不是俺說您,您劈腿的速度有點太快了……俺們都有點把持不住,也不知道叫誰是教主夫人,咳不對,教主男人啊?」


  苗淼一個巴掌就把他腦袋扣桌子上了。


  「我劈你妹妹的腿,我那是審問殺手呢!」


  「……」審問到床上去了?到床上也就算了,還騎人家身上了?


  幾個人交換著眼神,每一個都是移動的【我不信你就蒙】的表情包。


  苗淼真是懶得跟他們說,扭頭看著身旁杵著的翼夜,說:「你倒是坐下來說話成嗎?」


  翼夜也不看她,目不斜視直直望著遠方:「屬下不像公主殿下那般操勞,站著便是。」


  「……」苗淼肝都是疼的。「算了我不想跟你們說了,高景和小豆呢?」


  翼夜總算是聲音恢復了點正常:「小豆不舒服,高景在照顧她。」


  「小豆不舒服?發生什麼了?」苗淼皺著眉頭問。


  翼夜聲音平靜:「風寒,殿下不易前往,等她好了再去也不遲。」


  苗淼沒有再接話:「那好吧,反正我這事也用不著和他們商量。」


  「何事?」


  「我掐指一算,這邊的副本差不多通關了,咱該去刷下一個副本了。」


  「殿下請說人話。」


  「咱該挪地兒了。」苗淼乾脆地說。


  「挪地?」熊瞎子和湯坡面面相覷,顯然不是很同意。


  「啥意思?您不治瘟疫了??洪鵠志那邊還等著您治瘟疫呢?」熊瞎子趕忙補充道,對她的做法顯然很不理解。


  「對啊教主,這邊的百姓還有好多感染的呢!」湯坡也有些急了。


  苗淼聳了聳肩膀:「治理瘟疫這種事我都幹了,還要他官府幹啥?再說了,我就不信九王爺派個都巡就讓他來吃白飯看我幹活的。我還有正經事要做,乾耗在這裡不是辦法。再說了,我也有我的顧忌……」


  「是殺手……」熊瞎子剛想問,被湯坡狠狠踩了一腳。然後湯坡站了起來,拉著熊瞎子說:「教主,我去后廚讓他們給加兩個菜,熊瞎子得去看著那個殺手,有啥事你通知我就行,我和熊瞎子絕對服從沒二話。」


  房間里只剩下了苗淼和翼夜兩個人。


  「你不問我為啥要走?」沉默了很久,苗淼突然問道。


  「殿下有殿下的考量,屬下無需多嘴。」翼夜依然站著,聲音沉沉。


  苗淼有些乏了,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轉過身來看著翼夜說:「網紅教越來越壯大,雖然外人一直沒見過我真容,但是我怕時間久了,早晚會傳出風聲去。南宮丞軒早晚會發現,不,或許他早就發現了也不一定。更何況,連殺手都摸到我在哪裡了,我還能不趕緊跑?」


  「殿下英明。」翼夜的聲音依然平靜。


  苗淼有些不喜之色,上前一步近了他身前,仰臉望他:「我雖然不知道你鬧個哪門子的彆扭,但是我還是想說一句:你大爺的。」


  「作為一個系統,你拋棄了你的主人,你這是玩忽職守。作為一個手下,你拋棄了你的領導,你這是世界很大想讓領導派你去看看。」


  「但是,你領導和主人心胸寬廣不和你計較,結果你還反過來倒打一耙給她臉色看,是不是有點太欠?」


  她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口,慢慢撫平上面的褶皺。「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來。」


  翼夜微微垂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屬下永遠會回到您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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