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鄭綉所居住的石牛鎮,在江北一帶,從那裡到京城,要跋山涉水,走上大半個月。


  薛勤來之時快馬加鞭,沿途並未做休整。但回京是,他卻不得不注意著看起來嬌弱的鄭綉和尚且年幼的薛劭。


  薛劭初離開鄭家時,情緒也十分地低落,尤其是這大半年來他跟鄭譽形影不離,晚上還睡一個屋,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突然分開,活像把自己拆成兩半似的。


  鄭綉心裡自然更不好受,那是她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更有一直陪伴著自己的家人。不過她到底是大人了,也能自己調整情緒,沿途遇到風景秀麗的地方,還會拉著薛劭一起瞧瞧,逗他說說話。


  薛勤把這些看在眼裡,心想若不是知道二叔的這個孩子是他人所出,真要把他們當成親母子了。


  鄭綉也不傻,知道這位世子爺在慶國公府說得上話,想著讓兩個孩子打好關係,還主動問薛劭會不會騎馬。


  薛劭想了想,說:「以前在南邊的時候,跟好多叔叔、哥哥住在一起,那裡就有很多馬,他們曾經教我騎過。不過爹說我還小,現在還不能自己騎馬。」


  這話放到以前,鄭綉是不會多想的,眼下稍一思量,就猜到薛劭說的多半是在軍營里的生活。


  「那阿劭現在想不想騎馬?」


  薛劭透過車簾,看了眼打馬走在馬車旁邊的薛勤,眼喊期待地點了點頭。


  鄭綉便撩開了車簾。


  薛勤偏過頭詢問地看過來。


  鄭綉便對他笑了笑,「阿劭吵著要騎馬,不知道世子爺方不方便帶他一段?」


  薛劭:……


  明明是你提議的好吧?!


  貴和長公主一共生了兩個孩子,小兒子薛勉跟薛劭差不多大。薛勤平時被弟弟鬧多了,對帶孩子還是自認有些本事的,便勒了馬頭,道:「阿劭儘管過來。」


  鄭綉就叫停了車夫,薛勤打馬到車轅邊,薛劭鑽出馬車,他就給抱了過去。


  在馬上坐穩后,薛劭的臉上也露出些興奮的神采。


  薛勤笑著問他:「阿劭,怕不怕?大哥可要加快速度了。」


  薛劭輕輕歡呼一聲,「大哥快騎!」


  薛勤轉頭抽了馬屁股一鞭子,□□的駿馬便立刻加速,『的的』超前奔去。


  很快兩人就超過了車隊,到前頭策馬玩耍了,時不時就傳來薛劭『咯咯』地笑聲。


  兩人策馬兜了幾圈,薛勤把薛劭送回了馬車邊上。


  薛劭紮成小揪的頭髮被吹散了,髮絲站在臉上,臉上是止不住地笑意。


  鄭綉撩開車簾,笑著看著他們。


  玩夠了,薛勤讓人過來抱薛劭下馬。


  薛劭道:「我自己可以的。」


  說著便先收回了左腳,然後扒著馬的鬃毛往下夠腳蹬子,夠著了,便蹦了下來……誰知道一隻腳剛落地,另一角卻在腳蹬子里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一撲,摔了個狗啃泥。


  薛勤趕緊從馬的另一邊下來,上前把薛劭的一隻腳從腳蹬子里放了開來,「沒事吧?阿劭。」換成自家弟弟,摔了這樣一跤,早就哇哇大哭了。自己也少不得被母親一頓說。


  卻看薛劭自己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笑嘻嘻地道:「沒事,大哥,是我自己不注意了。」


  薛勤又看向鄭綉,鄭綉見薛劭無事,蹙著的眉頭也已經放開了,埋怨薛劭道:「你這孩子做事就是灌不經心的,把你大哥和我都嚇了一跳。」


  薛劭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薛勤道:「二嬸快別說他了,是我馬虎了,才讓阿劭摔了一跤。」


  「這有什麼,這孩子皮實得很呢,膽子也大。」鄭綉笑著覷了薛劭一眼,「你是不知道,他還跟蹤過一群搶了他銀錢的乞丐流氓呢。」


  薛勤把薛劭抱上馬車,自己也索性坐在了車轅上。


  「乞丐流氓?阿劭還做過這樣的事?」薛勤一聽便來了興趣。


  鄭綉便把自己剛遇到薛劭的事同他慢慢說了。


  薛勤聽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知道二叔這些年在外頭過的並不好,但沒想到薛劭小小年紀,也經歷了那些事兒。想他這個年紀了,若是身邊每個人,就給他那麼一點銀兩,他都不知道怎麼在外頭過活。


  薛劭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鄭繡的衣袖,「好啦,別說了。」大哥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看得他都臉紅了。


  鄭綉便攬過他,幫他把頭髮重新梳好。


  薛勤顯然對薛直和薛劭的過去十分關心,鄭綉便撿了一些家裡日常發生的趣事兒說給他聽。


  說到有趣處,鄭綉和薛劭都眉眼彎彎,還會十分默契地相視一笑。薛勤也聽的高興,將一些家裡弟弟頑皮惹出來的一些趣事兒。


  從他的口中,鄭綉第一次對請國公府有了直面的認識。薛勤被作為慶國公世子重點培養,平時多半是在前院讀書寫字,練習拳腳,薛勉則養在貴和長公主膝下,是個頑皮愛鬧的孩子。貴和長公主既當爹又當媽,是個頗為嚴肅的家長。


  就這樣時不時地聊幾句家常,在去京城的路上,鄭綉也算是對請國公府有了初步的了解。


  去京城的最後一段路,是要坐船的。一群人從陸地上了船。


  鄭綉會游泳,倒是不怎麼暈船。薛劭長那麼大第一回坐船,最初的興奮過後便開始了暈船。


  還在薛勤準備的船不小,船艙里也並不逼仄悶氣。


  薛劭吐過幾回以後,就蔫在了床上。


  鄭綉幾乎每天都在船艙里照顧她,偶爾才去甲板上透透氣。


  船上也不能生火做飯,除了偶爾靠岸採買一些食物,便是以乾糧為主。薛勤從慶國公府帶來的乾糧已經算是十分精細,只是連著吃了好幾天,誰都沒好胃口。


  好在鄭綉從家裡帶了一些自己做的豬肉乾,從前是她是怕她爹餓,給她爹帶到書院去吃的。眼下看著要出遠門,便帶了一些出來。


  豬肉乾都是麻辣口味的,鮮辣爽口,就著吃起來,乾糧也就好入口了。


  薛劭就是靠著吃這個,才能勉強吃點東西下肚子。


  鄭綉後來又給薛勤送去了一些。


  平時這樣的東西,薛勤未必會看在眼裡。只是他薛家的人都不善水,容易暈船,他也正是沒胃口的時候,對著鄭綉給的豬肉乾難得有了好胃口,中途靠岸的是還讓下人去下了幾碗面來,吃著肉乾連吃了兩碗。


  坐了十多天的船,京城終於近在眼前。


  臨上岸前,鄭綉向薛勤打聽慶國公府可有什麼禁忌,跟長輩相處可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之處。


  兩人這一路相處下來,也算是能說得上話了,她大大方方地問了。


  薛勤想了想,便道:「家裡人口簡單,祖母向來不出佛堂,二嬸帶著阿劭去佛堂前給她磕個頭就好。至於母親……她不喜歡人多最多舌,顯得聒噪,家裡除了阿勉,沒人敢在她跟前鬧她。其他的,就都是些下人了,有一些是祖上幾代都留在國公府里的,這些人說是奴才,但已經不大做事,不過是待在府里頤養天年。二嬸稍微注意一些就好。」


  薛勤說他祖母和母親都不過是一句話帶過,說那些家生子卻詳細說了,足以看出那些下人有多難纏了。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鄭綉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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