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


  鄭老太大字不識,對姑娘家看書還頗有微詞,對著鄭綉道:「姑娘家,親事都定好了,就該做做女紅刺繡,把嫁妝做的體面些。讀書有什麼用?難不成還能考個功名出來?」不過說歸說,還是同意了。


  對鄭纖愛看書這點,鄭綉還是蠻欣賞的。像她就不太看這個時代咬文嚼字的文體,初穿越過來時學了兩年認字寫字,後面便丟開了。說起來鄭纖也算的上能識文斷字,溫文有禮了,只是不知道怎麼了,鄭纖書看多了反而多了一腔愁緒。


  下午閑暇時分,鄭綉還特地了去了一趟鄭纖的屋裡。


  鄭纖正在書桌旁寫大字。


  鄭綉進屋后,她剛要放下筆,鄭綉擺手道:「纖妹妹寫著吧,我就是來看看你。」


  鄭纖便對她點了點頭,繼續凝神靜氣地練字。


  鄭綉就裝作看她寫字的樣子,走到書桌前看了看桌上散放著的書。


  桌上攤著一本詩集,再看兩外兩本合著的,也是詩詞之類的東西。


  鄭綉就著攤開的那本詩集看了一眼,是一首寫閨怨的詩。言辭旖麗,韻腳別緻。前兩句寫的是春日美景,后兩句忽然話鋒一轉,表達了對春天即將逝去的感傷,充斥著一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


  「大姐姐對詩詞也感興趣?」鄭纖感覺到她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好一會兒,便轉頭問道。


  鄭綉笑著搖頭,「我對這些並不懂,只是看這小詩頗為雅緻,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是本朝才女謝旖的新作。我最愛她的詩了,她近幾年出的詩集我都有珍藏。」說著還吟了幾句謝旖的成名作,又道:「大姐姐若是喜歡,我可以借兩本給你看看。」


  鄭綉忙道:「不用不用,我也不懂這些,借給我看也不過是牛嚼牡丹。」


  她可不喜歡做這種都是充滿愁緒的東西,看多了教人無端端心裡堵得慌。


  鄭纖頗為失望地『哦』了一聲。本以為找到了同道中人呢。


  鄭綉在鄭纖屋裡待了會兒,兩人隨意說了幾句話,她便回自己屋裡了。


  薛直在屋裡擦拭弓箭,鄭綉進屋見了他,想到他家裡原是京城的,便問:「你聽過謝旖嗎?」


  薛直眉頭一跳,放了弓箭,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問道:「你、你問謝旖做什麼?」


  鄭綉光顧著想鄭纖的事兒,倒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只是搖頭道:「我看纖妹妹成天讀這種哀怨的詩詞,難怪她總是顯得不開心,連脾性都變了……」明明早幾年還是個怯生生的,十分可愛的小姑娘呢。


  薛直這才輸出一口氣,道:「謝旖是謝大學時的幺女,也是名滿京城的才女。我沒離開家之前,她好像就開始出詩集了。」


  好好的高門貴女,怎麼寫的都儘是哀愁的東西。鄭綉心裡覺得奇怪,但也就那麼一想,並沒有探究下去,只是道:「改明兒我得跟爹商量商量,買些積極向上的書給纖妹妹看。」


  薛直不禁好笑道:「我看你挺不耐煩二嬸的,沒想到對她卻是挺傷心的。」


  鄭綉不以為然,「二嬸是二嬸,纖妹妹是纖妹妹。二嬸做的事讓人討人嫌,纖妹妹除了會幫腔說幾句刺耳的話,倒也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再說了,纖妹妹到底是我堂妹,血濃於水,我總是盼著她好的。」至於朱氏,都活到那把年紀了,任誰也掰不回來了,倒是鄭纖,這幾年才變了,年紀也不大,還是有可能學好的。


  這麼說著,鄭綉覺得自己還可以給鄭纖加一個課程——學廚藝!


  她別的不行,料理家裡人吃飯還是算得上拿手的。張秀才如今不過是一個秀才,什麼時候能仕途上更進一步還未可知。張家家徒四壁,鄭纖嫁過去,少不得得幫著洗衣做飯的。而且她就是覺得鄭纖詩詞歌賦看多了,身上一點兒煙火氣都沒有了。若是生在謝旖家那樣的人家,這自然不是問題,可生在普通人家,這就有些不切實際了。


  第二天,鄭綉就把這個打算同鄭老太和鄭纖說了。


  鄭老太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問:「上午纖丫頭要在我這兒做女紅,下午她要看書練字,這廚藝該什麼時候學呢?」


  鄭綉道:「也不用特意撥時間出來,只我每天做飯的時候,纖妹妹跟著我打個下手就行。」


  鄭老太點頭稱是。


  鄭纖在旁邊絞著帕子沒說話。


  她在家時,近幾年連個碗都沒洗過,更別說在灶房裡生火做飯了。用她娘的話說,這女孩子的手最不禁操勞了,這些活做多了,手就會變粗,等她以後做了官太太,人家還會嘲笑她有一雙粗糲的手。


  「纖妹妹,你沒有異議吧?」鄭綉笑眯眯地問她。


  鄭纖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道:「我聽大姐姐的。」


  鄭綉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早就猜到按鄭纖的性子是肯定會同意的,她覺得自己現在寄人籬下,就是有不願意也不會明說,不然之前奶奶讓她練一天的女紅,她也不會只能用晚上睡覺的時間來看書。雖然這樣利用她的心思,讓她答應學廚藝有些不光彩,但到底是為她好的。


  如果說鄭纖在女紅上還算有涉獵的話,那麼在在廚藝上,她絕對算得上還沒出新手村的新手了。


  鄭綉幾乎每天都是家裡最早起身的,她起來后,便去把鄭纖也喊了起來。


  鄭纖洗漱的時間,她已經在灶上燒好了熱水。


  鄭綉想著做朝食這麼簡單,下個麵條應該是難不倒她的,便放心讓她來了,自己則在一邊看著。


  鄭纖捏著帕子站在灶台前,手足無措。


  鄭綉道:「帕子先放下,你這帕子不離手的,還怎麼幹活?」


  鄭纖聞言便把手帕揣進懷裡。


  鄭綉又幫她把袖子挽到手腕,鼓勵她說:「好了,等水開了就把麵條放進去,調料呢,可以出鍋前放,也可以放到碗里,用麵湯沖了,隨你習慣。」


  鄭纖戰戰兢兢地揭開鍋蓋,把麵條一股腦兒地都倒了進去。


  鄭綉在旁邊指導:「麵條不能放這這麼快,容易粘鍋。你現在用筷子攪一攪……」


  鄭纖聞言照著做了。


  「姐姐,我那件新做的夏衫去哪兒了?」鄭譽只穿著中衣,踢拉著鞋跑到院子里大喊。


  鄭綉忙不跌地道:「不就在你柜子里嘛!」


  鄭譽在院子里扯著脖子大喊:「都找過了,沒有啊!姐姐快來幫我找找,我上學要遲了!」


  鄭綉便對鄭纖道:「你等水再滾一遍就把麵條撈出來,爺爺奶奶的面可以多燜一會兒,他們喜歡吃軟爛的。調料你自己看著加就成。」說著就快步走出了灶房,去鄭譽屋裡給他找衣服去了。


  鄭譽和薛劭住在一間屋裡,兩個人正是貓嫌狗厭的年紀,別管前一天鄭綉給收拾的多好,第二天一準又亂糟糟的不像話。


  鄭綉把衣櫃給翻了個底朝天,又在他們凌亂的床鋪上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鄭譽想穿的那件水綠色夏衫。


  「你就穿那個湖藍的不行嗎?姐姐回頭再給你找。」


  鄭譽不幹了,說:「我就想跟阿劭穿一樣的!」


  鄭綉給他們裁衣服的時候,給兩個孩子和薛直做的衣服是用同樣的料子裁的,三人一人一身水綠的,一身湖藍的。雖然樣式稍有差別,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的衣服。


  他這麼一說,鄭綉也想了起來,昨兒個自己收了衣服回屋疊,然後讓薛直幫著分成幾堆,分別送回個子的屋裡。於是便回屋去找了,果然從薛直的衣服堆里找到了鄭譽的夏衫。


  如願以償地換好了衣服,鄭譽才心急火燎地小跑著出了屋,進堂屋喊:「姐姐,快給我上朝食,我上學堂真的要遲到了!」


  鄭綉點了他額頭一下,「現在知道著急了?剛才還非得穿這件。」說著就去灶上看了。


  這天她為了鍛煉鄭纖,特意沒讓錢嬸子去灶房,只是鄭纖這朝食做的也太慢了。鄭仁和兩個孩子都還等著吃了就出門的。


  她剛走到灶房門口,鄭纖正好端著兩碗面出來。


  「快給阿譽和阿劭端過去,他們倆要遲了。」兩人錯身而過,鄭綉又進去給她爹端了一碗,還端了一碟子醬菜。


  平時這點時間,足夠鄭綉下好麵條,再煎幾個荷包蛋了。


  不過今天被弟弟一打岔,鄭纖又是新手上路,朝食便簡單了些。


  麵條煮的並不好,很多都攪在一起,像個麵疙瘩。但是一上桌,兩個孩子就迫不及待地開動了。鄭仁看著時辰也不早,鄭綉給他端來了,他也二話不說就開吃了。


  三人剛吃了兩口,忽然一起把麵條吐了出來。


  「好咸啊!」鄭譽和薛劭異口同聲的叫道。


  鄭綉就著鄭譽的碗筷嘗了一口,然後也吐了出來。


  下面的調料沒有化開,鹽疙瘩粘在麵條上,一口下去就是一口鹽。


  鄭纖在旁邊絞著帕子,十分忐忑,她已經儘力做了,可到底是第一回下廚,水開了以後她手忙腳亂地在碗里放了調料,麵條那時候也糊成了麵疙瘩,她又給盛到了碗里……真的有這麼難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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