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今天到了三朝回門兒的日子,可久久不見三公主回來。
東海龍王有些著急,囑咐我出去看看。
我本來吃完喜酒就可以離去的,但龍王非要留我多住幾日。我想反正就算在東海待上個把月,在天界也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北鬥武士也都沒有催促,我索性又在東海玩了幾天。
今天,正是三公主回門的日子,卻久久不見長河龍宮的儀仗。
坐在正堂的龍後,龍妃,及龍子公主們已經開始著急了。但是端著架子,都表現得比較含蓄。
我跟著儀仗隊浮出東海。日已西斜,隱隱約約看到東方一隊儀仗款款而來。立在我身後的儀仗隊仔細辨別後,發現那正是來自長河龍宮的隊伍。於是他們在我身後歡快地奏起喜樂。
待我仔細看去,卻發現有些不妥,我不知道龍族的婚俗,但總覺得兒媳回門兒,公公也跟來就有些不合常理。再看那長河龍子,他身上隻穿了一件素色長袍,麵色憔悴,身影比大婚那日還要纖瘦。
最為奇怪的是,他們身後的羅幔步攆,呈方形,也是素雅得很。
那陣仗,卻有些像出殯。我急忙喝住這邊的禮樂。
長河龍王款款而至,對著我身後的儀仗司說道:“各位辛苦。”
儀仗司也頗為震驚,對著長河龍王先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恭謹地問道:“君上,我家公主怎麽沒到?”
長河龍王支支吾吾了一陣,然後無奈地指了指羅幔步攆。兩側魚女撩開羅帳,東海眾人個個麵麵相覷。
東海龍三公主卿漪,和衣躺在步攆之中,身上穿的是出嫁時的喜袍。卿漪麵目栩栩如生,卻早沒了氣息。
我心中猛地一墜,莫非這龍女是殉情而亡?
眾人簇擁著那羅幔步攆,急急行至琅軒大殿。得知消息的龍王早已哭得泣不成聲,龍後數次暈倒,其餘人都跟著哀慟不已。
長河龍王默默站在一旁,長河龍子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待到眾人的思緒都平靜下來,東海龍王便問長河龍王道:“賢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長河龍王沉重地歎了口氣。長河龍子跪在地上,緩緩說道:“卿漪大婚當晚便高燒不止,開始隻當是一般地熱症,但也是名醫名藥地將養著。誰知昨日裏公主忽然沒了氣息。······小婿無能,請龍公降罪。”
龍後扶著步攆喃喃自語,如瘋癲一般。龍王癱坐在龍椅之上麵如土色。
長河龍子跪在地上亦是悲痛難抑。
燈盞走到步攆旁邊,想要仔細地檢查三公主的情況。卻被龍後一掌打了出去。
小葉扶著燈盞。一步步退到我身邊。
我朝龍後說道:“這位曾是天界的醫仙,讓她來看看公主的情況,也許還有救。”
龍後狠狠地指著燈盞說道:“不必你這玄醫棄徒假好心,別說是你,就算老雲桑親自來看,我們也不稀罕。”
龍族和玄醫正道的過節,起於戰神傲天的身故。由於是無心之失,龍族當時也沒有怪罪,但傲天作為整個龍族的榮耀,他的身故都少會給龍族蒙上一層陰影。
龍後之所以會職責燈盞,一半是因為自己情緒失常,一半是因為玄醫正道的醫療事故。
龍王的態度卻是不同,見我們這廂亂成一片,也無暇責怪那長河龍子。龍王走下龍椅,拉著燈盞急急走向步攆。燈盞嚇得直望我身後退,無奈隻好跟著他們一起聚到龍女身邊。
龍後剛要發作,便被少子製止,龍王急忙命人將龍後送回寢宮。他見龍女如死狀,燈盞好歹曾是天界醫仙,便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燈盞在龍女的手腕頸間探了探,皺了皺眉頭。她這一皺眉頭,又惹得老龍王涕淚縱橫。
燈盞從隨身攜帶的醫袋中翻出幾根銀針,分別刺入龍三公主的頭脈和心脈。又給三公主服下一顆定魂丹。
燈盞忙了小半日,終於大功告成。她緩緩站起來,龍王殷勤地盯著她詢問。燈盞歎出一口氣,道:“公主患的是假死之症,心中鬱結難平,一時心脈相衝便昏迷過去。七日之後便可恢複氣息,隻是能不能醒過來,還得看她自己的意誌。”
龍王隻聽得龍女未死,稍稍寬了寬心,忽然想到三公主可能永遠都這樣昏迷不醒,說實話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
龍族的始祖其實是人族,早些年人族中有天分極高的道人。稍加修煉便能飛升,隻可惜他們性情過於急躁,在天界無法立足,便被天帝貶回人間,但為了區別於人眾,就賜了他們另一種形態,也就成了今龍的模樣。他們一代代地傳承下去,便真的和人眾區分開來。現在人眾中仍有人龍一家的傳說。
所以龍眾死亡,會先保持人眾的形態,百年之後才化為龍形,以此表達對始祖的尊敬。
龍三公主患的是假死之症,但百年以後她仍不肯蘇醒,就會變成龍的形態。
另說長河龍子,得知龍三公主一息尚存,心中便稍稍得些慰藉。他自請在龍女身邊侍疾,卻被東海龍王婉拒了。
東海龍王緊緊握住長河龍子的手,道:“本是孤王對不住你,這龍三也不知能不能醒來。今後你回長河可另取賢淑,算作正室。咱們這樁婚事便作罷了,你也不必推辭,從今以後你便如我的親生兒子無異。我這三兒性子倔強,本不該強迫她嫁人的,是我一意孤行,白白連累了你們父子。”
東海龍王說罷,又要下拜。長河龍王父子急忙扶起東海龍王,三個人哭作一團。
長河龍子回宮之後續弦另娶。那便做後話了。
當務之急,便是如何喚醒龍女,燈盞一時間成了龍宮的焦點,龍王對她更是寄予厚望。
無奈龍女患的乃是心病,非藥石所能治愈。燈盞醫得了病,卻醫不了心。
要說這龍女的心結,無非就是季無憂。大夥商量之下,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訕訕地說道:“我也不會醫病啊?”
龍王把我視作救命稻草,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眼睛腫得如桃子一般。
我感覺自己的肩胛骨都快被他捏碎了,於是不得不答應他們回去找季無憂。
我不知當時自己懷著一種什麽心態去找的季無憂,總覺得自己以後都沒有機會再去東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