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鼠患(上)
當天,我並沒有回卓家,而是去了新住處,在那裡,我已經請好了幫忙管理的下人。雖稱為下人,其實對他們也沒多大要求,只要他們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
第二天我沒有去店裡,反正我不在,胡水平也會替我管理好。
獨自在新家待了一天後,實在太無聊了,我又到店裡去了。
沒想到,卻在門口碰見剛從裡面出來的徐氏。
「娘?」幾個月的習慣,是我脫口而出。
「小黎啊,怎麼不回家,家裡昨晚出大事了。」徐氏道。
「怎麼了,是卓然出事了嗎?」我說。
「然兒好好的,就是昨晚,家裡來了好多老鼠,把屋裡的東西都咬壞了,房子都咬的到處是洞,沒法住了。」徐氏道。
「不會吧,我回去看看。」
說著,我就在路上攔了一輛馬車,同徐氏一起回到了卓家。
下馬車后,第一眼我都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大門、窗子全不見了,只地面上留下一堆碎木屑。
「這是捅了老鼠窩了?」
「從沒發生這種事情過,昨晚真的好嚇人,到處是老鼠的叫聲和他們咬東西發出的聲音。就連睡覺的床都被啃壞了……」
在徐氏喋喋不休的報失聲中,我們走進了屋裡,桌椅木櫃,只要是能咬動的東西,幾乎全成了渣。
卓然的房間里,卓然正在地上一堆紙渣中拼著一副圖,就是他曾經畫的何郁秀的畫像。
看來他的書也沒倖免。
「現在倒落得個乾淨了,走吧!」
我在卓然身後說。
卓然起身,從懷裡掏出個摺疊起來的紙張轉身遞到我眼前。
我接過,打開一看,頂上休書兩字最先入眼。不用再往下看也知道什麼意思了。
「是什麼?」徐氏從我手中拿過。
「就算我走,那棟房子也請收下,還有店鋪。凡事都有因果關係,那房子和店鋪就是個因果。」我說。
「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呀!」徐氏突然激動的將手上的休書撕了個稀爛。
「娘,您先冷靜……」卓然對母親說。
「你讓我怎麼冷靜,我的媳婦都要走了。」徐氏掉下淚來。
我複雜的看著她,之前都說過要休了我,怎麼今天真休了她又准了,難道之前是卓然擅自做主的?
我又看向卓然。
「因是什麼?」卓然問。
「說了你不會信的,但請你想想,如果不是有原因的,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說。
「小黎,不要走,你來家裡半年了,娘捨不得你走。」徐氏抓著我的手道。
我的心裡何嘗不是空空落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我自己都苦惱了,難道我又喜歡上了卓然?真要是這樣,自己成什麼了,見一個愛一個?
最後覺得,或許是自己習慣了這裡吧,好不容易在離開蒼山後找到些事情打發時間,再離開,自己還能做點什麼?
「小黎,你真要走啊?」
徐氏滿眼是淚。
「走吧,我帶你們去新家。」我說。
「我不去。」卓然道。
「不去凍死你。」我口不擇言。
「走吧,然兒。」徐氏過來勸兒子。
「她的錢來得不明不白,我不要去。」卓然道。
「什麼?」徐氏看向我。
「什麼不明不白,最初我在『四海錢莊』遇到常彥瀟,對,是因為他我才借到錢的,就在前不久,我把錢還他了,然後才買的新房。你不要扭曲事實好嗎!」我說。
「這不是沒什麼事嗎!」徐氏道。
「娘,你不知道,『四海錢莊』的常彥瀟就是半年前要娶秀秀的常公子。」卓然激動起來。
「秀秀的事已經過去了,然兒啊,你為什麼就老揪著不放。小黎這半年來為了這個家,起早貪黑,你不能這麼沒良心啊!」徐氏道。
「我……」
「卓然,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沒怪你昨天的亂說話,你倒管起我的私事起來了。」我湊近他,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是喜歡上我了嗎?」
「你……」卓然退開幾步,漲紅著臉看著我。
「那你又為什麼這麼在意?」這算是激將法嗎?
「然兒啊,家裡不能住了,走吧!」徐氏道。
「你是想娘陪你住在這種地方嗎?」我指著周圍道。
「走吧!」卓然最後道。
屋裡有用的,沒用都成了垃圾,我們也就什麼都不用帶了。回來時的馬車早離開了,我們只得步行去新居。
到了街面上,我們買了些衣物,在我要替卓然買些書時,卓然將我攔下了:「不必買了,該記的都已經記在腦中了。」
我看著他腦袋,這得要多好的記性才能把四經五書全記下啊!
懷抱大包小包,我帶著母子兩來到了新居。
我敲了敲大門,門從裡面被人打開,開門的是我雇的家丁。
「姑娘好!」家丁打了聲招呼。
「什麼姑娘,要叫少奶奶。」徐氏在身後道。
「對不起,對不起!」家丁連忙道歉。
「沒事,這是卓老夫人,這位就是我們杭州城今年鄉試的解元,卓公子。」我對家丁道。
我把母子兩讓進屋裡,徐氏忙不喋打量起來,嘴裡不住贊道:「不錯,不錯,又大又寬敞,還這麼漂亮。」
「後面還有個後花園,哪裡才最好看。」我說,眼睛瞟到卓然,發現他半點也沒感興趣的意思。
我叫來人,將我們買來的東西都收拾好,然後又帶著徐氏到處轉開了。卓然在客廳里坐著,沒再跟來。
除了丫頭家丁,我還請了個本地廚師,所以以後徐氏就可以完全過上「卓老夫人」的日子了。
晚上,我和卓然的房間里,我推開牆邊一道跟牆壁差不多顏色的門,走了進去。
這是在裝修時,我要求工匠做的一個秘密隔間,為的是方便我不用再和卓然睡在一起。
「以後我就睡這裡面了。」我轉頭對卓然說,卻看到他正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這邊。
「你這個樣子太可愛了!」不知哪根筋不對了,我脫口說出這句話。
「對不起,那天我氣糊塗了,說了不該說的話。」卓然說。
「我不怪你,只是想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或許是無限的生命使自己變得寬容了吧,這一點太不像重生前的自己。
「為什麼不把休書收下,這樣你就自由了。」卓然又道。
「收不收下都一樣。」
「你喜歡常彥瀟?」卓然問。
「誰跟你說的?」
「常彥瀟喜歡你。」
「他跟你說的。」
「從他對你的眼神中看出來的。」
「睡覺吧,晚安!」我不想再聊下去了,說完晚安睡我的去了。
還是新買的床睡著舒服……
迷糊中,耳中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半夢半醒間,突然想起卓然原來的家遭鼠患的事情來,猛然間就醒了。
果然不是做夢,那些聲音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