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不要吃老鼠

  我齜著牙，兇狠狠的盯著朝我走過來樵夫，這樣子到底有多兇狠我看不到，但那樵夫卻停下了腳步，本以為是我的招數奏效了，不想那樵夫卻說道:「別害怕，我看你受傷了，只是想幫你拔掉那支箭而已。」


  我愕然，真的假的?不由的看向他的眼睛。滿布皺紋的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毫無雜質，似一潭幽靜的湖水，清清亮亮。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有五十多歲，年輕時一定是個美男子吧……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傷嗎？」樵夫又說話了，聲音輕柔。


  我驚醒了過來，晃了晃頭，有點想多了。再次去看他的眼睛，眼裡滿是真誠，這也許是我的直覺。想了想，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不會是壞人吧，不然他用得著跟我廢話嗎，他又不知道我能聽懂人話。有句話不是說「世上還是好人多」嗎！於是，我打算相信眼前的這個樵夫，收拾起了剛做出來的凶樣兒。


  樵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大概是怕嚇著我吧，等到了我身邊他慢慢地蹲下，「你趴下來好嗎?」他說道，怕我聽不懂，他又摸摸我的頭，然後做了個趴下的動作。我有點想笑，這人可真有心思啊！那他就更不可能是壞人了。當下也就更放心的乖乖趴在了地上。


  樵夫笑了笑，伸手握住了那支箭:「有點疼，你忍著點啊！」


  話落，他用力將箭往外一拽，頓時疼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半天都緩不過來。扔了箭，樵夫起身走到一叢灌木旁從一株不知名的灌木上捋下一把葉子放到嘴裡嚼了起來。就在我納悶不解之際，他走回我身旁從嘴裡吐出嚼碎的樹葉敷在我流血不止的傷口上，頓時就有一股清涼直透皮層，血不再往外冒，疼痛也隨即消失，舒服極了。


  「怎麼樣，還疼不疼？」樵夫摸摸我的頭說道。


  我搖頭，感激的看著他。


  看到我搖頭樵夫感到很是意外，大概是沒想到我居然會以搖頭來回應他吧。


  「你能聽懂我說話？」樵夫說，語氣裡帶著一絲驚訝。


  我點頭。


  「原來是一隻靈狐啊。」樵夫說著話撕下衣角替我將敷了葯的傷口包紮了起來，然後又說道:「那支箭雖然沒有傷到你的筋骨，但還是有些嚴重，要不你跟我回家怎麼樣?」


  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頭，這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反正前世為人的我也習慣不了這山林中的生活，狐狸媽媽又不見了。還有，山中肯定有猛獸，初為狐的我一旦碰到，也不知道該如何禦敵。


  讓我覺得慶幸的是，樵夫在看到我對他說話做出反應時，沒把我當成狐狸精給滅了，或是直接把我扔下不管了。


  此時他笑吟吟地將我抱起走回到他放柴的地方，然後挑起柴一手抱著我在懷中，一手扶著肩上的柴向山下走去。


  似乎路挺遠的，樵夫抱著我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由於實在是太累了，我都睡著了。


  睡夢中，突然感覺身下一空，整個往下掉了去。驚得我立刻醒了過來，咚地一下掉在了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上。


  「沒嚇到你吧？」


  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這才知道，原來是樵夫在下坡時滑倒了。而我，剛好掉在他肚子上。他沒摔傷吧，我下意識的擔心了起來，卻聽見樵夫說道:「前面就是我家了。」


  一陣輕風拂過，我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面前兩步遠處是一條三米見寬的小河流。清可見底的河水倒映著藍天白雲，水中撒著歡兒的魚兒穿插其間，說不出的悠閑，說不出的自在。青竹欄杆的木製小橋跨過河面，橋的那邊，一座不大的木屋屹立在以青山為背景的空地上。好一幅「小橋流水人家」的美景，這樣悠閑的所在是我曾經嚮往的，可畢竟是塵世中人，這種隱居世外的生活也只是個想象而已。而如今，生活意外的將我帶到了這種地方，心中反倒有些悵然若失。


  樵夫站起身來，重新抱好我，挑起柴走上橋面。木製小橋在他的踩踏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他說道:「我家裡就我一個人，以後你要是願意留下來的話，我們剛好搭個伴。對了，我叫喬文清，早年間落魄到這個地方，想來有二十餘年了吧。」


  一個人在這呆了二十多年啊，那一定很孤獨吧。我想，在經過了前面那段身邊只有狐狸的時間，我都不敢再想哪天我的身邊又沒半個人了會怎樣。


  過了橋，從青草中間常年被人踩出來的小徑走到木屋前，名字跟身份搭不上邊的喬文清將我放在木屋前的空地上，將肩上的柴卸下壘在了屋檐下，然後開門把我抱到了屋裡。


  屋子裡一張舊桌子，幾條破板凳，牆角一隻舊木箱子，一張看起來隨時會散架的床，床上打了無數個補丁的被子洗的乏白，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這屋裡雖然很簡陋，卻是很乾凈。不管是桌面，還是地面，都一塵不染。


  喬文清抬手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塵，將我輕輕地放在了床鋪上，嘴裡說道：「我先去做飯了，你也會餓了吧！」


  我點頭，喬文清出去了。有了間遮陽擋雨的屋子，有了個照料我的人，看來我的幸福日子就要到了。


  由於傷口還沒好，我現在只能在床上呆著，肚子里開始咕咕叫了起來，逃亡了這大半天，我還什麼都沒吃呢！我開始在心裡祈禱，祈禱喬文清能快點把飯做好。


  喬文清的動作倒也快，沒多久就端著香噴噴的飯菜進屋來了，他在桌上放好，人又轉身出去了。


  聞著這久違的人間煙火味，饞得我口水一陣一陣的往肚子里吞。然而，當喬文清再次從外面進來時，我差點沒把自己的腸胃都給吐出來。


  喬文清再次進來時，手裡頭倒提著一隻正在掙扎著的肥碩灰鼠走到我眼前舉起，道:「怎麼樣，這隻鼠夠肥吧，給你吃。快下來。」


  此情此景真把我嚇得不輕，不顧腿上傷口傳來的疼痛挪到了床角。開什麼玩笑，我可長著顆人心呢！


  喬文清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手中的老鼠，奇道:「你怎麼了，不喜歡嗎?還是不夠肥？」


  我使勁搖頭，差點扭傷脖子。


  「那你吃什麼，我再去弄。」喬文清說道。


  我委屈的搖頭，巴巴的望著桌上的飯菜。


  喬文清順著我看的方向，有些吃驚的指著桌上的飯菜:「你是要吃飯嗎?」


  我使勁地點頭。


  就這樣我很幸運的吃到了飯菜，這是我重生后吃到的第一頓熟食，雖然只有兩個青菜下飯，我卻是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我這吃相有些讓我自己都受不了……畢竟曾經是文明的人類。


  終於吃飽了，喬文清又往我的碗里倒了些水。我湊上去就舔了起來。


  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你真的只是只狐狸？」我抬頭望著跟我說話的人。他又說道：「你是不是已經成精了，可又不像。嗯，那隻能說你是只靈狐了。」


  我默默地在心裡說了句：我其實應該算是只披著狐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