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炒菜大嫂並不是一個心機深沉之人, 心中有什麽想法,臉上幾乎都能表現出來, 麵對對方的糾結, 何曼姝體貼地問道:“大嫂,是有什麽不好明說的事嗎?”


  額!

  真聰明。


  炒菜大嫂看著一臉真誠的何曼殊,咬了咬牙說道:“也不是什麽不好明說的事, 這個事吧, 不僅咱們大院裏的人知道,就連整個城西的人都知道。”


  不想一個無辜的女子掉入火坑, 炒菜大嫂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馬有財有問題?”何曼姝震驚。


  炒菜大嫂:……大妹子太聰明, 這天沒法聊下去了。


  “大嫂, 我就這麽一個表姐, 表姐從小就死了父親, 她娘有點埋怨表姐的生辰八字不太好…, 唉,你知道的,有些人在不如意的時候總會給不如意找一個能讓自己滿意的理由, 所以可想而知我表姐在那個家過的是什麽日子。”何曼姝添油加醋的把原主的生活狀態說給了炒菜大嫂聽。


  當然, 不可能是全部的事實, 但是換子的事比事實更狗血。


  “天哪!世上怎麽總有這樣的母親?這哪是親人, 這比仇人都不如。”原本炒菜大嫂是想聽八卦的, 結果聽完何曼姝對表姐原生家庭的描述, 她直接把自己帶入共情起來。


  她家父母雖然都健在, 但是卻重男輕女,一個克星,一個不被當人, 都是可憐人。


  環視了一下院子, 還沒下班的家屬大院除了幾個正在玩得忘我的孩子,就沒見什麽大人,感覺到安全的炒菜大嫂一拉何曼殊的手,兩人來到了僻靜的角落處,“馬有財手裏確實有一個進棉紡織廠的職工名額。”


  “有問題?”何曼姝挑眉。


  “有!”


  “什麽問題?”


  擠牙膏般交流不是炒菜大嫂的說話方式,擔心被人看見的她幹脆長話短說:“哎呀,我跟你明說吧,馬有財手裏確實有一個進廠的名額,但他也缺一個有文化的新老婆,為此,他把這個名額捂了一年多,寸步不讓,達不到他條件的那說了也是白說,知道他真實情況的根本就不想與他成為親戚,馬有財就這樣單了一年多,估計有點急,現在隻能騙騙偏遠地區什麽都不懂的人。”


  “吃公糧聽起來還不錯,不過大嫂既然用騙這個詞,那就說明馬有財這個人很有問題,還請大嫂看在我表姐已經夠可憐的份上給我們指一條明路,也免得我表姐掉火坑。”


  何曼姝一副虛心聽教的樣子。


  得到足夠尊重的炒菜大嫂很滿意何曼姝的態度,接著細說道:“馬有財有一個二十多歲三進宮的混混大兒,一般人根本就管不了;一個搶有婦之夫的壞女兒;最小那個別看是個傻兒,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娘就是被他不小心打死的,傻子殺人不犯法,有冤都沒地方申,死了也白死。”說到這,她臉上的神情是既惡心又厭惡。


  厭惡傻兒,惡心馬有財那不靠譜的一兒一女。


  說出別人的八卦,別說炒菜大嫂是一臉的感歎,就連何曼姝也是一臉的感歎。


  好家夥,這王秀真是夠毒的。


  原劇情對於馬有財的大體情況隻是一筆帶過,何曼姝知道對方腿瘸、年齡大,帶著三個未成家的大齡兒女,家庭環境非常差。


  卻不知道這麽差。


  說實話,這已經不是差不差的問題,而是人品有問題。


  一個老男人死老婆想續娶,可以!但想用進廠的名額交換有文化的黃花大閨女,這不是糟蹋人嗎?難怪老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來馬家這是根子上出了問題。


  收集到馬有財的詳細信息,何曼姝瞬間下了一個決定:她決定送王秀與吳雨潼一份大禮。


  敢算計,你們先嚐嚐算計的滋味。


  感激地看著炒菜大嫂,何曼姝一臉的後怕與感動,“謝謝,謝謝大嫂為我表姐指了一條明路,等我回去就把馬家的真實情況告訴她,這份進廠的工作我們不要了,也要不起。”


  “你表姐玩不過馬家人的,你告訴她,要有機會還是趕緊找個人嫁了,隻要離了原生家庭,人生就是自己做主了。”以己度人,同情何曼姝表姐的炒菜大嫂把自己的人生經驗一並告訴給了何曼姝。


  別看她現在過得苦是苦一點,但男人尊重,婆婆看重,在家裏還是能說上話的。


  “對了,大嫂,這個馬有財的老婆不是死了一年多嗎?這紡織廠名額還在馬有財手裏?”


  哪怕何曼舒不太了解六十年代的職工製度,但她也知道工廠為確保生產的進度,在缺人的情況下工人名額不可能由私人保管這麽久。


  聽到何曼姝問出關鍵點,炒菜大嫂隻猶豫了一下就大大方方回答了:“馬有財是副廠長的遠房親戚。”所以才能與別人不同。


  一句話說明了所有問題。


  秒懂的何曼姝從兜裏掏出五塊錢塞給了炒菜大嫂,這個消息剛剛那半斤大白兔奶糖不夠換取。


  炒菜大嫂家裏本就不寬裕,她提醒何曼殊隻是不想一個跟她具有相同命運的女人掉入火坑,但有額外的好處她也不會拒絕。


  你好、我也好的不欠因果關係才是最放心的。


  彼此都滿意的雙方就此分別。


  提著一斤雞蛋糕的何曼姝回到了縣醫院,既然說了是去給王秀買雞蛋糕,那表麵功夫就一定要做到。


  不能落人口實。


  上到住院部的二樓,何曼姝就被樓道裏黑壓壓的人頭盛況驚到了,同時激烈的爭吵聲也從王秀他們那間病房裏傳了出來。


  聽清楚內容的瞬間,何曼姝笑了。


  一個女人獨角戲,三個女人一台戲,病房裏包括病人與家屬在內,可不止三個女人,難怪樓道裏這麽多人圍觀,可不就是大家在看戲。


  病房裏,李玉芳正在與富貴娘激烈的爭吵,內容當然是關於王富貴那個醜鬼。


  在大隊部的時候,李玉芳為了推脫罪責,隻能承認了與王富貴處對象的假話,但是她現在已經不在大隊部了,憑什麽還要吃這個悶虧?

  不願意吃虧的李玉芳醒來聽到富貴娘對自己的造謠,當然是怒火衝天,也就有了現在的爭吵。


  富貴娘早前已經在病房裏扮可憐做好了鋪墊,李玉芳在病房裏這麽一吵,其他病人家屬可不就站在了富貴娘的這一邊,當地人支持當地人,這是最終的必然。


  “讓讓,麻煩大家讓一讓。”


  麵對病房裏的熱鬧,何曼姝當然是要插一腳,不然怎麽讓李玉芳死心塌地的留在王家村。


  眾人回頭,看到的就是亭亭玉立的何曼姝。


  麵對何曼姝那張姝麗的臉,原本圍得水泄不通的走廊緩緩讓出了一條能讓人通過的路。


  微笑著對眾人點了點頭,何曼姝才提著雞蛋糕進了病房。


  何曼姝剛一走進病房,走廊再次恢複了水泄不通與鴉雀無聲,看戲當然是悄悄的看。


  “你想我做你們家的兒媳,你也不看看你家兒子那張臉到底有多醜,就那醜樣,我見一次惡心一次,你們快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死了這條心。”胸膛快速的起伏著,此時的李玉芳已經被氣得半死。


  王富貴壞了自己回城的好事,還想肖想自己,怎麽敢!簡直就是做他娘的春秋大夢。


  “李玉芳,我跟你說,你可要點臉吧,你現在嫌我家狗蛋醜,你跟我家狗蛋處對象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他醜,利用了我家狗蛋還賣乖,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今天我就把這話撂這裏,你要不當我家的兒媳,我就到縣公安局去告你,告你耍流氓。”


  “嬸子,流氓罪是男人才能犯的罪。”原本董小武是躺在病床上看戲的,但是聽到富貴娘對李玉芳的狠話,他忍笑發言了。


  用手戳了戳自家兒子的額頭,小五娘幫富貴娘說話了,“女人怎麽就不能犯流氓罪,咱們主席可是說了,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處對象都是耍流氓,既然有男流氓,怎麽就沒有女流氓?”


  這話好有哲理,所有人都無法反駁。


  “啊,我不活了,你們這麽多人欺負我一個弱質女流,我明明沒有跟那個醜鬼處對象,你們非得歪曲事實,這是要逼死我嗎?”眼見輿情往一邊倒,李玉芳急了。


  “你真的沒有與王富貴處對象?”


  何曼姝適時插了一言,同時看向李玉芳的目光也充滿了戲謔。


  隻要李玉芳敢承認沒有與王富貴處對象,她現在就報警把這兩個惡人送縣公安局,要不把牢底坐穿,要不被木倉斃,二選一,隨便選,她相信李玉芳會當著眾人的麵吃下這個啞巴虧的。


  “何…何曼姝!你!”


  原本李玉芳就被王富貴母子的不要臉行徑氣得差點吐血,結果再聽到何曼姝的質問,這一瞬間,她更是有了想死的心。


  “李知青,請你回答我剛剛的話。”


  嚴肅著一張臉,何曼姝看向李玉芳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我……”


  麵對咄咄逼人的何曼姝,吞吞吐吐的李玉芳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如果她敢承認沒有與王富貴處對象,那就說明她之前在大隊部跟大隊幹部們說了假話,作為確實被她與王富貴陷害的苦楚,何曼姝有權利把她與王富貴送到縣公安局去治罪。


  李玉芳不敢接話,一時之間整個病房鴉雀無聲。


  “我…我們真的在處對象!”明白事態嚴重的王富貴趕緊掙紮著起身扯了一把隔壁病床的李玉芳。


  得到提示,哪怕李玉芳的臉很臭,她也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與生命比起來,啞巴虧並不算什麽。


  切~

  一片噓聲在走廊裏響起,那是眾人對李玉芳的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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