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死
「小心！」
有人發現了林沐那一抹一閃即逝的眼神。立馬出聲提醒。
但就在聲音傳出同時，林沐就爆發出僅剩的所有力氣，以迅雷不及耳之勢，反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而後一直隱沒在手中匕首抽出，直抵中年男子的胸口。林沐此時唯一的念頭是，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然而，這男子本不弱，有淬體五段的實力。而且也沒有大意，早就暗中有所防備。雖然眼前少年已經孺弱不堪了，但有一個淬體七段的人死在他們手上的事，他還是知道的。
所以在林沐動手之時，他的嘴角就浮現一絲冷笑。等匕首為臨身，就被他另一隻手握住。而後一扭。
「當」
手骨折斷，匕首落地。林沐痛苦地慘豪一聲。
男子猛地又將林沐拉過來。一膝蓋重重頂向林沐胸口。
「嘭」
重傷的林沐就如同被猛獸撞擊到一般，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黑色血漿從口中拚命地流淌出來。本就因大量失血而發白的臉，變得越加慘白無色。
然而由於他的臉朝下，沒人發現他眼神中雖然有痛苦，卻無半點畏懼。反而是更多的冷厲。
就在男子又一膝蓋要頂向胸口時，林沐驟然發難。一腳縮進，猛地勾了下男子另一隻腳。頓時使得其失去重心。要後仰倒下。
而由於順勢，男子的一腳還是踢在他的胸口。林沐悶哼一聲。但已經無需顧忌再自己的傷勢了。
另一隻沒被扭斷的手，反手抓住其腳踝，腳下一蹬，居然拖著男子疾速向後退去。而他的後面正是灰濛濛的灰域。
居然是要選擇與其同歸於盡！
「啊……瘋子，給我放手！」
那男子臉色頓時煞白。心中升起無盡的後悔和恐懼。想要掙脫，死命蹬林沐的胸口，然而林沐卻死死抓住。毫不給其機會。
因為距離很近，所以一下便到。
「嗤」
林沐感覺像是撞破了一層紙，隨後便感到背後傳來極端的刺痛。如同被炮烙。顯然這種死法會很殘酷痛苦。不過林沐不在乎，在他眼中只有活著和死去的區別。現在是要死，也坦然面對，他嘴臉僅浮現一絲微笑。和一抹不甘。
要死了，也許再也見不到了！
念頭剛過，便沒入其中。
「噗」
所有發生在極其短瞬的時間內，連給眾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兩人大活人就沒入灰暗的區域內。
「啊……」
首先聽到的是那男子凄厲的慘叫。透過蒙蒙灰霧，隱隱可見他短瞬便化為了飛灰。
然而他們來不及去看另一人的狀況時。所有人就臉色大變。因為，由於林沐衝擊進去。似乎破開了某種禁制。
雖然短瞬又恢復了原狀，但裡面的灰霧還是有大片噴泊而出。即便禁制短瞬就恢復。但那一瞬間溢出的數量也讓人頭皮發麻。只怕灰霧外圍飄蕩令人畏懼的縷縷灰霧，加起來只怕也不過這些的半數。
其實之所以這片灰域外圍也無人願意靠近，就是因為那些飄蕩的灰霧。不過灰霧數量其實不是很很多，故而還有人敢靠近。
「快跑啊！」
眾人頭皮發麻，快速跑開，劉彪是第一個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武徒的速度絕不是淬體武者所能比擬的。他不再顧忌外面飄蕩的那些縷縷灰霧了。因為現在後面就是一大片。亡魂皆冒，一下子就遠去眾人許多。
「啊！」
後面一些反應不夠快的，被噴出的灰霧沾染到，便以極其凄慘的方式死去。血肉化濃，一下子就有四五人死去。
然而事情並未結束，更加令人恐懼的是，出來的這些灰霧，居然好似有了意識，如同餓狼問到血腥味一般，化開成一縷縷灰霧，猛地沖向逃離的眾人。灰霧不多，但每縷極細。所以如同化出數以萬計的奪命惡魔。
「啊……」
「救我……」
……
凄厲的慘叫接連響起。而後都曳然而止。劉彪在奔跑中回頭顧上一眼，看到這恐怖一幕，並發現好幾縷灰霧沖他而來。劉彪被嚇得魂飛破散，全身寒毛都炸開了。拼盡最大的速度逃離，然而卻依舊擺脫不了，而且兩者距離越來越近。心中無數只草泥馬奔騰而過。
毫不猶豫，猛地催動某種秘法，一口鮮血吐出。氣息萎靡，速度卻比方才快上一倍不止。如同飛馳。這是他身為武徒的保命秘法，非到生死之時都不敢用。
這次借著秘法的速度，一下子就與其拉開了距離。但可惜後面的灰霧依然緊追不捨。劉彪再回頭一望，卻見這些灰霧居然也以更快的速度過來。頓時亡魂驚秫。只能更加沒命地逃離。只恨爹娘少生了一雙腿腳。
束髮在奔逃中凌亂散掉，如同一隻被惡犬嚇到瘋狂逃竄的貓，毫無半點武徒的儀嚴。
片刻后，劉彪才出了灰域外圍區域。奇怪的是方才緊追不捨的灰霧，彷彿失去了目標一般，驟然停止。變得漫無目的，與之前的灰霧一般遊盪開來。但隨後遇見其他在一定範圍內的人時，瞬間又如餓狼般撲了上去，那人在慘叫中，化作一堆爛肉。兩縷灰霧飄出，繼續遊盪……
那一團灰霧，不知化作多少道奪命的鐮刀。四散開來，片刻間，凄厲的慘叫聲四起。僥倖活下來的人，無限恐懼下瘋狂逃離。
而劉彪剛才哪怕出了那一範圍，也不敢停留，披頭散髮地急速而去。沒入大街之中。許久方才驚魂未定地望向灰域的方向。
那邊凄厲之聲在這裡也清晰可聞，見到不斷有人往這邊沒命地逃來。更有一個武徒狼狽而來。街頭一些人沸騰混亂了起來。有人慢慢想起曾經一個個恐怖的傳說，無端恐懼漸漸爬上眾人心頭。
許久，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立馬如同點了火藥桶，大街裡面所有人跟著恐慌地跑了起來。踩踏避不可免……
終於有些定神的劉彪，看了眼如今混亂之況，心中知道，此次哪怕兩小賊死了，白家也必將不安寧了。白家確實有些衰弱了……而自己會是第一個倒霉之人，但只能輕嘆一聲，向白家復命而去……
人群中，一個滿身污垢的少年，也望著令人恐懼的灰域一眼，眼若充血，緊緊握住拳頭，神色堅定而憤怒與瘋狂。這人正是蘇武，隨後轉身隨著人群遠去……
而就在能活著的人都離去之時。劉彪死也絕對不會相信的是，落入灰域之中的林沐，此時還能動彈。準確地說是痛苦地掙扎。
旁邊與其一同進來的男子，早在進來一瞬就已經化作一捧灰燼，灑落在地。而林沐卻還活著。
但活著卻比死還難受，身上的衣物全部灰飛。可以看到，別人一碰就湮滅的灰霧，彷彿遇到什麼鮮美食物一般。正瘋狂地湧入林沐的體內。林沐身體已經變得漆黑之色。體表也全部在潰爛。許多地方都已經白骨森森。血液也已經成了墨黑之色，塗了一地。
林沐可以感受得到，每一縷灰霧都如同烈焰和硫酸一般。入了體內，灼燒每一寸骨肉，無盡的疼痛是從每一塊肉體傳來。
「啊……」
這是比炮烙凌遲還要痛苦百倍的折磨，令得林沐痛苦地喊叫。幾度欲要昏厥過去，但不知什麼東西，讓他連昏死過去都做不到。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那種痛苦更是被放大了好幾倍。
這是最恐怖的折磨。若是有其他人受到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只怕會選擇自我了斷。
但林沐沒有。那已經沒了眼皮的眼中浮現對求生異常堅毅的神彩。就在受盡折磨的同時，林沐感受到毀滅其中帶著的生機。眼中求生慾望之光大綻。
方才剛進灰域，灰霧一進入自己體內，立刻極盡地破壞，帶著可怕的陰寒但卻如同灼燒，瞬間就要將自己化做飛灰。
但就在那一瞬，自己血肉不知為什麼，驟然散發出一陣金黃色的光芒。短瞬即逝，卻讓灰霧無法讓自己毀滅。不過似乎受到什麼刺激。四周所有的灰霧都湧向了自己。
一邊極力欲要湮滅毀壞自己肉體，但同時有肉體中有一個莫名的力量，也受到了刺激，在掙扎著恢復和生長。有時生長剛出來的血肉，又會被不斷湧進的灰霧腐蝕掉，但不久又會長出……
兩者似乎在自己體內展開了讓自己痛不欲生的拉鋸戰。
往複之中，新長出的血肉給林沐的感覺似乎更加堅韌了，更耐得住灰霧的侵蝕。但自己動彈不得，完全無法查探具體如何。
但不管生長還是毀滅，這個過程都極其緩慢。林沐只能忍住這無盡的痛苦，慢慢等待……
時間一晃，便是兩月過去。
林沐感覺自己的如同渡過億萬年一般，每時每刻他都承受住非人的折磨。
這兩個月來，不吃不喝，但卻他沒有被餓死，似乎這灰霧在毀滅的同時，也帶來了某種讓其得以生存的能量，一方面提供了血肉新生的那一部分能量，一部分維持了林沐生命所需。而且讓他時刻清晰地感受痛苦。連睡都無法睡下。
在這兩個月里，林沐體內體內不知湧進了多少灰霧，在毀滅與新生中輪迴了多少次。但好消息的是，新生的血肉漸漸佔據了優勢。逐漸耐得住灰霧的侵蝕。體內原本破碎的臟腑也已經恢復。從新生長出來。讓林沐看到了希望。
又兩月過去了，林沐的體表依舊潰敗不堪，如同塗了爛泥，但手腳勉強能夠動彈。在灰域內可以稍微移動。也開始能夠習慣那種痛苦折磨。他的身子骨似乎長了些。
林沐沒有亂走，而是艱難地盤坐起來。試著讓自己的肉體在自己控制下能夠更加快速些生長。
這次林沐沒算時間，大概也有一兩個月，林沐終於可以自由走動，體內兩股特殊力量的鬥爭似乎也慢了下了。灰霧的作用似乎變小了。腐蝕和新生都變得極其緩慢。
但此時林沐的體膚還有大半沒有恢復。眼皮都沒有，臉部和胸肩都依舊被腐蝕得面目全非，看了頭皮發麻……
感受著自己的身體，林沐沒有多介懷自己的外貌。能活著，已經是撿回一條命了。而且現在自然的身體，可以感受到其中強大的生機和活力……
望了望整個灰濛濛的灰域，站了起來。
「是時候到裡面看看了！」
林沐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自己現在能承受住這些別人畏之如魔的灰霧，在這灰域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他倒要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什麼奇特之物。
還有之前他就有試過，似乎由於自己體內存在灰霧的緣故，無法踏出這片灰域一步。唯有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出路。不然他可要永久困在這邊。
而且中間的方向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召喚。讓林沐好奇。
這片自有以來，就沒人敢踏入的恐怖灰域，不知會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