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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青宴的時候蘇懿還好好的，還特別高興的和工作人員喝酒聊天，看著精神得不得了，誰能想到幾個小時之後就燒得不醒人世的。


  劇組的工作人員大多在酒店多住一晚，第二天才收拾東西離開，但周玄和蘇懿不想多留，喝完殺青酒就趕了最晚一班的飛機回家。


  許久沒有在家裡睡的兩個人躺在自家的床上大嘆還是自己家的床舒服，因為連日的連軸轉，兩個人都挺累的，也沒有多折騰就睡了

  。誰知道睡到一半，周玄被熱醒了。這都已經入冬的天氣，就算屋裡有暖氣也不至於熱吧。


  打開床頭燈，掀開被子煽了煽，心想怎麼會這麼熱啊，轉頭看到蘇懿小臉紅撲撲的，皺著眉頭睡得似乎很不安穩。她伸手貼上蘇懿的臉，滾燙滾燙的，再一摸額頭，天吶，這是要煎荷包蛋嗎，怎麼燙成這樣。


  周玄趕緊打了電話給青青，讓她去找醫生來，然後跑去衛生間擰了冷毛巾給蘇懿冰敷額頭。敷了一會兒蘇懿有點意識了，半睜著眼睛看了她好久，突然伸出手在她臉上摸了摸，啞著嗓子含含糊糊的到：「你真好看。」


  雖然蘇懿是在誇她，但那眼神渙散的模樣一看就是神智不清的。周玄有點無語，發著高燒的蘇懿手心都是滾燙的，她抓著蘇懿的手放回被子里，摸著蘇懿的臉安撫著：「乖，閉上眼睛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燒太難受，蘇懿根本無法入睡，嘴裡還一直說著一些平常不會說的話。


  「玄姐……以後不拍戲了，好累……我們不拍戲了好嗎……」


  「好好好，不拍了，你想怎麼樣都依你。」


  「你太累了，你要好好休息……」


  「休息休息，我們一起休息。」


  周玄不停的換著冷毛巾給蘇懿敷額頭，一邊還要回應蘇懿嘴裡不停冒出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話。一會兒說拍戲一會兒說吃飯，還說要隱居。周玄哭笑不得，全都由著她。


  過了快一個小時，青青才帶著周玄御用的醫生過來。周玄很信任這個醫生，從她出道起，平常有個小病小痛都是讓她來家裡看的，已經能算是半個朋友了，她不擔心醫生會把她和蘇懿的關係說出去。


  醫生看過燒得不醒人世的蘇懿后給她打了退燒針，配了點滴掛上。退燒針見效快，打完沒一會兒蘇懿的眼神明顯清明了很多，但可能燒太久，精神萎靡地看著周玄問：「你怎麼不睡覺？」


  周玄捏捏她的臉：「你燒得跟個暖氣片一樣，把我給熱醒了。」


  蘇懿消化了一下周玄的這句話，再看看自己手上扎著的針頭，以及邊上還在忙著給她配藥的陌生女人，終於有點理解現狀，慌張地把周玄扯得近些，小聲問：「你怎麼把醫生叫家裡來了？」


  周玄揉揉她的腦袋安撫到：「不用擔心，她嘴嚴得很。」


  邊上的醫生瞟了蘇懿一眼，拿著配好的第二袋藥水過來，一邊往充當點滴架的衣架子上掛一邊悠悠的到：「小玄屁股上有幾顆痣我都知道，你看我說出去過嗎。」


  周玄：「……」


  蘇懿：「……」


  邊上的青青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到：「秋醫生要是配完葯了就走吧，我送你回去。」


  秋醫生瞅了青青一眼，知道這丫頭又開始嫌她嘴賤要趕她走了，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的她不以為意，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到：「明後天還要掛兩天點滴，明天白天很有可能高燒會複發，如果燒起來了給我打電話，沒燒起來就等我忙完了過來掛點滴


  。」


  周玄點點頭：「好。」


  送走秋醫生，周玄安撫蘇懿睡著後去了廚房，本來想給蘇懿熬點粥，結果這家裡幾個月沒住人，冰箱里什麼都沒有。無奈又給青青打電話，讓她回來的路上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熬粥的材料帶過來。


  周玄拿了筆記本電腦回到房間，坐在床頭一邊陪蘇懿一邊觀看著《紅顏》的最終剪輯版本。《紅顏》的剪輯她是從頭盯到尾的，和剪輯師反反覆復討論了十幾個版本才終於確定下這最終版本。影片剪完后她看過一遍，當時覺得沒什麼問題，但她還是擔心自己看得不夠仔細，所以想在提交審查之前再過一遍。


  青青送完秋醫生買了東西回來，周玄放下電腦去廚房熬粥。她無比慶幸不會做飯的自己會熬粥，可以讓生病中的蘇懿吃到她的愛心粥。


  小火慢燉好粥后，周玄又回了房間，看到蘇懿已經醒了。


  「要喝水嗎？」周玄坐到床頭，看蘇懿的嘴唇有點乾澀。


  蘇懿點點頭，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周玄趕緊扶著她，拿枕頭墊在她背後。


  可能真的是高燒消耗了體內太多水份，蘇懿一口氣喝了一大杯水。


  「好點了嗎？」周玄放下水杯，手摸上蘇懿的額頭，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滾燙。


  蘇懿扯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嗯，好多了。」


  周玄心疼地撫她的臉：「怪我，把時間排得太緊，累壞你了。」


  蘇懿握住她的手，親親她的手指：「你比我更累，反而是我累倒了。」


  「這個角色太消磨精力，跟我的累是不一樣的。」


  「不過能順利殺青比什麼都好。」


  周玄點點頭，想到剛才蘇懿說胡話的時候說以後不想拍戲了，她覺得那也許是蘇懿心底的願望也說不定。其實她也想過，她和蘇懿以後到底該怎麼安排工作和生活，對於拍戲她其實沒有太多的執著，想拍就拍，不想拍就歇著。可是對於蘇懿，或者說對於大部分的演員來說，拍了這麼多年戲卻沒有拿到一個榮譽，似乎是一件特別遺憾的事情。這份事業的意義也許就在於一個獎項，一個來自專業的認可。她可以不在乎，不代表蘇懿也不在乎。


  可是拍了這麼多年戲，她真的累了，尤其是這一次當了導演，一連拍了兩部戲之後，她真的非常想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什麼都不去管，只和蘇懿去旅旅遊，看看世界，享受一下兩個人的美好。


  她們在一起之後兩個人也一直都在忙著各種事情，真正能靜下來好好享受的時間還不曾有過，如果她們繼續拍戲，那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她不希望她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演戲拍戲上，比起永遠也拍不完的戲，她更想能多一些時間和愛人好好享受人生。


  不過她知道，這種事情她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她和蘇懿從來沒有說起過這方面的事情，或者說她刻意的在迴避這個問題，她害怕聽到和她預期的完全不一樣的回答。但，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蘇懿，等忙完這一陣子，我們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好不好？」


  「好。」


  「你剛才發燒說胡話，說要隱居，不想拍戲了，你是不是真的這麼想的？」


  蘇懿愣了愣，原來她剛才說了這種話嗎？雖然她完全不記得，但她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段時間她看著周玄忙得腳不沾地的樣子，確實想過不希望周玄再這樣忙碌下去，以周玄現在的成就，完全可以慢下腳步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可以，她和周玄不一樣，她還沒有做出任何成就來。


  雖然她也不覺得演戲就一定要拿獎，可是不得不說，她內心其實也是希望得到一份認可的。她對於拿獎沒有執著，但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業就這樣迷迷糊糊的不了了之。好像她拍了這麼多年戲，很多年後回想起來，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堅持了這麼多年。


  但是她也不知道，如果她拿不到獎，是不是就要一直堅持下去？那周玄呢？她該把周玄擺在什麼位置？她要堅持事業，必定無法兼顧感情和生活，她要為了那份可能永遠也得不到的所謂的認可讓周玄為她犧牲嗎？這樣對嗎？


  蘇懿長時間的沉默讓周玄有點慌，她怕蘇懿誤會她的意思，趕緊解釋到：「我不是說我們不工作，以後我也會繼續當導演的，你也可以繼續演戲，只是我們不要再這樣忙個沒完沒了，我們可以把一部戲放慢腳步慢慢拍，不那麼累，行程安排不那麼緊。好不好？」


  蘇懿知道，周玄在儘力為她著想，在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她覺得這樣就夠了，拿獎這種東西，強求不來。就像這次的《藍天》，她已經盡了她最大的努力，拿出她最大的實力來演了。如果還是不能拿獎，那她也無話可說。


  如果她把目標定在拿獎這件事情上，那她的重心會全部放在演戲上，或許一輩子都會陷在這種為了拿獎而拼博的狀態里。那樣勢必會忽略冷落了周玄，而周玄也要為了遷就她而捨棄一些東西，為了她個人的成就讓愛人單方面的為她付出，會不會太自私？她覺得，她也該學會取捨了。


  想到這裡，蘇懿俯過身子親了親周玄：「好。」


  「以後我們就只拍自己的戲，別的工作都不接了，好不好？」


  「好。」


  「我們有時間就去旅遊，去享受二人時光。」


  「好。」


  「我們還可以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住著，可以一起去逛超市，買東西，可以去散步。」


  「嗯。」


  「我們可以兩年拍一部戲，可以一邊享受生活一邊享受事業，對不對？」


  「對。」蘇懿聽著周玄向她勾划的美好未來，忍不住揚起嘴角，和周玄一起憧憬起那聽上去就愜意而悠閑的未來。


  蘇懿覺得，她會因為周玄的幾句話就開始憧憬那樣的生活，多半也是因為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對成就有所執著的人，也因為她心底對那種生活本身就充滿了渴望。有什麼事情能比和愛人漫步世界享受人生更美好呢？


  被世人認可的成功這種東西，是小部分人的特權，她也許不會是那小部分人里的一個，她也不奢望。但她有一個能讓她全心全意去愛的人，這難道不能算是一種成功嗎，平平凡凡的享受人生，有何不可。


  能讓你愛的人，愛你的人，永遠保持歡笑和幸福，也許才是最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