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番外二：吃不吃
人生總是這樣，世事無常，難以捉摸。
落木千影當初腦子一熱，千里迢迢跑來月漣城，只是為了和竹葉青切磋一番，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舉動，會讓自己變成一個屁股後面有一堆不爭氣徒弟的小師父。
那些徒弟，學費是交了，但一個個都不願下苦功，還心比天高，什麼都想學。
這就好比一個小朋友，夢想是當作家，字都沒認多少個，就想寫百萬長篇；夢想是當畫家，人體、光影基本結構都不了解，就想畫遊戲原畫。
「小師父，這些東西我們練那麼久了，教點新的吧！」
「對啊，小師父，教點新的吧，練著有動力啊！」
「就這麼點東西，每天練，可無聊了，小師父，你就教我們點新東西吧，讓我們可以換著練啊！」
這些話，落木千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這些「徒弟」基礎功都練不紮實，就知道在每周三周日檢查練習成果的時候爆發求學欲。
看著這一雙雙「渴望知識」的眼神，落木千影從包里掏出一個飛爪，轉身擲出，勾上了牆頂。
徒弟們紛紛鼓掌起鬨，她上前藉助鐵索，踩著牆面，幾步蹬上了牆頂，回頭道：「想不想學這個？」
「想！」
「小師父厲害！」
「學學學！一定好好學！」
一陣叫好聲中，落木千影跳下牆來，道：「沒這東西的都去買一個，我在這裡等你們。」
***
當天下午，秦八苦回幫會駐地馴養坐騎時，看到駐地大門后，一堆人排排站在牆邊，手裡拿著飛爪，不停往牆上拋，又不停被自己或身旁的人拋落下的飛爪給砸到，好不容易掛上去了，為求穩固，往下一扯，便又下來了。
一時間，牆邊哀嚎連連，還有畫屏時不時為他們刷一把血。
落木千影就坐在他們身後擂台旁的石象上，一邊吃著手裡的葡萄，一邊看著這一幕幕慘象，見秦八苦來了，立即從石象上跳了下來，快步迎上前：「早！」
「不早了，下午了。」秦八苦看了一眼被落木千影吐了一地的葡萄皮和葡萄籽，又笑著指了指身後，道：「這又是在教什麼？」
「教什麼？」落木千影聳了聳肩，湊到秦八苦耳畔，輕聲道：「知難而退。」
她說著，退後兩步，眯眼笑了起來。
這東西哪是一般人學得來的？光是把飛爪上的鉤子成功掛上牆頂就已經很難，藉助一根細細的鐵索往上爬更是難上加難。
他們不是要學新的嗎？就讓他們感受一下，這些看起來簡單實用的東西，究竟好不好學。
秦八苦見落木千影一副得意的模樣，上前拉住她的手，道：「陪我去馴下坐騎。」
「哦哦……」落木千影跟在了秦八苦身後，離開前不忘回頭喊了一聲：「好好練啊！我一會兒回來看成果！第一個把鉤掛上去的有獎！」
兩人手拉手越走越遠，慢慢走出了眾人視線，石象旁那一地垃圾，也在系統刷新時被清理乾淨。
沒了小師父的監督，他們紛紛靠牆坐下，開始偷懶。
「這個也太難了。」
「看小師父扔上去好輕鬆……」
「是不是有什麼技巧，小師父忘了交給我們？」
「哎，休息一會兒繼續練吧，是我們吵著要學的。」
……
浮光掠影，駐地馴獸場。
秦八苦用剛打到的材料將坐騎提升了兩級，轉身看向落木千影，笑道：「你就這麼折騰你的這群徒弟？」
「我這不叫折騰，我這叫用心良苦。」落木千影在一旁的石階上坐下，翻了個白眼，道：「整天嚷嚷著學新東西，之前教的也沒學好啊，就該讓他們吃吃苦，吃下去了，好樣的，吃不下去，就知難而退唄。」
「三分鐘熱度，正常的，遊戲嘛，不用太認真，大家只是想學點什麼裝裝逼，或者想日後防身用，抱著這種心態，本來就是學到一點是一點。」秦八苦坐在了落木千影身旁，道：「你不用太勉強，教不好，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啊，所以我沒教他們功夫，我只是在教他們打架。」落木千影說著，攤開雙手搖頭道：「本來這個歲數才開始學就已經晚了，要還吃不了苦，就更沒什麼希望了。我是從沒想過教出一個得意門生來的，隨他們去吧。」
她說著，望向秦八苦：「你要不要我也教你點最基礎的東西，以後防身用？」
「我可學不會你那些，遊戲里摔摔碰碰還能忍，遊戲外我哪裡還敢練？」秦八苦搖了搖頭。
「也是。」落木千影想了想，拍了拍胸，道：「沒關係，有我保護你啊！」
「你怎麼保護我？」
落木千影二話不說拿出匕首，道：「誰欺負你，我捅誰一百個窟窿！」
秦八苦笑道：「遊戲外呢？」
「我想想哦……」落木千影陷入了一陣沉思。
秦八苦是月漣城裡對她最好的人，當初將她帶回浮光掠影，後來更是處處維護，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千影是我帶回來的人，對她意見，就是對我也有意見了？」
起初，落木千影和幫里人不算很熟，每天就追著竹葉青跑，讓不少人不滿，多虧了秦八苦這句話，一直沒人敢吭在明處聲，只是私下討論。
這些，還是後來她和那群徒弟混熟了，大家才當真心話告訴她的。
她自認不需要任何人保護的，但秦八苦對她的照顧還是讓她格外感動。
就好像……好像是顧三七對竹葉青那樣，儘管自己並不強大，卻努力用著自己的方式去陪伴、保護自己珍惜的人。
於她而言，很特殊，真的很特殊。
落木千影忽然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卻又忍不住要去想。
秦八苦見她不語，忍不住笑著問道：「怎麼，想不到了？」
「想到了，但是不太可行的樣子。」落木千影說著，抬眼望了望天，道：「你不是和人合租嗎？」
「嗯。」
「反正都是跟人合租，你要不介意，就跟我合租吧？」她說著，揉了揉鼻翼，有些緊張地解釋道：「我也不想待家裡，老被念叨。」
說完，她有些不敢直視一旁的秦八苦，像是心裡那些不敢拿出來見人的小心思被擺在了太陽光下。
幾秒的沉默后，秦八苦點了點頭，道：「好啊。」
落木千影的目光無比詫異，詫異中，又帶著無法言說地驚喜。
***
兩天沒怎麼上線，落木千影那群徒弟紛紛開始猜測，是不是小師父對他們開始失望了？
這樣的猜測，使得他們一個個竟都勤奮起來。
其實，落木千影只是在收拾一些行李，準備搬個家。
秦八苦說了，她現在住的地方半年繳一次房租，現在還剩兩個月，不方便往外搬，不過巧的是，她的那個室友正好想換個離公司近一點的地方住，新房房租已經交了，想把這邊剩下的兩個月轉讓給別人，交了錢立刻就能入住。
落木千影沒有多想，與那位秦八苦那位合租室友聯繫了一下，便交了剩下兩個月的房租，定下了火車票。
她將收拾好的東西都用快遞往秦八苦那邊寄了過去，折騰了兩天，才有空上線玩會兒，上線後下意識去幫會駐地逛了一圈，意外發現好幾個人都在牆邊練習甩鉤，瞬覺無比欣喜，忍不住上前褒獎。
又到周末檢驗成果的時候，以往要是誰做不好上次教的內容，誰就會被罵，這一次大家都做好了被罵的準備，一個個躡手躡腳地站到牆邊，開始甩鉤。
鉤子甩得很亂，不少人五六次才能掛上去一次，還時不時砸傷自己，落木千影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還不錯，繼續努力，爭取準頭更好一些。」
她上前拉了拉大家甩上去的鉤，大多不太結實，便幫他們一個個重新甩了一次，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下做了一個上爬的示範。
「注意平衡，重心朝下，不要四處亂看，不要怕摔，對牆面借力就好，用力太大會左右晃悠。」
她說著，從上面跳下，拍了拍手，道：「開始爬吧。」
隨後，秦八苦所看見的，就是一堆人掛在牆上左搖右晃，大喊大叫……
而落木千影這位小師父，則在一旁嗑起了瓜子。
「很多東西我都寄你那邊去了。」落木千影對秦八苦說。
秦八苦問道：「別光說東西，你人什麼時候來？室友今天搬走了，我一個人住著，感覺家裡空蕩蕩的。」
「我明天凌晨的火車，後天下午到，請我吃東西嗎？」
秦八苦聽了，欣然一笑：「當然，請你吃好東西。」
***
a市，火車站出口。
人海茫茫，兩人一眼便識出彼此，幾分陌生，又有幾分熟悉。
秦八苦撩了撩發，上前牽起梳著乾淨利落單馬尾，笑容有幾分靦腆的落木千影，朝人潮外走去。
兩人雖一路無言，但落木千影見秦八苦面上那熟悉的笑容，便覺那份陌生感在一點點消散。
她清了清嗓，道：「你說你要請我吃好東西的，是什麼好東西啊？」
秦八苦笑而不語，這讓落木千影更加好奇，催促道：「賣什麼關子啊，說吧，反正都是要吃的。」
「你來這裡，是為了找我請吃飯，還是為了找我？」
「我當然是想和你一起住啦！」
這個答案，是她想聽到的。
「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秦八苦說著，轉身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
落木千影一時紅透了臉，秦八苦見她沒有反抗，便順勢咬上了她的唇瓣，伸手將她輕輕抱入懷裡，問她：「請你吃這個，怎麼樣，吃不吃？
「不……不忙吃……」她漲紅著臉，小幅度搖了搖頭。
「那會餓的，你不吃，我吃。」秦八苦說著，再次與少女唇齒相觸，舌尖循隙而入，佔有慾強烈而又溫柔，僅是一瞬，便令少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落木千影本以為自己才是主動的一方，沒想到，千里迢迢趕來，竟是羊入虎口，任人索取。
但似乎……樂在其中。
因為她的心是順從的，正如秦八苦所說：「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
那麼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