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舌燦蓮花亂情迷
武裎冉你難過了嗎?你也會這麼彷徨,這麼無助嗎?
「對於王爺,民女實在是愛莫能助。」
「只要您振臂一揮,有多少人願意聽您傾訴。」
「何必拿我來開玩笑。」萬意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絕了武裎冉,看著手中空空如也,這比心中的空寂更令人失望。
武裎冉出口道,「你又何必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她只是想與她親近而已。
這一次萬意沒有令武裎冉失望,只見她停住了腳步,反轉了身子,一步一步逼近武裎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那樣凌厲的眼神竟然令武裎冉有一種望而卻步的感覺。
在武裎冉下意識的想要躲閃,逃避那視線時,忽聽得耳邊人開口道:「王爺您難過了,還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跑進別人家裡求安慰。那我呢?我難過了,該去找誰說?」
「王爺,您難過了,我就一定要聽你說話嗎。我也有難過的時候,我難過的時候,一丁點也不想聽人說話。」
為什麼聽萬意說起這些話來的時候,她的心裡酸酸的,澀澀的。我也可以……陪你……這話大概永遠都說不出口了,因為萬意已經離開了。
武裎冉站在竹樓上,看著下面的萬意一步又一步漸漸遠去,與遠處天邊霞,近處林中竹,逐漸融為一體,化作一副美好的畫卷。總覺得這樣的背影莫名的熟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人就已經離她而去。
結果,還是又剩下了她一個……
*
萬意十分無語的看了看天,很好,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到。可是,他爹萬煒已經起床背了一個時辰策論,這會兒已經收拾妥當坐著馬車赴約了。
有一個「學霸」爹,簡直就是對她這個「學渣」的藐視啊。
她昨天夜裡抄了半個時辰的賬單,當然是將之前重金叔回憶著,她記著的東西整理了一遍,這會兒瞌睡的不行。
青芽見萬意人雖坐在床上,眼睛卻是緊緊閉著,便勸道:「小姐,您要不再睡會吧,天還早著呢。」
萬意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了,你把昨天準備好的那套男裝拿過來吧。」
看著鏡子里的人,頭戴玉冠,腰墜流蘇青佩,手執白骨摺扇,一席白衣飄飄,好一個英俊瀟洒的……正太啊。
萬意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這張臉真是拉分啊,怎麼長都長不大。
萬意在青芽面前轉了一圈,還作勢扇了兩下手中摺扇,問道:「青芽,本公子帥嗎?」
青芽冒著星星眼,道:「小姐,您不冷嗎,大早上扇扇子。」她可是穿了三層呢,小姐竟然一點都不冷,太強悍了。
萬意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也」。果然審美這種事,還是要找一個懂得欣賞的人來才好,若是能早點結束,她就去看看江傾。
萬意算好了時間,偷偷摸摸的尾隨在萬煒身後進了意園。
萬意這邊剛進去,那邊就有人稟告給了武裎冉,「王爺,她真的來了。」武裎冉擺了擺手,那人便退下了。武裎冉百思不得其解,萬意來這裡湊什麼熱鬧,希望她不要闖什麼亂子才好。
為什麼萬意穿著男裝還被人認出來了呢,大概是她的請柬太不尋常了。應邀而來的人出示的一應是紅紙請柬,而萬意卻拿了一塊玉佩這麼大搖大擺的過來了。
那玉佩自然就是那日武裎冉說要歸還意園並允許萬意隨意出入的憑證,守門的一眼便認出那是王爺的貼身玉佩,自是不敢阻攔。
萬意進了園子便大膽的穿梭在各種各樣的才子中間,毫無一丁點自覺,竟然還被她交到了幾個「好友」。
萬意前世在王府可是惡補了許多知識,作詩什麼的當然難不倒她,四書五經什麼的自然也能說得上話。
只是,前世那般拚命學到的東西卻一次也沒有用上,今生倒是用上了,難免有些唏噓。這是不是應該感激武裎冉呢,萬意自嘲的笑了笑。
「我等俱是河內名士,怎可與你一介銅臭商人同席而坐。」喧鬧聲傳來,萬意知道好事要開場了。
「萬煒,你竟然也敢來。」
「大宗師的面豈是你能見得。」
「王爺只不過說說而已,你倒真是厚臉皮的過來了。真是不知羞恥。」
這邊喧鬧聲不斷,終於引起了武裎冉身邊謀士的注意,等到主家一到,眾學子便道:「我等羞與之為伍。」
萬意看著萬煒孤身一人站在人群中被眾人指責,唾棄,心中怒火焚燒,什麼狗屁的名士,不過俱是一匹眼高手低的無用書生罷了。
這時候,一人的聲音尤為清亮,「諸位,諸位稍安勿躁。王爺既然請了萬先生來,我等同為客人,應是莫論主家是非才好。」
「尤逸致,你讀書讀傻了不成,我們哪裡議論王爺了,明明只是就萬煒而就事論事罷了。」
尤逸致,萬意記下了這個名字。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原因,能為父親說話,這個人情她記住了。
又有一綸巾儒衫之人從人群中匆匆趕來,對著萬煒便破口大罵,「萬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起來火氣不小啊。
萬煒一臉蒙圈,忙道:「江大人,你這是……」
見萬煒一臉茫然無措,毫不知情的樣子,江嶺工更是火大,他的女兒被人拐進了那種地方,這幾日來不知有多少人嘲笑她,指著他的脊梁骨唾棄。而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還敢若無其事的來參加河內盛會,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吧。
這可不能讓父親背了黑鍋啊,萬意從一側擠進人群高聲道,「諸位此言差矣。」
這個當頭除了尤逸致那個書獃子還有誰敢替萬煒說話,他這次可是一舉得罪了江家與張家兩大家族啊。眾人尋聲望去,一看竟然是個毛都沒長齊的「乳臭小子」。
萬煒看到來人,突然睜大了眼睛,身體也開始抖動了起來,不是激動的,而是氣的。萬意,念兒,她女兒怎麼跑到了這裡。
萬意卻渾然不知的對著萬煒眨了眨眼睛。
不過,眾人可不敢小瞧這個小子,剛剛春夏秋冬四首連詩一出,誰還敢小瞧他,連王倫這個當世大儒都隱隱流露出欲收他做弟子的意思來。
之前萬意結交的那幾個好友有人好心拉了拉她,「賢弟,我等讀書人還是不要摻和這種事情為好。」
萬意卻笑道,「從前,屠夫要吃肉,就準備殺豬,圈中牲畜無一發聲。後來屠夫胃口大了,就準備嘗試不同的肉味,他殺了羊,圈中的牲畜還是沉默。以至於他胃口越來越大,今天要宰牛了。於是牛哭著留下了一句遺言,『他殺豬的時候,我沉默了,他殺羊的時候,我還是沉默,直到今天他準備殺我了,就再也沒有其它牲畜為我說話了。』」萬意雖然是對著那學子說的,可是在場的所有人就都聽到了。
一時間,一股唇亡齒寒的悲戚感縈繞場內。
「你們是否覺得剛才那四季連詩其妙無窮,那我告訴你們那詩不是我做的,就是今天這個被你們鄙棄的小小商人做的。」
「怎麼樣,被自己瞧不起的人的學識所打敗的感覺很不爽吧。」
見眾人隱隱有被說服的跡象來,有熱血青年竟然高聲叫道「我輩讀書人當敢為天下先,不做那最後待宰的牛羊。」一人趕緊張口呵道:「住口。你這個毛頭小子,竟然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大言不慚。蠱惑人心,誰借給你的膽子。」
萬意一看,老熟人啊,張沖裁這種小人什麼時候也混了進來,難道是再想找准機會「展露」一下自己的學識,好被一個名士相中,藉以翻身。
「不用誰借給我膽子,我自己有膽子。」萬意輕飄飄的回到。
「此乃河內盛會,你有什麼資格為萬煒出頭。」這是江嶺工。
這話倒是問到萬意心口上了,萬意笑了笑,忽然跳上那矮小的案幾,拔了頭上的玉冠,一時之間青絲飄揚。
她站在高處,猶如神祗睥睨道:「我是萬煒的女兒,當然替他說話了。」
竟然是個姑娘,宴會裡竟然混進了一個姑娘來。
眾位名士蒙圈了。
猶如滴進熱油中的沸水,眾人大吃一驚,嘈雜聲不斷。
站在遠處的阿三也被萬意的勇氣和風骨折服,更別提武裎冉了,她近乎痴迷般的看著那個「無法無天」的人兒,她那麼風輕雲淡的站在案几上,享受著所有人驚怒的目光,陽光從她身後灑進來,就像是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那般耀眼奪目。
武裎冉感到心潮起伏,氣血上涌,緊張的握緊了拳頭。
這……就是她想要做到的事啊。
那麼無拘無束的肆無忌憚一回。
可是……她做不到的,萬意做到了,那個比她還小,比她還柔弱的小姑娘做到了。
武裎冉深呼了一口氣,心臟越跳越快,她做到了……
肆意欣賞著那些人驚恐的面容……
萬意……武裎冉激動的緊緊拽著自己的袖口。太刺激了……
「王爺,我們要不要去……制止一下。」阿三出言道。畢竟今天這場盛會幹系重大,萬意這樣做,會令武裎冉很為難吧。
武裎冉突然也想任性那麼一回,不,應該是現在的萬意的樣子太美了,令她不忍心打擾,能令這樣的美景停留那麼一時三刻也是極好的。
原來她最愛她無法無天的樣子……
「就靜靜的看著好了。」武裎冉的眼神依舊火熱,看著遠處那人,有說不完的意亂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