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死仇敵初相見
青牛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萬意說的是誰,正要回答卻見萬意已經進了馬車,只是進去之前無意抬頭看了看天空,那時太陽正烈,想必是午時三刻。青牛暗暗記下了萬意的動作,也不再聲張,默默的跟在了馬車旁。
這下終於沒了人擋道,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萬意下了馬車,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這七層八角琉璃塔真的只是一個「歌舞營房」?可看著那牌匾上的「清越坊」三字沒有錯啊?
傳聞誤我啊!
七層,整整七層?這可是塔樓啊!這放在古代整個一毫宅啊,跟美|國八角大樓差不多了吧,萬煒竟然對它不管不顧,簡直是暴殄天物啊,這可是個地標性建築物啊。怪不得上一世那人死活不肯讓自家贖回來呢。
是個人都能看清楚它的價值吧。
最令萬意心驚的是,這塔樓竟然還是建在城市正中間,旁邊還有一條運河,附近便是各種各樣的官衙,後方僅隔了一道街,便是「富人區」那裡住了許多非富即貴之人。這可不就是一塊風水寶地嗎?
話說自家老祖宗也太大膽了吧,竟然敢在這裡建一座如此大型的「娛樂中心」,不被人擋靶子,戳脊梁骨才怪呢。
其實萬意不知道的是,並不是萬家選擇將塔樓建在了這裡,而是先有了塔樓才有了河內郡。
萬意看了一下四周,除了酒樓飯館之外,竟然還有兩家青樓楚館。更為可氣的是,那間名為「紅風歌」的青樓就看在「清越坊」對面,隱隱有與之爭鋒的意味。
萬意沒有從塔樓正門進去,而是走了後門。雖然面上遮著幕離,可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畢竟能夠進清越坊的必定不是什麼良家女子,可這位卻顯然與那些女子不同。
清越坊內更是不俗,四周房屋隱隱環繞成一圈,圍住了中心的一個大圓台,從樓上往下看,那圓台一清二楚,顯然是用來表演的。雖然那些木質的門窗有些破舊,可仍舊十分結實。整個塔樓沒有用一根鐵釘,僅僅憑藉著橫樑與立柱之間相互交錯的結構,使得整個塔樓穩如銅鐘,即便經過了那麼多的分風風雨雨,也依然屹立不倒。
可見,當初建這塔樓的人必定是不出世的名匠。
俗話說佛靠金裝馬靠鞍,看來這清越坊需要好好裝修一翻才行,若是能夠在兩邊再建起兩座小塔,將它們之間互相打通起來就更加妙了。
三座寶塔相互輝映,只憑藉這股獨一無二的氣勢就能壓倒其他兩家。
現在再建制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可看塔樓兩邊的兩座酒樓也不錯,雖然沒有塔樓高,可也有三層高,若是將它們一併收購,中間用空中木橋層層相連也是極為不錯的。只是不知道它們肯不肯出售,這些還要回去拜託父親去遊說才行。
今日時間也不早了,萬意看了看這清越坊內的情況,就準備回府去了。萬意並沒有打算一上來就大動干戈,搞得人心惶惶,今日只是先來視察一下情況再說。
萬意剛剛出了清越坊,還沒來的及登上馬車,便聽得一陣刺耳的哭聲傳來。原來是一位蓬頭垢面的女子剛從對面的紅風歌里跑出來,趴在地上正僅僅的抱著一位路過此地的婦人雙足,口中哭喊道:「婦人,您救救我吧。」
那聲音太過於熟悉,哪怕是過了幾萬年,萬意還是認了出來。這聲音在別人耳中聽起來是婉轉清揚,在萬意耳中卻猶如地獄喪鐘。
那些話彷彿仍然響在耳畔。
「萬意,如今曳國危在旦夕,百姓流離失所,你不思報國,偏在此地享受,是為不忠不義;開設歌舞營房,牟利萬千,入王府多年無所出,是為不仁不孝。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活在世上,只會給王爺徒增煩惱。」
萬意恍恍惚惚間彷彿又回到了上一世,聽到了阮青榕毫不留情的細數著她的罪狀……
「小姐,小姐。」青芽連連叫了幾聲,萬意才回過神來。
萬意回首再向那處看去,那位婦人已經毫不留情的踢開了那蓬頭垢面的女子,萬意看她接著又求向另一個人,處境極其凄慘。
青芽不明白萬意怎麼愣在了原地,還不上車,便出聲問道「小姐,你在看什麼?」
萬意呢喃出聲道:「曾經她也是這般懇求我。」任天下之大,所有人都對她棄之如敝履,避之如蛇蠍,也只有她心軟了救下她,可她卻轉念之間便要了她性命。
命運弄人,真是可笑。
不一樣的地點,相似的場景,這次還會有誰會像她一樣傻傻的救下她呢?
萬意忍下心中翻滾的恨意,來日方長,現在的阮青榕還不夠格令她出手。不對,她現在還不是阮青榕,青榕是她順著青芽的名字給她起的名字,現在她應該還是那個犯官之女,阮傅蓉。
可能是萬意站在街邊的時間有些長了,成功引起了阮傅蓉的注意力,她只見對方是個比自己還要小些的姑娘,穿著華貴,往來車馬接送,又有忠僕護佑,想必是個閨閣小姐。這種大家小姐,整日被圈養在府中大院,什麼都不懂,卻最是心軟,只要她好生相求,想必一定能令這小姐救她脫離苦難。
阮傅蓉打定了主意,竟然直直向萬意奔來。也不知她忽然從哪裡生出的力氣,竟然幾瞬之間已經奔到了萬意麵前,撲在了她的腳下。
阮傅蓉伸手拉住了萬意的裙角。
聲音凄婉,「小姐救救我吧,我實在不想進那種地方。」
「若是那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萬意心中好笑,我不去找你麻煩,你卻還來臟我的眼睛,萬意不動聲色,面色沉入水,淺聲問道:「哦?你要死去?」
萬意回頭,看著阮傅蓉,冷聲問道:「你真的會去死嗎?」
阮青榕聽這聲音冷如臘月寒冰,不帶絲毫溫度,竟然被這問題問住了,一時之間不知怎樣回答。待抬頭一看,只見那「小姐」遮了半張臉,那雙眼睛瞪得溜圓十分駭人,拉著她裙角的手不由得鬆懈了幾分。
萬意見阮傅蓉這般作態,便冷笑了一聲不再離她,抬腿上車。
阮傅蓉見萬意要走,眼看紅風歌里的打手已經追了出來,若是萬意再不救她,她便只能委身青樓楚館,這輩子也就完了,情急之下竟然雙手死死拽住了萬意的裙角。
萬意心中十分厭惡,厲聲道:「放手。」
阮傅蓉卻只顧哭喊,「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萬意忽然想起了上一世,她也是這般哀求她,可她的一時心軟卻只換回了那樣可笑的結局。現在再聽到這哭喊聲只覺得厭惡不已,頭頂都要冒氣青煙來,阮傅蓉各種各樣的面孔在她腦海中交錯出現,使得萬意暴躁不已。
「你給我住嘴。」
萬意現在暴躁不已,心中隱隱有想要毀滅全世界的念頭出現,好想……好想毀滅。
阮傅蓉卻並沒有察覺到現在的萬意已經隱隱到了暴躁的邊緣,她仍然緊緊的拉著萬意的裙角不住的哭喊著。
萬意忽然一腳踢開了阮傅蓉,接著便用腳狠狠的踩在了她的手上,阮傅蓉痛的流淚,這次是真的流淚了,而不是先前只是乾嚎卻沒有流淚。
萬意的前腳掌無意識的摩擦了兩下,居高臨下看著阮傅蓉,幽幽問道:「我說了,住手,你沒有聽到嗎?」
「還是你天生骨子裡就賤。」
「也許紅風歌並不適合你,南營才適合你。」南營是駐紮在河內郡的守備軍。
也許是萬意現在的樣子太過可怕,阮傅蓉聽著她說的話,竟然一動也不敢動。就連是青芽青牛他們也沒有出來勸解。周圍靜謐的可怕。萬意就像是一個幾近崩潰邊緣肆無忌憚的瘋子一樣,瘋狂,殘忍,冷靜。沒錯就是一個冷靜的瘋子,即便知道自己已經處在暴躁的邊緣,卻還是冷靜的說出每一句話。
「王爺,前面就是河內最為有名的歌舞坊了。」
「那塔樓足有七層之高,上了頂層整個河內美景盡收眼底,您可一定要去看看啊。」
武裎冉被一群大人們簇擁著「視察」河內的風土民情,剛到街角就看到了準備坐車離去的萬意。
即便沒有看到正臉,可那身姿,說來奇怪,只見了一眼,她便認準了,絕不會錯。
本來心裡還有些小小的興奮,能在街頭相遇是不是也是一種緣分?
可轉眼就見萬意將一個可憐無辜少女踩在腳下……
這樣的萬意,不知為何,令武裎冉心痛。
更多的是說不出的失望,她……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冷酷又無情。
「住手。」武裎冉大喊一聲。
萬意回頭去看聲音的來源地。
恰好一陣微風吹來,萬意臉上面紗掉了大半,武裎冉疾步而來,看到的卻是萬意那張「慘不忍睹」的小臉。
心中怒意止不住上揚,「你看看你,丑成了什麼樣子。」
面丑,心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