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家有本難念經
「念兒,你……」萬煒沒想到萬意反應竟然如此強烈。
如果萬煒沒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自然不知道正是自己後來過繼的繼子與外人勾結,差點害得萬煒生死,被人打斷了兩條腿,家財盡數充公。萬家才不得不歸順於武裎冉,替他賣命掙錢,什麼來錢快利潤最大做什麼。為了供應武裎冉那龐大的白袍義軍,萬家人遠赴邊關,大漠,甚至遠走海外,做著那最困苦的生意,一走便是幾個月,路途遙遠,一路上死傷無數,最後掙來的錢卻拿不到半分。
因為這,萬姓家奴幾近死絕。
那樣的事情,萬意絕對不會再讓它發生。
更令萬意憤恨不已的是,萬煒深陷牢籠之時,萬炘萬焰卻以他們早已分家為由,不肯搭救半分,眼看著他們萬家長房這一脈,走入死路。
更何況,誰人不知道他們願意把兒子過繼給萬煒的理由,那就是為了今後自己的兒子繼承大房的家產,他們好坐享漁翁之利。
當日,萬炘萬焰死活不讓萬煒回歸萬家,還說什麼「大哥既然走了,還回來做什麼?」萬老太爺一死,就逼迫著要和萬煒分析家產。萬煒明明是長房長子卻得了不到兩成資產,說什麼,那是因為萬煒這幾年沒有盡孝,全靠他們兄弟二人在跟前盡孝。
萬煒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財富,全靠他後期勤奮努力積累來的。萬煒從一個讀書人開始學習經商,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更別說之後正因為如此而忽略了萬慧萬意兩個女兒,以致於萬慧與人有了私情都沒有察覺到。
「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萬炘聽到萬意竟然敢當著長輩的面大吵大叫著不同意的話,瞬間就惱火了。「你個黃毛丫頭,大人的事兒還輪不到你做主。」
萬焰也跟著加火,「是啊,小侄女,這事兒可不是你能摻和的。」
看兩人這副嘴臉,萬意更是無所顧忌了。
「兩位叔叔不說,念兒倒險些忘記了,你們與父親早已分家了。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們的家事,與兩位叔叔無關了。」
「我這是在與父親商量家事,二位叔叔就別摻和了。」
萬炘:「住嘴,你怎麼如此沒有教養。」
萬意毫不在意萬炘的咆哮,反而針鋒相對道:「怎麼,二叔難道一定要將兒子送給父親,那可先說好了,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能繼承家產。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給父親找一個端茶倒水的人。」
萬炘氣絕,「你……你瘋了吧。哪有兒子不繼承家產的,難道全都留給你這個黃毛丫頭。」
萬炘說完,萬意就笑了,「怎麼,原來二叔過繼兒子是假,圖謀大房的家產是真。」
「你……」萬炘氣的臉色通紅,萬焰見萬意如此彪悍,嚇的連話也不敢說了,讓他跟著老二打打秋風可以,若真要動刀動槍的,他可扯不起那面大旗。
萬炘被萬意將心中所想挑明了說出來,氣的連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半晌,才求助似的對萬煒道,「大哥,你也不管管她,看她野成什麼樣子了。」
「大哥,我可全都是為你著想啊,你也不想想待你百年之後身邊沒了人照應,該是如何凄苦啊。」
萬意見萬炘還在假惺惺的打同情牌,便不疾不徐說道:「這就不需要二叔你操心了,我姐姐的孩子已經回到了萬家,自是該由他來繼承父親的衣缽。」
萬炘被萬意的話下了一跳,怎麼可能。萬慧還活在世間?
還有了孩子?
如果是外孫的話,倒也說的過去。
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
可萬炘卻還要爭取一下,「外孫哪有子侄輩親,況且他又不姓萬。」
「你錯了,他的確姓萬。」萬意截住了萬炘要說的話。
萬煒聽說自己有外孫了那是不是慧兒也回來了。他有些興奮的拉住萬意,詢問道:「念兒,你說的是真的,可是慧兒回來了。」
萬意安撫般的拍了拍萬煒,「父親,別急。等一干外人走了,再說不遲。」
萬煒這會兒的全部心神都被外孫大女兒佔據了,忙道:「好好好。」
萬炘萬焰見萬煒這樣,明顯沒了過繼的心思,也都甩袖離去。
待萬炘萬焰走後,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來。萬煒迫不及待的問道:「念兒,你大姐在哪兒呢?」
萬意有些心疼萬煒,可還是瓮聲說道:「父親,姐姐不會回來了。可她卻把你的外孫送回來了。」
萬煒有些愣怔,「念兒,你這是什麼意思?慧兒她為何不會回來了,莫不是她還在怨恨我這個父親。」
萬慧已經死了,不在了人世,她當然不會回來了。萬慧沒有自己這樣的好運氣,錯了還能夠重頭來過。萬意算了算她重生的日子,按照日期來計算,這個時候的萬慧已經死了有兩三年了。
上輩子的萬意雖然排斥其他與原主關係密切的人,課唯獨卻與萬慧感情極好,剛開始穿越過來的時候,萬意麵對陌生的壞境很害怕,甚至連那些人說話怪異的腔調都聽不懂,她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所排擠,變得不愛說話,動動就發獃和沉默。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患上了嚴重的幽閉症。這個時候只有萬慧默默的陪在她身邊,每天都會給她說一些好聽的小故事。儘管有的時候,萬意不會回應,可萬慧仍舊那麼溫柔的對待她,鍥而不捨的照顧她。
萬慧是萬意自來到這裡來,感受到的第一抹善意。可沒有想到那麼樂觀,堅強,善良的大姐姐會突然選擇離她而去。
上輩子,萬意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萬慧,萬慧已經成為了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執念。如果說一個小小的萬家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於渺小,那麼後來的河內王的力量就相對龐大了許多。經過萬意的多方努力,終於打聽到了萬慧的消息。
只是那個消息太過於殘忍,萬意到寧願她從沒有去打聽過那個大姐姐的消息,也好過那般悲傷。如果不曾得知,還好假裝她尚在人世,與夫君過著幸福甜蜜的日子。
即使重生而來,可仍舊錯過了萬慧,是萬意心中一輩子的痛。
萬意相信萬煒也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只是不願相信而已,只要給他時間,他總會熬過去的。萬煒早年喪妻,中年喪女,這一生實在是坎坷。
萬意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父親,慕言那孩子現在應該在大曳邊境,那裡戰亂不斷,日子孤苦,我們還需早點將他接回來才好啊。」
萬煒喃喃出聲問道:「慕言?」
萬意溫聲回道:「是姐姐她留在人世的唯一骨肉。」
萬意之所以說萬慕言在邊境那處,也是憑藉著上輩子的記憶猜測的,這輩子他究竟在不在那裡,萬意也不敢直斷。畢竟上輩子找到萬慕言已經是五年後的事了,現在她可真不知道萬慕言還會不會出現在那裡。
只是總歸一個念想。
只聽萬煒出聲道:「對,對,得趕緊去接回來。」他沒有問萬意是怎麼知道的,也沒有考慮萬意的話是真是假。畢竟剛才萬意還和萬忻萬焰叫囂,說是早已接回了萬慕言,現在卻又說萬慕言仍舊遠在邊境處。可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畢竟萬意是他僅剩的唯一的女兒了。
「父親,夜深了,您也早早入睡吧。」
萬意離了前廳,七轉八轉進了後院,回到了自己的閨房。那屋子乾淨的一塵不染,案几上還隨意擺放著幾盒胭脂,看的出來這屋子是有主的,並且主人一直都在,從未離開,可萬意卻覺得一切竟然是這麼的陌生。明明是殘存在自己記憶深處的那些朦朧畫面,無論怎麼回憶都不清晰的畫面,這會兒卻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那樣清晰,那樣真實。
萬意一路走來,摸了那雕花的門窗,擺弄了那屏前的流蘇,坐在木椅上,呆愣愣的看著銅鏡里模糊的人影兒,整個人混混沌沌,不知今夕是何夕。
拿起梳妝台上的胭脂,隨意在臉頰摸了一些,臉色更加紅潤了,整個人顯得氣色更好了。
忽然聽得窗外傳來幾聲雞鳴,「原來已經天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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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裎冉摸了摸被窩裡的水袋,水已經涼了,變得冰冰的。她的氣色好了很多,有了些力氣,小腹處也不再痛了,身上也沒有再繼續冒冷汗。
迷迷糊糊的起身,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有些不認識。
對了,這裡是意園,她已經到了河內,搬進了意園。
床頭的蠟燭已經燃盡了,散著些許刺鼻的味道。
桌上還擺放著一空了的白瓷碗。
她還住在這園子里,可這園子原本的主人卻已經消失不見了蹤影。
「瑤琴。」武裎冉向外喊了一聲。
瑤琴端著凈面的銅盆從外面走來。武裎冉不喜人近身,因此日常洗漱便只著了瑤琴一人伺候。
「王爺,您醒了。」
武裎冉此時已經穿好了衣物,她一邊洗漱,一邊交代道:「以後我就住在這裡吧。」
東窗閣雖然環境清幽,可卻離正門前廳遠了一些,顯然不是一個好住處,可武裎冉交代了下來,瑤琴也不敢多說。只好吩咐眾人將武裎冉的一應日常用具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