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還未分別已思念
「啊!」
武裎冉尖叫一聲,就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摸了摸額頭,竟然起了一層薄汗。
這已經是今夜的第幾次了,她也已經記不清了。
自從白天見了那姑娘之後,入夜以來,那張孤寂絕望尤帶著淚痕的小臉就不斷的出現在她的夢中,更為奇怪的是,每次那張面容一閃而過之後,她就夢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高處向下看,並且之後就是快速的墜落。
像是從高空失足跌落,那種速度,快的驚心,每次都能讓她從夢中驚醒。
「公子?可是出了什麼事?」大侍女瑤琴在門外輕聲細語的問道。
武裎冉擦了擦頭上的汗漬,卻是再沒了睡意。「來人,打熱水來,我要沐浴更衣。」
公子不像其他皇子那般高高在上,對著她們這些下人也總是「我,我」的自稱,雖然瑤琴聽后心中一陣感動,可她畢竟是宮中女官出身,還是不免出言道:「是,公子。您雖體恤奴婢們,可是以後還是莫要再自稱我了,被人聽后難免有損皇家威嚴。」
「嗯。」武裎冉心不在焉的映襯了一句,也並未在意。她現在腦子裡,想的全是白天那個萬家姑娘,難道她是對自己下了什麼蠱毒嗎?當真可恨。
萬意沐浴更衣之後,穿著黑色鎏金祥雲黑袍坐在書桌旁,點著一盞昏黃的小燈,翻看著一本民間志怪話本,書中說苗疆有一種蠱毒種在人身上,便讓人對種蠱之人神魂顛倒,日思夜想,夜不能寐,難道是真的?
「可惡!」萬意突然從木椅上站起,右手握成拳頭重重敲在木桌上,木桌上放置的一應文房四寶皆是從書桌上滾落下來,聲音如此之大,守在門外的瑤琴顧不得禮數,推門而入。今夜的公子實在是太過反常,令她有些擔憂。
「公子,怎麼了?」
「滾,誰讓你進來的。」
瑤琴一愣,公子從不曾對她說過如此重話,畢竟她是元太妃賞賜給公子的,公子一向敬重太妃,便也對她高看了一些。瑤琴立即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公子,息怒,是瑤琴逾越了。」
武裎冉看了一眼瑤琴,乍看之下,吃了一驚,瑤琴已是滿頭鮮血,趕忙走過去,扶起瑤琴道,「瑤姐姐,你快別磕了,剛才是我心情不好,遷怒起了。」
瑤琴卻不這麼認為,她從小就在宮廷長大,後來到年齡了就被分給了那時還是貴妃的元太妃,元太妃注重宮廷禮儀,她自是從小便謹遵尊卑本分,從不曾逾越。「不不不,主子您責罰奴婢,向來都只是奴婢的過分,哪能讓公子您認錯。您若是再這麼說,瑤琴便只能磕頭以死謝罪了。」
武裎冉剛才也不知怎麼的,實在是心情煩躁,這下被瑤琴一弄,更加煩悶了。瑤琴什麼都好,只是太守規矩了,以前在冷宮的時候就是如此,寧願一個人挨餓受凍都不肯與她同食一桌,同榻而眠,明明都餓的只剩一層皮包骨了,凍的全身凍瘡。
固執的人向來如此,武裎冉擺了擺手,也就不再管她了。
瑤琴默默的跪在地上為武裎冉撿起地上散落的毛筆煙台紙張,武裎冉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她們同甘共苦,一道從冷宮走過來,可她卻始終與瑤琴親近不起來。
看著那跳動的火苗,那張小臉又重新出現,武裎冉輕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瑤琴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什麼鬼怪神志,都只是心在作怪。」說著就將那本志怪話本撕了個粉碎。
繼而對瑤琴說道:「那萬家小姐,如今可在意園。」
瑤琴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武裎冉,現在已經是夜半三更,實在是不知公子為何會提起萬家小姐的名字,便低頭回道:「按您的吩咐,把她安排在了東窗閣。」
反正也睡不著覺,也許見了本尊,就不會再想那麼多了。
萬意突然起身道:「別收拾了,陪我……本王到外面轉轉。」
瑤琴也知道武裎冉今天心情實在是不好,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夜半不游的掃興話,而是拿了披風跟在武裎冉身後。
武裎冉走了半晌,只覺得這意園實在是大的離譜,怎麼也走不到頭似的,曲曲折折,路徑崎嶇,白天還好說,晚上就真的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咳了咳,道:「這意園可真大啊。」
瑤琴回道:「是啊,連奴婢都差點迷路呢,真沒見過這麼大的園子。」見武裎冉對這意園十分好奇,瑤琴便繼續說道:「聽說這園子原本是萬家主送給女兒的生辰禮物,從萬家小姐出生時便開始修建,整整耗費了十六年,窮盡天下能工之巧匠。」
「萬家小姐?可是今天那姑娘?」武裎冉問道。
「是啊,她是萬家的二小姐,名叫萬意。這園子也因此而得名。」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武裎冉慘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右臉,白天那一巴掌可真不冤,這麼大一座園子,剛建成就被自己給奪了,怪不得那萬小姐那麼大的火氣。只是那樣刻骨銘心的恨意又是從何而來?就僅僅只是為了這座園子?
「那東窗閣在何處?」武裎冉裝作漫不經心的隨意問道。
瑤琴不疑有他,便低了低頭,挑著夜燈快步走到前面領路。
幾經周轉到了一處朱漆木門之外,瑤琴準備上去輕扣門栓,武裎冉去揮了揮手,「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再轉會兒。」說著不等瑤琴反應,便搶先抬腿離了那院落。
瑤琴自知武裎冉看起來寬和可骨子裡卻異常執拗,一旦決定的事便不容其他人多加干預,雖然心中有些擔憂,可她畢竟只是一個下人,下人就要緊守自己的本分,對於主子命令只能唯命是從,不敢多加頂撞。
於是將手中的披風遞過去要給武裎冉披上,武裎冉卻推據了,只拿過手中的夜燈,便一個人走在了那寂靜無人的深夜中。
瑤琴看了看那緊閉著的院門,不知為何公子到了卻不進去,又要離開。
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也轉身離去了。
武裎冉走了一段路,偷偷瞧了瞧後方,果然已經沒人了,瑤琴應該已經走遠了吧。武裎冉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總覺得自己故意支開瑤琴的做法有些不地道,可是可是……怎麼臉頰越發有些發燙了。
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心口也有些微微發燙。
師傅教我武功是為了強身健體,以備不時之需,絕不是為了飛檐走壁偷窺她人的。
我這樣做的話,是不是會令師傅她老人家寒心?
不不不,我只是……只是……
只要不被師傅知道就可以了。
今生只做這一次。況且我並沒有其他心思,只是看一眼,對,沒錯。看一眼,便能死心,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就都會消失的一乾二淨。
武裎冉匆匆再次走到東窗閣外,只是這次卻是走到了一側院牆外,將手中的長燈吹滅了燭火,悄悄掩藏在院牆外的竹林里,然後提氣運功,借力牆壁的力量,一個反彈轉身便落盡了牆內。
萬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她醒來后,周圍就是一片漆黑了,她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叫了兩聲沒人應,便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門。
這裡屋子很多,可每一間屋子都黑漆漆的,她出了門就忘記了自己原來住的是哪間屋子,隨意打開一間,裡面空蕩蕩的吹來一陣冷風。萬意心裡越來越不安,總害怕那麼多屋子,說不定打開一間就會從裡面衝出一隻怪物來。
一個人走在長廊上,這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少許的月光傾瀉進來,可那光亮實在太少,不足以照明,她小心翼翼的走著,卻覺得這廊道越走越長,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忽然聽到遠處有一陣陣聲音傳來,萬意側耳傾聽,竟像是人的哭聲,一陣又一陣。
全身顫抖的厲害,她雖然不信鬼怪,可經歷了穿越再到重生,總對這諸天神佛存有一絲敬意。不由得更加加快了腳步,可是那聲音卻像是尾隨她而來,越來越近,隱隱的竟然聽到了人的腳步聲。
莫名的想起了「一雙繡花鞋」的鬼故事,深夜裡一雙繡花鞋緊緊的跟在人的身後,卻只有鞋子,而沒有人……
武裎冉腳步剛落地,就見一人急匆匆的向她奔來,本來只想暗中偷窺的,卻沒想到如此被人抓了個現行,正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卻見那人連看也不看她,一直的掠過她往前跑去,前面可就是院牆了。
不會要撞牆自盡吧。
想不到她竟然是如此貞潔烈女,武裎冉心裡嚇了一跳,趕緊踮起腳尖追去。
萬意不敢睜眼看,可是那腳步聲卻越來越近,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她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摸了摸,下面硬邦邦的,上面軟軟的……
這是什麼東西?
還熱熱的?
傳說中的鬼打牆。
武裎冉現在臉上的表情很奇怪,萬意摸了她的肚子,又摸了她的胸,因為剛剛沐浴更衣過,她只披了見黑袍,裡面並沒有穿多少,不像百日里,里三層外三層,十分華貴。萬意的小手抵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只覺得痒痒的。
下一刻,就變得驚慌失措,本想著太黑的緣故,她可並未束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