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天的事後收場無比的尷尬,不僅是恢復正常之後滿臉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地方鑽下去的綱吉,彌也是尷尬得可以,她沒想過會有人撞得頭破血流也要闖到她的生命里來。
後來回家之後,彌也如約去問了阿寺,阿寺沒有說話,只是搖頭,彌也依此老實回復了獄寺。
再後來,就終於到了學園祭。
一個初中學校的舞台表演而已,可見的程度都擺在那裡,只要一個萌萌噠女孩子穿著可愛的裙子笑容甜美的在上面唱唱跳跳時不時賣個萌,頭籌簡直不是問題。然而,讓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場表演的彌去台上笑著賣萌還不如讓她安靜的背圓周率后30位。
所以在一開始選歌的時候,彌也下意識的就屏蔽了那些青春活力的歌曲。
學園祭的那天,整個並中都被彩帶和氣球裝飾起來,站在校門口發班級傳單的同學還穿著借來的布偶套裝,小道邊也被劃定區域的規劃成了賣各種小吃和紀念品的小攤,班級內部也被整理布置成各種場所,氣氛活躍熱絡。
彌來到布置好的體育館後台時,整個人都是坐立難安的,各個班級的表演所需道具和服裝堆了很多在地上,布簾拉起的更衣室也不停有人帶著興奮笑意進進出出,後台的氣氛同樣熱鬧,明媚的笑意和漂亮鮮艷的表演服裝,彌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等表演活動正式開始,越來越多人進入會場后,彌更是覺得自己無法控制的焦慮起來。
她的服裝是今天早上涼美帶過來的,包在一個粉紅格子的萌系袋子里交給她。可是這會抱著懷裡的袋子,彌只覺得心跳聲越來越大,手心也沁出汗珠。前台的掌聲和歡呼,還有學生會長報幕的聲音清晰的傳達過來,表演結束後退出後台的人也越來越多,原本熙熙攘攘的後台逐漸變得空下來,棕黃色地板倒映著頭頂模糊的電燈光線。
彌覺得自己的狀態越來越焦慮了,她有些慌張的抱著自己的袋子快步走進已沒人出入的更衣室,蹲在裡面深呼吸企圖讓自己不再那麼慌亂。
要不了多久就要上台了,彌在心裡一遍遍的對自己重複,冷靜點,現在應該換衣服了。
鳴子姐姐和其他姐姐也會來的,她們一定就在外面坐著,她們那麼期待,不能臨陣退縮讓她們失望。
彌輕微顫抖著手給自己換上了表演的服裝,她努力抑制著自己不要求助於姐姐們,自己的事怎麼也要自己完成,可是到了最後,彌還是走不出更衣室,蹲在角落裡抱住頭。
「香取?」一個耳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你在不在?」
「我……我在。」彌聽到聲音後下意識的閉上嘴,可是想到外面的姐姐們又連忙站起來走出更衣室,她目光不安的胡亂游移著,聲音也略微乾澀,緊緊握著自己的雙手,臉色也有些蒼白,看起來非常緊張的模樣。
走進後台的是后桌君,他穿著白襯衣和校服褲子,雙手隨意的放在褲袋裡,眼睛望著彌「老師讓我來看看你準備好了沒有。」
「我……」彌的聲音輕微,想草草應付開眼前的人,卻怎麼也說不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你看起來一副上了台就馬上暈倒的臉色呢。」后桌君面癱臉看著彌,然後靠在牆邊「只是一個表演而已不用那麼緊張吧,反正也不是你自己願意被選出來的,要不然就翹掉吧。」
彌沉默了一會,后桌君的提議對她來說實在很有誘惑力,她太懼於舞台和目光,害怕自己位於別人視線所處,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會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她太笨了,總是發覺不了其他人對她的善意和好會不會帶著惡意或另有目的,就算知道了也無從逃避,被人所注意彷彿天生就帶著某種不可控的危險,能完全瓦解低頭沉默生活帶給她的安全感,而她在此之前都賴於安全感存活。
「我姐姐在外面。」彌小聲的說著,望向了前後台所隔著的那一塊厚高的木板,似乎企圖透過那塊木板看到坐在觀眾席上的姐姐們「她們一直很期待我的成長,期待我可以擺脫現在所有的陰影,我不想讓她們失望。」
外面慷慨激昂的主持聲有些太偏照於舞台格式化的僵硬,可是觀眾們的掌聲卻仍然毫不吝嗇,彌低著頭,和態度始終平淡的后桌君說話,她的注意力也順利的轉移開外面的熱鬧喧囂,不再緊張得輕微發抖。
「所以說,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啊?」后桌君從地上撿起一根不知道誰落下的寬款深藍髮帶,又意外的發現顏色倒是和彌的服裝很襯和「外面就是一群青春期的小鬼和一群更年期的大媽大爺而已,隨便唱首歌糊弄糊弄就好,就算出差錯也沒人會追究你啊。」
彌沒有說話,有些悲觀的注視著地面。
「這樣吧,你就當你是唱給你姐姐聽的不就好了嗎?」后桌君拿著髮帶緩緩走過來,主持人的報幕也終於報到了她的名字,后桌君拉著彌走向前台的入口,然後在那裡停了下來,站在了彌身後「就當下面就只坐著你的姐姐,你唱給她聽,證明你確實在努力的成長,然後等到你能接受其他人存在的時候……」
被布置成會場的體育館早已被遮住了所有窗戶的光源,此時光一熄,整個會場都變得黑暗起來。
在觀眾席後方等了許久的鳴子打起精神來看即將到來的表揚,她旁邊的涼美也為了能給家裡不能出來的綱子她們帶去視頻而一直舉著手裡的數碼相機,兩個人雖然都是金髮藍眼,可是一個是偶像派的細膩夢幻畫風,一個是活力女神的鮮活畫風,坐在一起倒也各有千秋。
在她們前幾排沒多遠的地方,綱吉拿著還沒吃完的章魚燒坐在那裡,左手一隻忠犬右手一隻天然黑,他略有些期待的盯著一片黑的舞台,直到激烈緊迫的前奏響起,舞台上的燈光終於亮起來。
台上的女孩背對著觀眾席,在節奏如戰場般緊湊震撼的前奏中緩緩轉過身來。
她淺色襯衣上深藍領帶鬆鬆垮垮的系著,雙手戴著黑色露指手套,黑色熱褲上還別著皮革的槍套,黑色高跟長靴至膝,長發束成高馬尾,伴隨緊迫的音樂,她像是刀光火影中磨礪出來的戰士,在追光下滿是一種超越性別的帥氣感。
只是,她眼睛上還蒙著一塊深藍色的布料。
被那種無法言說的帥氣震驚到的觀眾們還沒來得及探究那塊蒙眼布的作用,就見台上的少女舉起話筒已然開口。
「isaycry.isayd.」
結束前奏后突入高、潮的高音瞬間將音浪席捲了整個會場,些許還沉浸在先前表演中的人們幾乎都立刻回過神來,大交響樂的核爆性伴奏和高音似乎給了靈魂上的震顫,不在校園表演套路中的核爆燃曲立震全場。
蒙著眼睛的彌眼前一片黑暗,她從被后桌君牽上來站好后整個人都手足無措得厲害,可是眼前什麼也看不到,耳邊聽見的也只是被指導著練了好久的歌,節奏響起的那刻,她幾乎是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來唱出第一句。
她知道姐姐們在看著,也知道還有坐滿了會場的好多人,她沒辦法聽進后桌君的話當作那些人不存在,可是這樣,就真的能證明自己了嗎?
第一段的歌詞結束,進入間奏,她呼吸有些急促,或許是因為音樂,也或許是因為她自己。
彌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布,深吸一口氣進入第二段演唱,后桌君牽她上來,跟她說「……然後等你能接受其他人的存在的時候,就自己把它取下來。」
「sukebakariunuborewokiita。」
第二段歌詞的前半段平淡卻在緊湊的伴奏中顯得暗藏殺機,彌將換氣的節奏掌握得很好,她低聲唱著歌詞,會想到為了她刻意去請教過歌手前輩的涼美,和一直陪在身邊的其他姐姐們。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呢,明明有最能讓她感到安心的人在了不是嗎?
又再臨第二段的最後一個高、潮,燃燒的音浪以一種可怕的趨勢在觀眾席上感染開,整個人都是一種莫名其妙就跟著燃起來了的綱吉遲鈍的看著舞台上的女孩伸手解開了眼睛上蒙著的布料。
蓄勢待發的前段之後,隨著眼睛上的布料被解開,台上的少女再次高聲唱出那句燃爆表的「isaycry.isayd.」
布料落在了舞台的地面上,少女氣魄十足的黑眸在追光下熠熠生輝,她直視全場的目光堅定到一種似乎再不懼挑戰的意味,帥氣利落的裝扮和一張堅定認真的臉,簡直帥得難以想象。
不足兩分鐘的表演,彌在並中就從雖然臉很可愛但是太孤僻了真不好相處變成了進可帥氣御姐退可弱氣軟妹登頂了新·並中偶像。
綱吉君深深的捉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