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好看嗎
從刀屋出來之後，天色尚早。現在還未變得非常炎熱，正是大家喜歡外出遊玩的好天氣。撇開隨時有可能衝出來襲擊她的西索，尼特町真是個好地方。今夏還不想回家去，她要找個地方安靜的坐一會，一個人吃點能讓她開心起來的高熱量食物，比方說烤肉。去哪裡的店好呢？
這樣想著，就聽到遠遠的傳來鼓樂演奏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她聽過好多次。尼特町這群家裡蹲每個都多才多藝，今夏知道這裡住著一整棟染著彩毛的歌手，唱歌好聽人長得美，然而他們既不出道也不賣藝，甘願免費唱歌做家裡蹲。
唉。
音樂的節奏很歡樂，只是太遠了，今夏聽不清楚。許多路人也聽到了樂聲，往同一個方向回頭看。今夏也順著看過去，隨著越走越近，她看到了有個人正風騷的捏著電子小提琴拉的如痴如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聽到更清楚的樂聲之後好像有華麗的玫瑰從頭頂飄下來……
「千秋大人啊啊啊啊啊啊！」
「再來一曲！再來！」
「今天有比賽嗎！有嗎有嗎？跟誰啊！」
「要丟玫瑰了！哇啊！丟給我嗷嗷！」
……
如果不是根本不需要買票就能欣賞，今夏會覺得自己在高級音樂廳欣賞演奏會。
一曲演奏完畢之後，台上金毛古銅色皮膚的大美人俯視著台下的眾人，姿態優雅，聲音迷人。他滿足的眯著眼睛矜持的致謝，謝謝大家喜歡他的演奏什麼的，然後就真的心情頗好的繼續義務演出。
今夏摸了摸下巴，覺得他這個演奏水平，搞不好可以去傳說中的茱莉亞或者柯蒂斯什麼的，在知道這些家裡蹲其實都是囚犯之後，今夏想過他們除了就業之外的出路——念書啊！念書的人不工作也不會被人瞧不起呢！如果尼特町能出一個音樂家就好了。舞蹈家也行。唔，畫家也不錯啊！只要他們不賣作品，那麼不交稅就無所謂啦。嗯，搞不好這是個好方法……
「他好看嗎？」這時候，今夏突然聽到有人在她的頭頂說話，她嚇了一跳，音樂家什麼的想法隨之消散。
猛地回頭，就看到帶著斗笠，壓低了帽檐的高杉晉助。他戴著這個東西，是想降低存在感嗎？今夏很想誠心的建議他，把身上那套華貴艷麗的和服換下來，會比戴斗笠戴墨鏡都有效。
今夏搖搖頭，又回頭看了一眼：「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吶吶，高杉，他好看嗎？」這是一個狡猾的回答，將難題重新推到了高杉那邊。
高杉一隻手扶著帽檐，另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正巧，我也看不清楚。那就別看了。」說完，拉著她穿過了人群。
太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今夏腦子裡全是這三個字。
一直走到松下屋後面的庭院里。
上次來的時候，待宵草才開花，現在鈴蘭已經開的滿院子都是了。和街中擺放的精挑嚴選的一簇簇紫陽花不同，這些有盛有衰的細小花朵天真自然，顯出別樣的雅緻。
「刀屋的事解決了？」高杉一開口，說的就是她的公事。
今夏點點頭：「鶴丸總算平安回去了。至於西索那邊……不好辦。」
高杉笑了笑，鬆開了她的手。
「啊，好像又在談公事了。」今夏帶著歉意說。
「你會來這裡，當然是公事，嗯？」高杉的語氣理所當然，帶著囂張的尾音。他自己走到走廊上坐下，說：「昨天的事我知道了。幻影旅團的人在引籠町待的時間不短了，哼呵，別看他們出手狠辣，引籠町的規矩他們比誰都清楚。」
今夏驚訝於高杉對於幻影旅團的了解程度。她以為在尼特町的這些人不想干涉別人的事，這是內部約定俗成的規則，也是他們的自我保護。她問：「研究規矩的意義，就是為了破壞它嗎？」
「對自己沒好處的東西自然會想破壞。嘛，再散亂的傢伙，在內部，總是有一根線制約著他們。」高杉點著了煙槍，表情不那麼友善，只剩一隻的眼睛里閃著微光：「哼。下次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們。」
請問不放過的話你準備做什麼啊……今夏咬了一下嘴唇，嘴角已經沒有忍住的翹起來了。她說：「所以，我想送他們回去。」
高杉吸著煙桿略抬了一下眼皮，用那陰鷙的三白眼瞥了她一眼，換了別人一定會被那眼神嚇的心裡一跳。他垂下眼帘，說：「我來的時候，庫洛洛就在這裡了。後來又陸續來了幾個人，也走了幾個。」
今夏點頭：「怪不得。」怪不得他看上去對一切都非常瞭然於心。
高杉換上神經質的笑容，短暫又急促的冷笑：「你就沒想過，這引籠町里，有不想回到原來世界的人嗎？」
「想過呀。」今夏坐在了高杉的旁邊，鞋子隨意脫下來，伸了個懶腰：「某些人的地獄，就是另一些人的天堂。可是我非要送他們回去不可。尤其是西索和庫洛洛。」
「呵哦？」高杉看著她，笑了。
「他們太礙事了。」今夏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嘴裡卻說出了這麼殘酷的詞。
「真過分啊。你不是要做人人愛戴的將軍大人么？」高杉早就知道了她的本性，這之後也只是淡淡的調侃了一句。
「這個世界雖然不是非黑即白那麼單純，不過，既然我決定要做白方，那主動成為黑方的，就是礙事的人了……嘛，哪怕他們要變成灰色，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現在，」今夏活動著自己的手指，表情認真：「誰讓他們先動手了呢。」
高杉吐了一口煙圈，看著它慢慢消散：「你志不在此，呆不久。何必管他們。」
今夏坦然的說：「你說的對，事實上我現在已經得到了一個新的契機，尼特町確實不是我的目標。和他們過不去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可他們卯足勁跟我過不去的話，我就不會妥協。這裡，是我的第一個地盤。如果不能在這裡好好開始，我就完了。」沒有人會喜歡弱者。沒有人會對其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尤其，她將要走的路必將布滿荊棘。或許外面的敵人不如西索這麼強大暴力，但是她將來的敵人會看到她的態度，會感受到她的情緒。
高杉一隻手撐著身體，斜向後仰著，他仰著下巴，嘴角帶著微笑，等她繼續說話。他實在是很喜歡如此坦誠的今夏，這是引籠町里只有他才見得到的今夏。
「我喜歡在我的地盤上看到有個性又強大的民眾，也喜歡看到大家堅持自己的本心，每天過的開開心心的。我希望直到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這種氣氛能維持下去。」她深呼吸著，像是這樣就能排出體內的鬱結，誰知道卻被高杉吐出的煙圈嗆的咳嗽了一聲。她咳嗽了一會兒接著說：「咳，前提是個人的開心不能影響到其他民眾的心情。既然已經變成了群居模式，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的，都要學會怎麼和人相處。這裡歸我管，讓他們學會相處模式就成了我的義務。實在不能學會，我只能送他們走。」停頓了一下，她補充了一句：「以絕後患。」
「說的好。」高杉把那桿煙丟到一邊，重新坐正了身體：「我好奇你要做什麼。呵，不用說，我等著看下去就行了。只是，你確定，他們是想成為黑方么？」
今夏專註的看著高杉，等他的說法。
「你我懂得的道理，他們都懂。」高杉沒有看著今夏，而是看著院子里的鈴蘭：「昨天會放了你，不是他們不敢動手，是不想。走到了他們這一步，與整個世界為敵根本不算什麼……哼，比起這個，庫洛洛要挑戰的，是更大的規則。這世界上有些規矩，是只有黑方才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