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吞光

  當初吳缺本體跳進黑洞之後，他也立刻發現失去了和另外兩個分身的玄妙感應。那些釋放出來感受黑洞的錨力被瘋狂扭動、吞噬，落向無盡深淵；同時又有無數道韻幻象在他靈錨天地中泛起，隨著被吞噬的錨力一起消失。


  孤獨、無助、劇痛、眩暈以及快速虛弱的感覺將他徹底淹沒。


  為何會感覺如此虛弱？詫異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吳缺一個激靈，駭然發現了一件事：這黑洞不但吞噬血肉和靈錨，竟然還吞噬他以前領悟過的各種大道！

  而隨著他領悟的大道被吞噬，他的修行不斷下降，這正是他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的原因所在。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恐懼瞬間佔據了他整個身心，此刻，他是多麼希望有一雙手能將他一把從這該死的黑洞里揪出去。


  可是，他的運氣似乎並沒有當初吞光那麼好：眼看著情況越來越糟糕，卻始終沒有救命的大手出現。


  他當機立斷忍痛切斷錨力，同時緊閉天眼，錨力和大道的傾瀉洪流頓時中斷。


  略微鬆了一口氣，心中恐懼稍緩。


  「噗！」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識海響起。


  接著，「噗噗噗……」識海中響聲一片。


  發生了什麼？吳缺茫然內視：咦，這是什麼？怎麼有這麼多洞洞？

  「嘩嘩嘩……」還沒等他明白過來，錨力和大道已經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從識海界壁上的破洞里傾瀉而出。


  我的識海怎麼漏水了？在這一瞬間，望著自己千瘡百孔的識海，吳缺徹底懵了。


  「哈哈哈哈，小船漏水啦，小船漏水啦！」吞光哈哈大笑著，從吳缺識海里一閃而出，衝進黑洞。


  「喂，你去哪裡？」驚慌之下，吳缺見吞光也離自己而去，忍不住大叫。


  「都漏成那樣了，還不如出來透透氣。」吞光居然還有閑心笑話吳缺。


  呃，都漏成這樣了，真還不如出去透透氣！吳缺望著自己那形同虛設的識海界壁，竟然對吞光所說深以為然。


  極度的眩暈、痛楚和虛弱感一浪浪襲來。


  哎，還用出去嗎？這都已經快透得沒氣了！吳缺暗自苦笑，一邊努力發動自己的吞噬力量減輕痛楚，一邊趁那些正在被吞噬的錨力還有「視力」時仔細觀察這黑洞。


  在進這個黑洞之前，吳缺覺得自己對虛無之海已經夠了解的了，認為仗著自己的泡泡和虛無波動以及強大的錨力應該能夠在虛無之海中通行無礙了，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虛無之海的玄妙和恐怖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隨著錨力和大道不斷被黑洞吞噬、崩解、消散，他靈錨天地內的輪迴演化進程也明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各種推演的變化不斷減少，同時推演的速度也隨著減慢。


  意識到情況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吳缺心中的恐懼反而漸漸消散。


  這黑洞為何連大道都能吞噬，難道這種吞噬力量已經超越了大道力量？眼睜睜看著自己領悟的大道不斷離體而去，吳缺極其無奈又有隱隱的震撼。


  「哈哈哈哈，給你！都給你！統統都給你！從此以後，我就是真正的吞光，把一切都吞光的吞光！哈哈哈哈……」吞光癲狂的笑聲在這黑洞里激起了一絲波動，碰觸到了吳缺的錨力。


  這吞光怎麼還沒有被這黑洞吞噬掉？難道他的吞噬能力提升了？吳缺十分納悶，忍不住錨力猛然釋放，在視野範圍內看到了閃電狀的黑色吞光。


  「喂，吞光，你怎麼還沒有被吞光？」吳缺大聲詢問。


  「哈哈，快了快了，我就要被吞光了！來啊，快來把我吞光啊！哈哈哈哈……」吞光繼續哈哈大笑。


  哎，看來這孩子不是吞噬能力提升了，而是被嚇傻了，吳缺見吞光言語混亂，忍不住心中嘆息。


  錨力和大道被吞噬的速度越來越快，「啊！」吳缺在心中發出不甘怒吼，憤然施展自己所有吞噬力量進行抵抗。


  抵抗是徒勞的，吳缺的靈錨天地越來越小，靈錨天地內的輪迴演化越來越弱。


  呲，靈錨天地內最後一絲閃電一閃飛逸，靈錨天地瞬間塌縮。


  我這是退化到虛神了嗎？糟糕糟糕，連虛神也守不住，只剩下大聖的道韻了！

  ……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吳缺眼睜睜看著自己識海內那廣袤無涯的靈錨天地退化成虛神神殿，然後神殿又退化成亮閃閃的錨球，錨球又繼續縮小，先是變成鳥蛋，鳥蛋又變成黃豆……


  感受著自己米粒般大小的靈錨內最後一絲道韻也即將被吞噬掉，絕望的吳缺終於像吞光一樣陷入了徹底的狂暴：「哈哈哈哈，想把我吞光，來啊！來啊！我看你怎麼把我吞光！」


  他使盡剩下的錨力，拉扯著最後這一絲道韻，抵抗著黑洞的無情吞噬。


  這最後一絲道韻被綳得筆直，僵持了幾個閃念，「嘣」地一聲，斷了，然後潰散，再無蹤跡。


  連最後一絲道韻都沒能留住，吳缺徹底放棄了抵抗，靜靜等待著自己靈錨被徹底吞噬掉。


  在這一刻，各種記憶不斷閃過心頭：那是誰騎著麋鹿在林中款款而行？又是誰抓著幾隻不斷撲騰的野雞向自己蹦蹦跳跳走來？……


  原來隕落的感覺，是這樣的。


  一息，兩息，三息……


  咦，我怎麼還沒被吞噬掉？吳缺突然回過神來，發現事情似乎有點古怪。


  他立刻釋放僅剩的錨力查看。


  明明那無比強大的吞噬力量還在，可是他那釋放的錨力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吞噬和撕扯，也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再繼續吞噬我的靈錨了？吳缺一時愣住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終於吞光了！」吞光癲狂的笑聲再次傳來。


  吞光竟然也還沒有被吞光！

  莫非，吞噬能力真的提升了？！如同閃電劃過暗夜，吳缺突然想起了什麼，心念即刻內視，望向自己的心。


  只見那不停震顫的心，依舊在不停旋轉著，抵抗著黑洞的吞噬；只不過，此刻的旋轉速度，已經不知道比他當初進這黑洞時快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