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懂
撲進石壁之後，吳缺又扶著岩壁，掙扎著爬起來。
他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洞內一片寂靜，開山他們竟然沒有跟著追進來。
洞內雖然漆黑，吳缺依舊能看到中間那道斜斜向下的石階。
他擦去嘴角的鮮血，挪開雙腿，朝石階走去。
石階彎彎曲曲，不斷延伸，似乎沒有盡頭。
吳缺沿著石階慢慢下行，不斷回頭望，但是開山他們，卻一直都沒有追來。
儲物戒指裡面的小非，不再叫喊，靜靜坐在裡面空間一角，好奇地打量這奇特的地方。
已經麻木的胸部和背部，漸漸有了知覺，卻是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抖的劇痛。
吳缺咬著牙、扶著岩壁，抖抖索索繼續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隱隱的悶響和幽暗的亮光從下方傳來。
吳缺頓時大喜，加快步伐朝下面走去。
悶響聲越來越大，亮光也越來越亮，吳缺終於走完了最後一個石階，看到了亮光的來源。
這是一個巨大的、如同一隻倒扣石碗的地穴，地穴中間，又有一個幾百米見方的圓形大洞。
絲絲金色亮光，不斷從這巨大水井似的大洞里閃現出來。
吳缺走近圓形大洞，低頭一看，大洞深不見底，在極深極深的下面，有絲絲金光，不時閃耀。
在閃耀的金光間，又有濃濃的黑霧，翻滾騰挪，忽上忽下。
吳缺退後幾步，離開了這個令人眩暈的奇怪深洞。
吳缺轉頭望了一眼石階，心想：開山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追來，難道是看在我那黑精令牌的份上，放過我了？
他慢慢盤膝坐在地上，心念一動，將小非從儲物戒指里放了出來。
小非猝不及防，一個翻滾，摔在地上，發出一聲驚叫。
「摔疼你了嗎？」吳缺連忙問道。
小非從堅硬的地面爬起來，一隻手扶著額頭，一隻手不斷擦拭眼睛，問道：「吳缺哥，剛才我是在哪裡啊？」
吳缺再次聽到小非的聲音，無盡的喜悅從心底升起，徹底忘記了身體的疼痛，開心說道：「你猜！」
小非扭扭身子，一甩手，說道：「嗯，我猜不到。」
吳缺呵呵一笑，朝小非伸出右手，說道：「你看，剛才你在這裡面！」
小非借著閃閃的金光，看清楚了吳缺手上的戒指，臉上閃過驚訝的神色，脫口說道：「難道，這是爺爺以前講過的儲物戒指？」
吳缺得意地點點頭。
小非慢慢坐在他身邊，轉頭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再次問道：「吳缺哥，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吳缺撓撓腦袋，說道：「這是聖峰上的一個地洞。我們先在裡面等一等，等外面聖城的人都走光了，我再帶你回家。」
小非望著吳缺，沒有說話。
吳缺又說道：「小非，爺爺他、他……」
小非嘆了一口氣，說道：「吳缺哥，我知道。」
傷痛從吳缺心頭升起，他深深低下了頭。
小非伸出手，扶過吳缺濃密的頭髮，輕輕說道：「吳缺哥，謝謝你來聖城看我。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吳缺突然覺得自己手背上濕濕的，那是小非的眼淚。
吳缺抬手想要抓住小非的手，小非卻已經將手縮了回去，吳缺抓了空。
「吳缺哥，待會你和我一起出去后，我會叫他們不要為難你。你、你回去之後，以後就不要再來聖城了。」小非轉頭望著岩壁，幽幽說道。
「對，我們回去之後，再也不來聖城了。」吳缺心情激蕩，脫口說道。
小非嬌嫩柔美的面龐，隨著閃閃金光不時浮現，她輕啟櫻桃小嘴，聲音如泣似嘆：「吳缺哥，我、我不跟你回去。」
「啊？」吳缺眼睛睜得如同銅鈴。
小非停頓了一下，再次說道：「吳缺哥，我不會回去了；以後，你要不要再來聖城了。」
小非的話，如同驚雷在吳缺心頭炸響，聖雲的影子，從吳缺腦海中一閃而過。
「小非，聖城挖了爺爺天英，又強迫你去做什麼該死祭骨大典的祭骨者，你怎麼、你怎麼？」吳缺張嘴大叫，又氣又急，沒法再說下去。
借著閃閃的金光，吳缺看到淚花在小非眼中閃爍，可是，小非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難道你是怕聖城找我的麻煩？小非，現在你吳缺哥我，誰都不怕！聽到沒有，我誰都不怕！」吳缺猛然起身，將胸脯拍得山響。
劇痛傳來，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差點又要脫口噴出，卻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小非怔怔望著岩壁，幽幽說道：「吳缺哥，你回去吧，不要再管我，也不要再擔心我。我、我也長大了。」
「噗！」吳缺喉嚨里的鮮血，再也沒法抑制，猛然噴出。
「為什麼？」吳缺放聲大喊，震得整個地穴轟隆作響。
小非身體不斷顫抖，卻沒有轉頭看吳缺，只是輕輕說道：「你、不懂。」
「哈哈，我不懂！是，我是不懂！不管我懂不懂，今天，你都必須和我回家！回家，聽到了沒有？回家！」吳缺指手畫腳，徹底失去了理智。
「多好的小夥子啊，差一點，我就愛上你了。」一個極為怪異的聲音，突然從吳缺身後傳來。
吳缺大吃一驚，猛然轉身。
只見身前金光迷濛閃耀，每一次閃耀，都勾勒出一個妙曼無雙的身影，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在迷濛金光中，顯得既無比神聖，又極其妖艷。
而隨著金光每一次短暫閃耀過後的短暫黑暗，那個妙曼身影所處的位置，卻又明明空無一人。
吳缺嚇得頭髮直豎，厲聲喝道：「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迷濛金光中的影子，似乎是笑眯眯地看著吳缺，又似乎其實什麼都沒看，張嘴說道：「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影子說的每一句話，上一個瞬間還宛如金石，下一個瞬間卻又無盡寂寥，來迴轉換，似幻似真。
「啊！」吳缺再也無法忍受，猛然一劍，朝身前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子劈去。
金光一閃，影子突然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夾，正正夾中了吳缺劈來的長劍。
吳缺用力一抽，想要抽回長劍，長劍紋絲不動。
吳缺雖已受傷，這全力一劍，至少也有之前的7成力道；可是這7成力道的一劍，卻被這影子的兩根手指輕輕夾住。
夾住吳缺長劍之後，影子竟然不再閃耀，明明是一個身著白紗的柔美女子。
這身著白紗的柔美女子，側目望向被自己兩根手指夾住的長劍，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脫口說道：「咦，它怎麼在這裡？難道……」
「咔嚓！」白紗女子話沒說完，一道極為恐怖的黑線，突然在她臉上出現，就像她整張臉，突然裂成了兩半一樣。
吳缺嚇得整個人呆若木雞，鼓著眼睛，傻傻地望著眼前宛如鬼魅的女子。
「唉呀，人家好不容易才畫好的妝，全被你弄壞了呀！你賠！」白紗女子輕輕頓了頓腳。
隨著她這一頓腳，「咔嚓」，另一條黑線，再次在她臉上出現。
「小非，快跑！」吳缺終於醒悟過來，張嘴大叫，拔腿就跑。
可是，他竟然沒法移動自己的腿。是嚇傻了嗎？
「討厭，沒良心的小東西，弄花了人家的妝，就想逃跑。」白紗女子不滿輕嗔，夾住吳缺長劍的兩根手指突然一甩。
吳缺高大的身子，臨空飛起，朝那圓形的無底洞直落而下。
迷濛的金光一閃，卻不再亮起，地穴中已經沒有了那白紗女子的影子。
小非猛然衝到圓形無底洞邊，低頭望去，只見閃閃金光間，黑霧翻滾，吞沒了吳缺小小的身影。
「吳缺哥！」小非放聲大喊，眼淚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