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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都督府一片喜氣洋洋。


  穩婆們領了賞錢笑逐顏開,這一胎雖然有些兇險,倒也是收穫豐厚。一開始見是個千金,她們還在想這番辛苦只怕要百忙一場,卻沒想到,府邸的主人打賞的比別的官宦人家生了小子還要厚實。


  管家和家僕張羅著去發紅蛋和麵餅不提,景昀早已不顧那血腥之氣進了屋子,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寧珞有氣無力地看著他,他這顆被嚇得死去活來的心才算是放回了原處。


  坐在床邊,早有備好的奶娘將嬰兒擦洗乾淨放入襁褓中遞了過來,景昀略有些無措地抱著,那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比刀槍還要難伺候,豎抱橫抱都不妥當,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寧珞身旁。


  寧珞被折騰了半天,此時累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把臉往嬰兒那裡蹭了蹭,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景昀握住了她的手,低低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嘶啞。


  「珞兒,剛才我有些害怕,」他的手指緊了緊,似乎還不能從剛才的驚懼中回過神來,「還好你沒事。」


  寧珞瞥了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的膽小,可是眼圈卻不由自主地紅了。


  「這丫頭居然敢這樣折騰你,等她大了,打她的屁股。」景昀沉著臉道。


  還沒等寧珞出聲,身旁的嬰兒忽然睜開眼來嚎啕大哭,那哭聲震耳欲聾,簡直要響徹雲霄,一張皺得像老樹皮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景昀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便「噢噢」了兩聲,拍著她的襁褓想要哄她,卻沒想到她壓根兒不買賬,閉著眼睛不管不顧地嚎哭著。


  奶娘慌忙過來抱起了襁褓,到了側屋餵奶去了,景昀板著一張臉,沉思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難道她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不成?」


  寧珞朝著他無力地勾了勾手指。


  景昀不明所以,俯下身來,寧珞的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戳了一下,低聲嗔道:「傻瓜。」


  景昀也被自己的傻話惹笑了,哪有生下來就聽得懂人語的嬰兒,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他在寧珞的額角上落下一吻,柔聲道:「那看來是個調皮的丫頭,不知道能不能如你的願,學好琴棋書畫。」


  「她才剛生出來……你操心得太早了……」寧珞想笑,卻有些扯動了傷處,只好扯了扯嘴角。


  景昀伸出手指,在她的唇間輕輕拂過,那目光專註地凝視著她,深幽的眸中是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柔情:「珞兒,別說話了,太累了先歇著吧,我陪著你。」


  寧珞靠在他身旁,聽憑那雙寬厚的手掌一下下地輕撫在自己身上,很快便墜入了夢鄉。


  女兒呱呱墜地,景昀為了她的名字煞費腦筋,在鄒澤林絞盡腦汁貢獻了數個名字之後,他才博採眾家之長,取了「思柔」二字,乳名姝兒,寄託了夫妻二人對女兒的殷殷期盼。


  只是彷彿事與願違,姝兒彷彿和溫柔靜好這四個字沒有緣分,一生下來便看出了幾分日後跳脫頑皮的影子,哭起來中氣十足,鬧起來精神抖擻,以至於景昀在公幹的時候耳朵里都迴響著那魔音穿耳。


  有一次看她哭得太過傷心,正在坐月子的寧珞不忍心,便讓她躺在身邊,她打蛇隨棍上,聞著天然的*便一頭扎進了母親的懷裡,嗷嗷待哺地尋找著母親的□□,這一吸吮便一發不可收拾,奶娘的奶不肯嘗了,非得拱到寧珞這裡來不可,讓奶娘嘖嘖稱奇,說這長大了必定是聰明絕頂、古靈精怪的一位小姐。


  眨眼,等寧珞出了月子,在西北的第二個年就要到了,和北周的和談也已經差不多了,兩國各自交換了國書,和談使團回去前,謝雋春特意到了都督府求見了寧珞一面。


  景昀原本是不同意的,只託辭說夫人剛出月子身子還未十分康健,只是謝雋春笑了笑道:「若是真如侯爺所說,只怕我主要不顧生死潛回大陳。侯爺接下去也要忙碌萬分,能少個操心的勁敵便少一個,大家都不想有什麼節外生枝之事,對嗎?」


  景昀沉默不語,最後到底還是同意了謝雋春的請求。


  剛生產完的寧珞略顯豐腴,那肌膚宛如蜜汁浸泡過似的,光澤而柔潤,和從前相比,散發著一股成熟女子獨有的韻味,謝雋春微笑上前,遞上了一個木盒:「夫人,這是小殿下讓我帶給你的,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寧珞疏離地笑了笑,並沒有接:「不必了,我和他從此之後便是路人,當不起他的大禮。」


  「這是小殿下給他的外甥女的,」謝雋春解釋道,「如今小殿下已經心如止水,誠心將夫人看做如親姐一般,外甥女也算是在他府上住過些時日,得他親手照顧,又差點在府上有了閃失,小殿下左思右想,便親手打了這件東西過來賠罪,也算是他的一片心意吧。」


  寧珞並不說話,只是緊抿著雙唇。


  謝雋春長嘆了一聲:「小殿下自幼喪母,身旁人都是心懷鬼胎之輩,無人真心待他,待到稍懂人事之時,卻又被至親之人所害,顛沛流離、任人欺凌侮辱,性子變得偏執狠戾……」


  他的眼底泛起一層微光,「夫人,你便是他心底的最後一道柔軟所在,他年紀還小,還能改,若是沒了,只怕他要成了不懂情愛、不知慈悲為何物的怪物了。」


  景昀在一旁聽得有些氣悶,這謝雋春的確是口舌如簧,下次萬萬不能讓他再接近寧珞了,再聽下去,只怕寧珞連被擄去的怨恨都要被他遊說得煙消雲散了。不過,仔細想來,有一句話,這謝雋春說的倒是真的,衛泗畢竟年紀還小,若是換了旁人,只怕寧珞不僅要沒了孩子,連清白都要不保了。


  他輕吐出一口胸內的濁氣,在看到寧珞投過來的目光時,終於不著痕迹地點了點頭。


  寧珞接過那個盒子,緩緩地打了開來。


  那是一個普通的長命金鎖,雕著福祿壽的圖案,下面打著紅色絲線的小墜子,金鎖里好像藏著兩個小金鈴,拿在手上發出了清脆的「叮噹」聲。


  「這金鎖我暫且收下,」寧珞沉吟了片刻道,「只不過我也不敢再託大叫他一聲弟弟,還請謝大人替我帶一句話給他,從此之後無須惦念,各自珍重。」


  這語氣明顯緩和了些,謝雋春大喜,深鞠了一躬,又寒暄了幾句,這才告辭而去。


  景昀略有些氣悶,抬手便將那長命金鎖扔在了桌上,嫌棄地道:「我家閨女可不要戴這東西。」


  寧珞笑著道:「好,自然不戴,收著壓在箱底便是。」


  「我來收吧。」景昀一聽便又順手撿了起來揣入懷裡,心想,這若是被她收著,哪一日翻出來了還要睹物思人呢。


  寧珞順從地點了點頭,岔開了這個話題:「上次你說去打聽一下京里的局勢,怎麼樣了?」


  「岳父大人來信了,」景昀的眉頭略略皺起,取出一封信來,「你瞧,陛下交託太子殿下辦的差事幾乎無一件順利,岳父大人和幾名交好的老臣多次進諫,太子殿下卻只當成耳邊風,只顧偏信那些東宮的庸官;年中的時候太子殿下又得了一場大病,又聽得府中供養的那道士所言加服了金丹,這身子猶如空中樓閣,眼看著就要傾塌了,而定王最近頻頻動作,瑞王自趙斌死後一直蟄伏不出,看起來藏著什麼后招,這京城看起來就要風起雲湧了。」


  寧珞的心一緊,低聲道:「太子和定王鷸蚌相爭,你小心瑞王漁翁得利。」


  「先別去操心這事了,」景昀笑了笑,將信收了起來,一派雲淡風輕,「咱們先操心怎麼過年吧。」


  今年府里比去年熱鬧得多了,畢竟多了一口人,還有鄒澤林硬跟著余慧瑤湊了進來,大家圍爐夜談,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煙火爆竹聲,有種恬淡溫馨、歲月靜好的感覺。


  唯一讓景昀頭疼的是,當晚可能是寧珞抱得姝兒久了,這小丫頭片子得寸進尺,怎麼都不肯跟奶娘回去,一抱就閉著眼睛哭,那小臉都皺在一起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算了,今晚除夕,就留下來吧。」景昀的心一軟,這話不知怎麼地就出了口。


  寧珞在一旁抿著唇樂了,悄聲取笑道:「景大哥不是成日里說我慣壞姝兒嗎?怎麼今日也縱容起她來了?」


  「才一個月的小毛孩,懂什麼慣不慣壞的,」景昀很是威嚴,「以後等她懂事了再教她就是了。」


  兩夫妻中間破天荒地隔了一個小毛孩,一股奶香撲面而來,景昀半支著腦袋,看著這個睡得正香的女兒,她的膚色已經不像剛出生那樣又黑又紅了,透出了幾分和母親一樣的剔透白皙,臉型和嘴巴像寧珞,小巧秀氣,鼻子和眼睛卻是像景昀的,因為後期胎里養得好,臉上、身上都肥嘟嘟的,手臂捏上去都是軟軟的一圈圈的肉。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盯著她瞧,四肢舒適地大張著,偶爾還顫動一下,半點都沒有淑女風範;嘴角時不時地就漾起笑容,好像在夢中見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這真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珍寶。


  兩人相視一笑,隔著姝兒將手握在了一起,帶著這份難得的安逸甜美,一家三口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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