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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寧珞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這丁夫人的弟弟是犯了大事了,若是小事,景昀不會這樣大動干戈,只怕就是他以前所說的「殺雞儆猴」來整肅軍紀了,而那刺史也是個聰明的,自己不去景昀那裡討沒趣,倒讓夫人曲線求情。若是成了,也不傷他的臉面;若是不成,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她想了想,便委婉地道:「夫人愛護弟弟,原本也是應當的,只是我是個婦道人家,從來不管都督的軍務,這想幫也不知道從何幫起啊。」


  丁夫人又來拉她的手,寧珞打了個寒顫,連忙做成整理頭髮的模樣,那手總算落了個空。


  「我就知道夫人是個重情的,」丁夫人也不尷尬,笑得依然十分開懷,「夫人只要肯幫忙向都督說句話就成,這天下誰人不知,夫人可是都督的掌中寶,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你說一句話比誰都管用。」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拽過了丁明秀:「來,明秀,給夫人陪個不是,上次是你太唐突了,夫人大人大量,必定不會怪你的。」


  丁明秀漲紅了臉,嘴唇被咬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丁夫人瞪了她一眼,她終於不得不站了起來,一步步地挪到了寧珞跟前,深深地朝著她鞠了一躬,起來時眼圈都紅了:「夫人,我父母早亡,從小也沒個人提點禮儀,回去被姑姑罵了一頓才明白是我不懂事,還望夫人海涵。」


  寧珞笑了笑道:「我自然不會和你計較,吃一塹才能長一智,丁姑娘以後不要再犯便好。」


  「多謝夫人。」丁明秀不敢再言,只是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看上去倒是有了幾分淑女的模樣。


  丁夫人趕緊又道:「夫人,我那弟弟的事,還要勞煩你了,都督疼愛夫人,必定不會駁了夫人的面子,等弟弟出來后我定讓他負荊請罪,在府里擺上酒席想都督謝罪。」


  「丁夫人言重了,我心裡是很想幫夫人說話,可夫人不知道,那外面的謠傳都是做不得數的,我也為了臉面從來不肯說破,」寧珞一臉為難的模樣,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道,「都督他冷麵冷情,在家中幾乎都不說笑,我也從來不敢和他主動說話,他一生氣起來……」


  秦亦瀚雙眸含笑,聽得津津有味,寧珞這謊言有些編不下去了,有點想笑。


  「表妹夫生氣起來的確……不好說,」秦亦瀚嘆了一口氣接了過來,「家裡人都怕他,別說我妹妹了,就連我也得繞著他走,要不然他六親不認起來,連我也照打不誤,瞧我額頭上這個小疤,就是他留的。」


  他煞有介事地撩起了鬢髮,那裡居然還真又有個小疤。


  丁夫人驚駭了起來:「這麼凶?連親戚的情面都不講?」


  「對,就因為我有貨物被扣了衙門,托表妹去求了個情,他怒極不僅出手沒了輕重,還反倒讓衙門把貨物全充公了,」秦亦瀚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你去京城打聽打聽,我們幾家親戚的孩子聽到他的名字都要哭。」


  丁夫人的臉都白了,要是去說情還罪加一等,那她豈不是把弟弟往火坑裡推?「不應當吧,侯爺他府里就夫人一個,說什麼也……不會對夫人這麼凶……」她吶吶地道。


  一旁的丁明秀卻信了幾分,她碰到的景昀可不正是這樣的,周身上下比這魯平的冰雪還要冷,她好歹也是這城中數一數二的美人,見她哭得梨花帶雨,那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上一分,簡直像塊千年寒冰。她湊到丁夫人耳邊小聲道:「說不準呢,那侯爺真的……挺凶。」


  丁夫人心裡「咯噔」了一下,這笑容頓時僵了,卻依然不肯死心,強笑著道:「夫人先吃點,好歹替我想個什麼法子……」


  一桌人各懷心思,熱菜一盆盆端上來,剛夾了幾筷,便聽到下面喧嘩起來,叫嚷聲、呵斥聲一聲高過一聲。


  丁夫人惱了,揮手叫來了家僕:「誰在下面鬧事?沒瞧見我們正在宴客嗎?讓他們趕緊安分點。」


  家僕應了一聲,一溜兒小跑下去了,只是沒一會兒又跑了上來,滿面驚慌:「夫人,西戎人來砸酒樓了,我們要不還是先避一避吧?」


  好似應景似的,底下發出了「轟」的一聲響,寧珞怔了一下,立刻起身快步走到了包廂外的圍欄處,往下一看,只見酒樓前堵著近百名的西戎人,而酒樓只有十幾個夥計擋在門口,正在憤怒地和領頭的幾個西戎人在爭論,剛才那動靜正是掛在門前的招牌被人用繩子拽了下來,砸在了地上。


  「這……這是出了什麼事了?」丁夫人的臉色有些泛白,卻還跟著寧珞到了欄杆,「好好地,怎麼惹到這幫煞神了?」


  家僕慌忙答道:「這幫西戎人在對面有個飯館,一直和這家酒樓有些紛爭,去年的時候這家酒樓原來的老闆把樓給盤了,來了個新老闆,又請了個內地的廚子過來,生意居然越發紅火,他們就看不下去了,今兒個上元節,老闆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頭狼,是殺了後用了什麼法子風乾了,那模樣挺威風漂亮的,被放在門口招攬生意,他們見了說這是他們族裡信奉的神獸,說老闆故意羞辱他們西戎人,便在這裡鬧了起來了。」


  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些西戎人也越發趾高氣揚了起來,呵斥著把看熱鬧的路人攔在了外面。


  有些看不過去的漢人在人群里半嘲諷地叫了起來:「不就是一頭狼嘛,我們打獵的多著呢,你們怎麼不去獵戶家鬧事。」


  西戎人憤怒地叫了起來,那領頭的一示意,頓時有兩個人沖了過去,朝著那個說話的人揮起了拳頭,那人躲了兩下卻沒躲過第三下,被打中了鼻子,鼻血長流,頓時嚎了起來:「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要去衙門裡頭告你們去!」


  旁邊有人慌忙勸了起來,那西戎人才悻悻地收了拳頭,惡狠狠地道:「你有本事就去告!讓你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圍觀的人有些鼓噪了起來,那些西戎人扒了半件外套,露出了胸膛和手臂上結實的肌肉,威脅似的在人群面前走過:「別多管閑事,我們自有我們族裡的事情處理,和你們無關……」


  而酒樓門口這邊也越發劍拔弩張了起來,夥計們都抄起了木棍,只是看上去都身材瘦小,站在西戎人面前好似弱雞似的。領頭的老闆臉色也青了,卻不肯示弱:「你們到底想要怎樣?」


  「怎樣?你侮辱了我們族裡的神獸,也就是侮辱了城裡的西戎人,更是侮辱了我們世世代代在草原和戈壁上所有的西戎人,」那領頭人冷笑著道,「你趕緊把酒樓關了,然後給我們這裡每個人都磕上三個響頭,叫一聲爺爺,這事才能過去。要不然,可別怪我們把你的酒樓砸了,去,讓裡面的客人都給我滾蛋!」


  夥計們一陣嘩然,氣憤地叫了起來:「你們也太欺負人了!」


  「我們去報官去!」


  丁夫人在上面聽得真切,立刻皺著眉頭對家僕道:「我說著老闆也太不知道變通了,這一聽那幾個蠻人就是為了銀子,讓他拿出點銀子來塞給他們,這事不就解決了嗎?快些去告訴他一聲,擾了這裡的貴客,他擔得起嗎?」


  家僕一溜煙兒去了,秦亦瀚就在她的身側,一聽這話忍不住搖了搖頭:「夫人,只怕這老闆是不肯的,若是我,我也不肯,這好好的正規生意,憑什麼給他們銀子?」


  丁夫人嗤笑了一聲,心想這少東家看著一臉的聰明相,卻是個死腦筋的,錢要緊還是命要緊?這一百多號人就憑這十幾號人能擋得住?

  只是不出秦亦瀚所料,老闆聽了家僕的傳話卻愈加憤怒了起來,看也不看丁夫人一眼,順手便抄起了旁邊的一把掃把橫在胸口:「這魯平城到底誰是主人?難道真的沒有王法了不成!大陳哪一條例律寫著不能殺狼、哪一條又寫著要把你們西戎人當祖宗供起來?你們要砸樓,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就是!」


  那領頭人居然十分狡猾,趁著老闆揮舞掃把的時候,忽然一捂胸口叫了起來:「你打我!好啊是你先動手的,說到哪裡我們都站得住理!」


  他的手一揮身後的西戎人眼看著就要衝上去了,這十幾個夥計和老闆,包括店裡的賓客,只怕要無一倖免!


  「住手!你們誰敢動手,折衝府的將士馬上就到了!」


  一陣輕叱從二樓傳來。


  領頭人抬手一看,只見二樓的包廂外站著一名絕色女子,臻首娥眉,齒如瓠犀,那雪白中透著粉色的雙頰一眾西北人粗糙黝黑的膚色中顯得分外嬌嫩,而她的目光澄澈,卻銳利如劍一般地射在了他的臉上。


  領頭人怔了片刻,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來:「你這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說出這種話來,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又如何?」寧珞淡淡地道,「俠士行走天下,講的不就是一個理字,你身為西戎人,卻不似你祖先般在草原上生活,反倒入了這魯平城,已是背叛了祖先;既已背叛祖先,又有何臉面在這裡大談你們西戎人的神獸?」


  從來沒人這樣訓斥過那領頭人,他一時有些懵了。


  旁邊圍觀的人躁動了起來,好些人面帶忿色在竊竊私語。


  「你們神獸自去你們西戎的地界供奉,若是這位老闆在你們族裡殺了頭狼,你就算將他殺了祭奠了狼我也管不著,可魯平城是我大陳的國土,你既已入了魯平,便要入鄉隨俗,哪有客人上門,反而將主人打傷的道理?」


  底下鴉雀無聲,只有寧珞清朗動聽的聲音回蕩在空中。


  秦亦瀚的眼中露出欣賞之色,笑著大叫了一聲「好」。


  底下也有人在人群中叫好了起來,一時之間人聲鼎沸。


  丁夫人在一旁終於臉色大變,飛快地揣著寧珞的衣裳壓低聲音道:「哎呀夫人,你可別說了,那些西戎人是荒蠻之人,真的會衝上來打打殺殺的,以前大鬧過幾次,都奏報到朝廷那裡了,我家老爺差點為了這個丟了烏紗,朝廷要邊城穩固,各族友好,若是弄出事來被彈劾一個可不得了……」


  寧珞笑著道:「怕他作甚?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還要做個縮頭烏龜,可真是太憋屈了。」


  「可他沒有欺負你啊……」丁夫人不解地道。


  寧珞瞧了她一眼,眼中儘是憐憫,丁夫人不解其意,卻被她看得臉上紅了起來,吶吶了兩聲鬆開了手。


  「你若是識趣,便快些將你的族人散開,自行去衙門投案,掏了銀子陪了這位老闆的損失,若是不識趣,到時候被府軍捉了去,這聚眾擾事、損人錢物的罪名是跑不了了!」寧珞朗聲道。


  那領頭人又羞又惱,抬手就從身旁人手中搶過一根棍子來,揮臂一擲:「牙尖嘴利的小婦人!吃我一棒!」


  他的臂力非凡,那木棍猶如離弦之箭朝著寧珞的面門飛奔而去,這一下要是砸在頭上,只怕重則斃命,輕則暈厥。


  圍觀的人群齊齊驚呼了一聲,膽小的都不敢再看,用手掌蒙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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