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小嫡妻> 第49章

第49章

  幾乎是毫無懸念,余慧瑤定在二月二十八的婚事被退了。男方還特意假惺惺將請道長批過的八字送到了余慧瑤跟前,說是兩人命中犯沖,不宜結為夫妻。


  余慧瑤將八字撕得粉碎,把聘禮擺在了余府門口全部砸得稀巴爛,放下話來,以後讓徐家的人別在她面前出現,見一次打一次。


  徐家家大業大,人多嘴雜,哪裡是那麼好相與的,隔天京城便流言四起,說是余慧瑤八字太硬,克父克母,最後只怕要克夫克子,孤苦一生;更有流言傳出,說是余慧瑤不守婦道,和他人私相授受,貶低夫家。那些言語刻薄,居然就是年前那日鄒澤林嘲諷徐家的話語。


  寧珞心憂如焚,余慧瑤那樣傲氣一個人,怎麼受得了這些,只怕是要氣得五內俱焚。她急急地稟明了公婆之後便去余府探望,奈何余府的大門緊閉,只有一個小門房探出頭來哭喪著臉說誰都不見,請她見諒。


  大過年的攤上這事,任誰心裡都不好受,寧珞也不怪余慧瑤,只給她留了一封勸慰的信便告辭了。


  剛要踏上馬車,她眼角的餘光一掃,便瞧見了巷子口站著一個人很是眼熟,仔細一看,正是余慧瑤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徐冠良。


  徐冠良是個白面書生,長得眉清目秀的,只是此時眉眼間略帶慌張。他四下看看無人,拎著長衫飛快地跑到了寧珞跟前,急促地道:「寧家妹子,勞煩你一定要帶話給慧瑤,我會想辦法的,必定不會讓這門婚事告吹,讓她一定要等我。」


  寧珞冷冷地看著他,但凡他要是有點男子的擔當,便不會將這親事弄成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慧瑤的事情我不懂,你還是當面和她說吧。」


  「我……我真的沒有要退親,是我祖母她們自作主張,我父親也還在上下打點岳父的事情,」徐冠良有些委屈,「慧瑤的性子也太烈了,何必這樣和我家裡針鋒相對呢?以後見了面多尷尬。還有那些流言蜚語,我自然是不信的,只不過慧瑤也要引以為戒……」


  他在那裡嘮叨不已,寧珞暗自搖頭,事到如今這人居然還在這裡大放厥詞,幻想著會有轉機,真是天真。她不欲再和此人多話,徑自上了馬車。


  掀開帘子往外看去,徐冠良在車后追了兩步,卻不敢大聲說話,「哎哎」叫了兩聲便沒了聲息。


  十幾年的情誼,卻抵不過一場禍事,盡數化為烏有。


  想象著余慧瑤此刻的心情,寧珞心裡泛酸,飛快地掩上了帘子。


  回到府里,她仔細地梳理了一下這件事情,總覺得其中透著幾分蹊蹺。前世她被楊彥困在府里,對朝中之事了解不多,卻清晰地記得在她成親前余家並沒有這場禍事,余慧瑤還是嫁進了張家。


  靖安王……


  她的腦中閃過一絲靈光,靖安王是寧賀氏的娘家,而寧珞和景昀的這樁婚事,將寧國公府、定雲侯府、太子東宮都連在了一起,而若是因為靖安王的托情和余豐東的徇私,這些人都趕去求情,那盛和帝將清晰地看到這一個剛剛成型的算不上同盟的同盟,兵部也將被劃為太子的陣營。


  楊彥這次是挑了一個最好的擊破口,他身為皇子,秉公行事,讓人毫無把柄可抓。


  而景昀和寧家若是不救,難免讓人看著心寒;若是救了,盛和帝平生大忌便是結黨營私,年歲越長猜忌越重,雖然太子是他親手挑的儲君,只怕也要心生猜忌,其餘諸人只怕也會被打上一個結黨的印記,對他們十分不利。


  一想到這裡,寧珞心中一陣發寒,疾步往外走去,今日剛剛初四,還來得及讓景昀和家人從長計議。


  還沒出院門呢,迎面便有人差點撞了上來,正是景昀回來了,同來的還有鄒澤林。


  寧珞連忙讓人備了茶,剛將人請至廳內,便見鄒澤林臉色凝重地道:「元熹,此事非你不可,你不可袖手旁觀。」


  見他們要談正事的模樣,寧珞正待迴避,鄒澤林朝著她深鞠了一躬:「弟妹勿走,余家的事情,你也說句話吧,你和余慧瑤是至交好友,總不能見她們淪落至此。」


  寧珞怔了一下,困惑地問:「你怎麼也和這事扯上了關係……」


  鄒澤林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我和余大人只是點頭之交。可現在事情明擺在這裡,余大人只是個失察庇護的罪名,更何況兩年前他雖然庇護了那人,卻也讓此人退了銀兩和官職,按理不該受此重罰,可如今當朝同僚對余家避之猶恐不及,無人肯為他說句公道話,以至於兒女都遭了此等奇恥大辱,被人無辜退婚,實在是可恨!明日散朝後,你我同行,再加上寧國公府的,必定能讓陛下開恩,從寬發落。」


  「澤林,你錯了,」景昀沉聲道,「非我們不肯相助,余家這事,我們牽扯進去只怕非但不能讓陛下息怒,反倒有火上澆油之憂。明日非但我不能去求情,連我岳父和寧家大伯那裡,我都讓他們暫且不能輕舉妄動。」


  寧珞又驚又喜,想不到景昀居然能抽絲剝繭,想到了這一層去,她剛想贊同,便聽到「啪」的一聲響,鄒澤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怒不可遏地道:「景昀,我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涼薄無情!算我看錯了你!你們都置身事外,如此甚好,明日我去求陛下開恩,求不了就讓陛下把我一起扔進大牢吧。」


  他怒氣沖沖地甩手要走,寧珞急急地叫道:「鄒兄請留步!」


  「還有什麼好說的?」鄒澤林嘲諷地笑了笑,「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算開了眼了,什麼手帕交,也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鄒兄為什麼這樣輕易下了斷言?」寧珞笑道,「流水遇阻,卻能蜿蜒而前行;巨石截流,卻只能望水而興嘆,鄒兄怎麼忽然就變笨了?難道是因為關心則亂嗎?」


  鄒澤林停下了腳步,愕然看著這夫妻倆:「你們的意思是……」


  景昀無奈地道:「澤林,你這脾氣也得改一改,我只說不能輕舉妄動,又沒說不想法子。」


  鄒澤林長吁了一口氣,露出了幾分赧色:「是我太心急了,實在是這世上負心薄倖的人太多,太可氣了。」


  寧珞試探地問:「你說的可是徐家?」


  鄒澤林滿臉怒意:「可別說這個名字,說出口都嫌髒了嘴,未婚妻家裡出了事,居然退婚另娶,男人的臉都讓他給丟盡了。那日我在酒樓中只是隨口一說,居然被人拿來大做文章,是我對不起余家妹子!」


  「他……要另娶了?」寧珞愕然,晌午的時候徐冠良不還說在想法子勸服家人嗎?


  「在談親事了,據說是禮部李侍郎家的女兒。」鄒澤林嘆了一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憂色,「余家妹子……真是遇人不淑啊,不提了不提了,先想法救出余大人再說。」


  此時再提兒女私情的確不合時宜,就算鄒澤林對余慧瑤有意,以余豐東戴罪之身,鄒家也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三個人商量了好一陣子,也沒什麼萬全的法子,只有一個「拖」字訣,若是楊彥真的是針對他們的,他們忍而不發,必定會打亂他的謀划,等拖無可拖的時候,景昀再擇機行事,讓此事在盛和帝面前的影響降到最低。


  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景昀所料,盛和帝雖然震怒,但也沒有立即下旨定罪,只是讓楊彥繼續查實這起兵部貪腐案,楊彥提審了多次,其餘涉案人等都認了罪,判的判、殺的殺,唯有餘豐東一直堅持自己並未同流合污,案子牽扯甚大,他又是前任兵部尚書,楊彥到底不敢用刑過重,就這樣拖了大半個月。


  朝中的確有人陰陽怪氣地嘲諷寧臻川和景昀,就連太子將景昀召去詢問了這樁事情,景昀和寧臻川卻都不動聲色,只是說陛下明察秋毫,必定能秉公而斷。


  到了月底,盛和帝好似這才想起這個人來,在景昀面前問了一句,景昀揣摩著此時盛和帝應當從盛怒中冷靜了下來,這才懇求,只說這幾日寧珞因為余慧瑤夜夜難以安眠,余豐東又看起來實在是被牽連的,還望陛下開恩。


  翌日,盛和帝便下旨,余豐東身為兵部尚書,卻失察下情,以至於兵部貪腐成風,降為七品縣令,即日便赴西北重鎮魯平城下一縣城任職。


  這比當初預想的要好了很多,雖然西北荒僻、民風彪悍,但官職在身總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這大半個月的憂思勞碌總算有了回報,景昀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慧瑤怎麼辦?」寧珞趴在他身上,憂慮地在他胸膛上畫圈。


  「可能會跟著一起去赴任吧,可帶家眷。」景昀心不在焉地道。


  西北黃沙遍地、寒風凜冽,又乾旱少雨,這花骨朵一樣的姑娘只怕沒呆上幾個月便要枯萎了,寧珞心裡酸澀,恨恨地道:「都怪徐家這勢利眼,要是成了親,慧瑤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這樣的親事,還是早看清早了斷好,」景昀沉聲道,「要是進了門,還指不定怎麼受苦呢。」


  寧珞一想也是,又琢磨道:「你說鄒澤林是不是對余慧瑤有點意思?能不能想法子撮合撮合他們?」


  底下那人良久沒有出聲,寧珞不由得抬起頭來一瞧,景昀的眸色幽深,正定定地看著她。


  「你這樣瞧著我做什麼?」寧珞納悶地問。


  景昀將臉埋入了她的發梢深吸了一口氣,發間有一股清香襲來,令人迷醉。眼前這個人,總算馬上就要完全屬於他了,一想到這個,他渾身上下便熱血沸騰了起來。


  「珞兒,」他低聲道,「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還是好好來想一想,該怎麼和我圓房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