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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俞明鈺是下午開始起燒,到了傍晚病情越發嚴重了起來,府內的金大夫施了一回金針,又連開了兩貼藥劑,這才把熱度堪堪壓了下去。


  寧珞到了婆婆房外時,一家人都已經在了,景晟看了她一眼,雖然沒說什麼,可她心裡明白,只怕公公在心裡責怪,為何她現在才到。


  可為什麼沒有人來告訴她俞明鈺病了?

  看著低眉順目站在景晟身旁的青娘,寧珞難免心裡起了疑心。


  俞明鈺房裡一貫是她在伺候總管著的,難道是她故意的?

  此時也不是追究的時候,一家人都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外,等金大夫一出來全圍了上去,紛紛詢問病情。


  金大夫只是嘆氣:「夫人這身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怎麼這些病總就去不了根呢?這風寒之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能讓人好生伺候著,別釀成大病就好了。」


  「是,這葯我親自來煎,今晚就我在夫人身旁伺候吧,」青娘在一旁應聲道,「夫人的脾性沒人比我更懂了。」


  定雲侯景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辛苦你了。」


  青娘的眼圈一紅:「侯爺這是說的什麼話,都怪我,明知夫人的身子還忍不住在她面前嘴碎。」


  「你和夫人說什麼了?」景晟皺著眉頭道。


  青娘欲言又止,飛快地瞧了景昀和寧珞一眼,低頭道:「沒什麼,我去熬藥了。」


  一股不安的感覺從寧珞心頭泛起,難道說,青娘拿中午的事情在公婆面前搬弄是非了?而且,婆母病重,而她還和小叔小姑在屋裡嬉笑玩耍,這傳將出去,說不得要被扣上一頂不孝的罪名。


  景錚和景曦年紀還小,景晟讓他們先去歇息了,他自己則到了內屋,只是沒一會兒便出來了,在外面來回地踱步。


  景昀瞧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道:「父親既然如此心憂,為何不在裡面陪伴母親?」


  景晟怔了一下道:「她說不用我,屋裡太氣悶了,讓我出來。」


  「是啊,父親成日里在外忙於公務,在內又有青娘服侍,只怕連見母親的時間都沒有,也怨不得母親會如此生分。」景昀冷冷地道。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質問,寧珞忍不住有些擔憂,拽住了景昀的衣袖。


  景晟的眼神一僵,好一會兒才苦笑了一聲道:「是她不願見我,還是我沒空見她?這麼些年來,你瞧見她主動見過我一次嗎?」


  景昀握緊了拳,澀然道:「母親若是父親心愛之人,必定是要千嬌百寵著的,就算是耍耍脾性,父親自該哄著才對,母親心裡必定是盼著父親去哄的。」


  「心愛之人……盼著……」景晟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看向景昀的眼神中流露出複雜之色,猝然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寧珞愕然,見景昀沒動,她不自覺地跟了一步挽留道:「父親……」


  景晟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停下,只是漠然道:「你和昀兒再陪你母親一會兒,我先走了。」


  寧珞大感不安,飛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卻見景昀神情冷漠地盯著景晟的背影,眼中彷彿一潭深泉幽靜無波。


  內屋的門開了,出來了一名叫雲裳的婢女,讓他們倆進去,說是夫人有請。


  寧珞來不及細想,便和景昀一起進了屋門。


  屋裡光線幽暗,一股藥物的苦澀味道充斥著,讓她的心一緊,前世的自己也是這樣纏綿病榻,那滋味有多難受,只怕普通人是感受不到的。


  景昀上前一步,半跪在了俞明鈺的床邊,寧珞也跟著跪了下來,床上的人身形瘦削,面色青白中透著異樣的潮紅,呼吸急促,顯然很是痛苦。


  「母親,請一定要保重身體。」景昀沉聲道,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到顫抖,顯然是心中難過至極。


  俞明鈺喘息了幾聲,掙扎著開了口:「昀兒,珞兒,我有一句話,你們萬萬要記在心上。」


  「母親吩咐,我們一定謹記在心。」寧珞低聲應道。


  「青娘雖然只是一名侍妾……可她這麼些年來為了我為了侯府付出了很多……」俞明鈺斷斷續續地道,「你們……不可輕待她……務必要敬她……」


  寧珞的心一沉,果然被她料到了。


  「母親此話何意?」景昀愕然,「只要青娘安分守己,沒有人不敬重她,難道珞兒會嗎?」


  寧珞按住了景昀的手,柔聲道:「是,母親,珞兒知道了。」


  俞明鈺的雙眸盯著她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昀兒對你一往情深……我盼著你來了以後……能讓……家裡熱鬧些……」


  「母親放心,孩兒省得。」寧珞低低地道,「母親保重身體,以後珞兒會常來伺候的。」


  「不必了,」俞明鈺有些疲倦,「你們回去歇著吧……我這身子我明白……」


  景昀顯然不想離開,遲疑了一會兒道:「母親,不如我們再陪你一會兒,這幾日……」


  俞明鈺顯然不感興趣,閉上了眼睛低聲道:「我有些累了。」


  景昀前傾的身子瞬間僵住了,半晌才生硬地應了一聲「好」。


  寧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景昀,只能跟著景昀被動地走出了房門。她的父母彼此深愛,和子女相處融洽,就算寧臻川和寧珩劍拔弩張的時候,也沒見父子倆如此不理不睬彷彿陌生人一樣。若是她和父母有了什麼罅隙,只要拽著父母的袖子撒嬌兩聲,父母便會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她,她萬萬沒想到,景昀和父母之間相處居然如此冷淡,怪不得在人前他總是那般冰冷的模樣。


  沉默著將大氅披在了寧珞身上,又細心地替她繫上了帶子,景昀這才牽著寧珞的手出了房門。


  屋外寒風凜冽,景昀的步子有些急,寧珞回頭示意,讓綠松她們保持一段距離,這抱住了景昀的胳膊道:「我有些累了,在這亭子里歇一會兒可好?」


  亭子建在園子的中庭,背靠著是一座假山,前面視線開闊,種著些花花草草,左側是一個人工小湖,湖面上飄著幾株殘荷,若是春日的話,想必是一處美景。


  寧珞靠在景昀的肩頭,卻覺得這蕭瑟的冬景也別有一番風味:「景大哥,若是這裡的寒梅開了,我們來這梅下煮雪問茶好嗎?」


  「好,」景昀側過臉來,看著她被寒風吹得紅紅的鼻尖,心裡暖融融的,「我們還可以去你家的太清別院賞花問道。」


  寧珞嫣然一笑:「你還沒有看過我在梨林里跳舞吧?」


  景昀心神一漾:「那一定很美。」


  「你若是喜歡,我現在就可以跳給你看。」寧珞興緻勃勃地道。


  景昀凝視著她,忽然摸了摸她的腦袋,微笑著道:「傻瓜,我沒事,別琢磨著怎麼安慰我了。」


  被他發現了自己的小心思,寧珞側過身抱住了他的腰身,小聲道:「景大哥,你別難過,你現在有我了,我會陪著你的。」


  「從前我的確很難過,我一直以為,是我不夠優秀,所以我拚命努力,習武從文,總想著有朝一日鷹飛九天,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景昀喃喃地道,這些話憋在他心裡很久了,別人都看他鮮衣怒馬風光無限,誰能知道他從小隻盼著父母能對弟弟那樣摸摸他的頭,抱他起來親上一親,只可惜,就算他搶挑北周將軍一戰成名,就算他中了探花打馬遊街,就算他得了帝寵少年得志,也還是換不來父母讚許寵愛的目光,「現在我明白了,可能他們對我的期許和錚兒他們並不一樣,我是侯府的世子,天生就該強大而冷靜。」


  景昀的語聲中帶著難以察覺的落寞,寧珞聽得心中一緊,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一陣寒風吹過,她往景昀的懷裡靠了靠,臉頰在那寬厚的胸膛上輕輕蹭著:「景大哥,肯定是你太厲害了,所以父親他們都覺得不用再關心照顧你,他們相信你能照顧好自己。」


  好像被一隻小貓拱進了懷裡,所有的落寞和不快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景昀低頭在她發梢上親吻了兩下,陡然精神了起來:「是,我不僅能照顧好自己,還能照顧好你,更能照顧好整個定雲侯府。」


  寧珞仰起臉來,驕傲地看著他:「你還能縱橫天下、保家衛國,照顧好大陳的天下和百姓,景大哥,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將會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英雄。」


  「我只要在珞兒眼裡最好的就夠了。」景昀在她耳畔低聲道。


  身旁的寒風呼嘯而過,卻在這一刻失去了它的威力,兩人相依偎著,就算是寒冬也如春日一般暖意融融。


  回到雲珏苑時,寧珞為她一時的任性付出了流涕的代價,幸好瓔香早已備好了薑茶,帶著熱意的薑茶滑入喉中,渾身都熱了起來,景昀有些緊張,他一直記得夢中白衣女子卧病在床的□□,深怕寧珞也會如此,所以才會讓找來了瓔香替寧珞調理身子。


  「我沒事,」寧珞對他的過度關切有些無奈,「金大夫替母親看病呢,不可總是勞煩他。」


  景昀一想也對,便叮囑瓔香,明日若是寧珞有恙務必要第一時間來報。


  「這點小事來報給你做什麼?倒是讓你同僚笑話,」寧珞嗔道,「倒是你,這些日子瑞王沒找你麻煩吧?」


  一提到楊彥,景昀也有些不解了起來,這位瑞王殿下不僅沒有找他的麻煩,見面時居然還能說笑上兩句,這若是兩人倒個個兒,只怕他是做不到這樣大度的,必定恨不得遠走天涯,再也不見才好。


  只是這樣的楊彥,若不是真正豁達大度的名士風範,必定是城府極深的大奸之人,前者讓人敬佩,後者讓人警惕。


  他的私心裡是不願寧珞再提起楊彥,更恨不得能讓楊彥這個名字從寧珞心頭抹去,自然不想和寧珞多討論此人的話題,便隨口應了一句便岔開了話題:「沒什麼麻煩,就算有麻煩,也不是什麼大事對了,母親方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青娘在她面前說了什麼。」


  「家裡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我會處理好,」寧珞一邊替他更衣,一邊認真地叮囑著,「瑞王那裡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他的野心……很大,我怕你一不留神著了他的道兒。」


  景昀被這關切之語說得心中甜蜜,好好地享受了一番溫香軟玉才道:「野心我覺得倒不至於,倒是現在他娶了趙家的姑娘,要提防他會不會首鼠兩端,向福王暗送秋波。」


  寧珞有些著急,面上去又不能顯出分毫,就是這句「不至於」,最後太子莫名病亡,三皇子謀反被誅,而楊彥漁翁得利,在她死前已經離那九五之尊僅一步之遙。


  然而她所知道的事情牽扯實在太大,寧臻川在她離家前曾認真叮囑過她,萬萬不能在景昀面前說她那個奇怪的夢,就算要提也只能是旁敲側擊,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擔心他會使出什麼陰毒的招數來……」


  看寧珞如此擔憂,景昀終於凝重了起來,沉吟了片刻從懷裡取出一張請柬來:「你看,這是太子殿下遣人送來的,讓我攜帶家眷赴宴,瑞王也會去,你覺得你要不要去?還是想個法子推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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