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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於是她又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氣道:「君之最大心愿為何?」


  不過姬職的腦子依然在風花雪月里,一時彎轉不過來,便笑道:「自然是能與佳人攜手,一親芳澤……」


  莘奴搖了搖頭道:「君之心患,是國弱而志遠……」


  只這一句,便將姬職盈滿腦子的風花雪月打散得乾乾淨淨!


  其實單論起來,齊國與燕國的關係很是微妙。雖然先前燕國遭遇犬戎入侵時,是齊國出兵去除了滅國之患,可是這幾十年來,中原諸國紛紛掀起了改革舊制之風,唯有邊陲燕國死期沉沉毫無進取之心,而齊國北擴之心漸顯,幾次三番借口入侵燕國,佔領了燕國的大片領土城池。


  姬職雖然年少,可是每次思及自己的侯國這般羸弱,任人宰割,便心痛不已。


  莘奴那一句「國弱而志遠」真是一下子點到了姬職心內最大的隱痛上。


  當他再望向莘奴時,臉上的調笑之意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凝重:「莘姬此言何故?」


  莘奴用手指沾酒,在桌案上畫出了燕國與齊國接壤的地圖,然後說道:「燕國北有胡擄,南有狼齊,居其中而想不敗,必定要北擴胡擄之地,南才可無憂矣。聽聞燕國喜好修築長長的城牆,可我也許是太短見識,總覺得若不震懾虎狼,修築城牆又有何用?燕國的北方的國界未定,修築城牆還是太早了!」


  若說姬職先前還鄙視這女子乃是的逐利的商賈,現在她的言談舉止,顯露出來的學識見聞,卻是一般的男子都比擬不過的!單是「不震懾虎狼,修築城牆又有何用」,便足以拜為上卿。


  然而她是齊國孟嘗君引見之人,此話用意為何?

  莘奴自然也看破了姬職的這點顧慮,不緊不慢道:「世人都道燕國羸弱,而看不到公子您胸懷韜略,世人都道莘姬貌美而身份卑微,而看不到一個女子空懷丈夫心!我此番傾其所有買盡齊城牛皮,乃是下了一個豪賭,不知公子您願不願意與小女子賭上一賭?」


  姬職疑惑地微微皺起眉,開口問道:「賭什麼?」


  莘奴壓低聲音,輕輕道:「賭一賭不出三月,齊魏必有戰事!」


  姬職眼睛猛地一睜:對於燕國來說,齊國若有與他國有戰事發生乃是好事,起碼能讓燕國有喘息之機會。


  可是最近齊國很明顯是想跟魏國修好,兩國甚至有些聯姻的意向。這女子的一番話可真是有些異想天開之感!

  不過這女子的確是有些見識,姬職本就因為姿色而對她心生好感,此番又對她另眼相待,麗姝話已至此,若是再不肯迎戰,怎麼能算得上真丈夫?

  當宴會結束之時,莘奴與燕國公子的密談也總算是有了眉目。姬職到底是豪爽的北方男子,乾脆也沒用莘奴花錢雇傭燕國工匠,三十車的石灰,二天便送到莘奴的牛皮工場里去!

  於是莘奴便匆匆告辭,與媯姜離開了祭堂。返程時,一向穩重的媯姜都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姐姐你與燕國公子立下了什麼盟誓?他怎麼這般豪爽?」莘奴卻微微一笑,並不搭言。她總是沒有辦法告訴媯姜,自己是拿自己當了賭注,若是三個月後沒有戰事,不僅她投下的皮料本錢血本無歸,就連自己也對願賭服輸,前去奔赴與燕國公子的邀約,葦盪還是草叢,任君挑選……


  最後莘奴微微嘆了口氣道:「妹妹,這世間女子若能做出些事情來,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若她是男人身,今日那姬職一定會求賢若渴,力邀她去燕國任士卿,可是自己確實個地道的女兒身,最後的賭約,還是離不得那個「色」字。


  莘奴的此言,媯姜自然感同身受。一時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因為有了大量的石灰,皮場的難題迎刃而解。出了在齊國收來的牛皮外,莘奴還派人去了魏國的交接城邑,大量收購牛皮。


  一時間,手頭的金化得盡光,就連燕脂鋪進貨的本錢也都被挪用個精光。萬事都是備齊,單等邊關的戰事了。


  莘奴如此的大膽,其實豪賭的乃是王詡搬弄是非的本事。龐涓此番惹毛了恩師,依著王詡的性情,怎麼不給他一分厚禮?

  拋開人品不論,但從學識遠見一項,當世無人能及王詡左右。她當日也不過是撿了些王詡的牙慧而已,便能將那心思城府頗深的姬職唬得一愣一愣的,其本尊翻雲覆雨的本事可見一斑!

  可是偏偏三月將至,死了使臣的趙國卻是毫無動靜。最近幾次,滯留在臨淄城內的姬職幾次邀約,言下之意都是提醒著莘奴要願賭服輸。


  莘奴是不想賭輸的,唯有套一套本尊口風一條途徑可走了!

  這幾天日每日清晨,她都被王詡拉起來練拳。王詡很有夫子的架勢,尋了根木棍,剃掉了枝葉,筆直的一根,拎提在手裡,若是看莘奴腿腳有不到位的地方,便抽冷子往那打了彎的小腿肚子上抽。


  微微的刺痛感激得她每次都是怒目瞪向豎子!


  偏偏王詡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只是淡淡提醒道:「氣力全用到眼睛上,那手腳又沒了力道,將大眼睛收一收,腿腳伸直了……」


  說這話時,他穿著練功之用的黑色緊身胡服,將健美的腰身勾勒得線條,輕鬆地依靠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之下,卻用木棍輕點著莘奴的下巴,態度輕慢得很!


  引得莘奴又是一陣牙癢,恨不得撲上去咬下他的兩塊皮肉才好!


  這幾日,王詡所傳授的招式不外乎一門——若是被人拽住了柔荑輕薄,該是如何有效解脫。


  解脫的法子甚多,輕者斷耳瞎眼,重者下盤受創,拔根碎蛋,延續子嗣無力……


  反覆練習的繁瑣,叫莘奴也心內打鼓,不禁疑心是否是當日宴席上的一幕傳入了王詡的耳中。


  可是看著又不像,王詡壓根連提都未提當日她與姬職碰面之事。而且最近甚至很少派那長舌的子虎在她的身旁,較之以往,簡直是給了她最大的自由。


  莘奴因為要從王詡的嘴裡套話,這幾日也是盡量的乖巧。練習完拳腳后,便趕緊沐浴更衣,輕輕地描繪了淡妝,梳攏好頭髮再陪著家主用餐。


  她本來樣子便美,刻意裝扮后,便是奪人之姿,但是看那瑩白的肌膚,嫵媚的大眼,便讓人有食色而飽之感。可是王詡似乎是看慣了她的模樣,除了初時多看幾眼外,再無痴迷之色。


  倒是有一次,

  吃了幾口之後,莘奴有意無意地問道:「未知我們要在齊國停留多久?」


  王詡飲了一口羹后說:「怎麼齊國的美食吃夠了,想要回去雲夢山嗎?」


  莘奴當然不想回去,她只是想知道齊魏兩國何時會動兵,然後她好儘快高價賣出倉庫里堆積如山的牛皮!最近燕脂鋪里付了定金的貴人們頻頻來催促,可是偏偏店裡的原料進貨不足,又沒有刀幣周轉,若是再不兌換些金出來,只怕那燕脂鋪也要被人們踏平了。再說那燕國公子賴在齊城不走,也有等著三月一到,收了賭注才心安的意思。


  莘奴現在深深體會到了前狼后虎的困窘焦灼,所以才要從王詡的嘴裡探一探口風。


  「只是想知,那龐涓豎子何時能被嚴懲……家主不是曾將田忌將軍進言,不出三月必有戰事嗎?可是眼看著三月將至,為何毫無動靜?」


  可惜王詡半點不能理解自己小奴焦灼之心,依舊不緊不慢地食著魚膾,又滿足地飲下一大碗的羹,再接過莘奴遞來的苦茶漱口后道:「我非神明,可能是一時估算錯了吧?」


  話說得輕鬆以極,全無半點負責的心思,真是另聞者抓狂!

  如果可以,莘奴好想掐住這個男人的脖子,問一問他為何偏偏這次便估算錯了,究竟還要不要鬼谷子的名聲了!

  「家主……你名聲在外,世人皆知你通鬼神,一語成讖!怎麼可失信與田將軍,要不,再想想辦法?」


  王詡斜眼看著莘奴極力假裝淡漠,卻有隱隱透著焦灼的臉,越發覺得這女子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這心情一愉悅,臉上的笑意也越發誠懇:「錯了便錯了,有什麼還為難的。以前只交給你們立足安身的本事,卻沒有顧及『德行』一項,是為師者的不足之處。以後我自當改過,教導眾弟子們要有勇於承擔出錯之恥。承認自己說錯,也沒有什麼讓人唾棄的,奴兒,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莘奴此時有刀,真想將「禮義廉恥」幾個字盡刻在王詡豎子的臉上。成為他的座右之銘!

  她此時倒是有些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之意,心裡想著:不知姬職會將邀約之地選在何處?若是葦盪里,會不會蚊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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