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鬼神(艮止)
沉新就腳步一頓,撫額嘆了口氣:「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大師兄,」那在後面叫住我們的人顯然不了解沉新此時的心態,我只聽見我們身後的腳步聲一下子變疾,那蒼穹弟子打扮模樣的人就快步走到了我們跟前,在見到沉新后眼睛一亮,驚喜地笑道,「真的是你!師尊解開了你的禁令?允許你出來走動了?」
「是你啊,明軒。」在那人走到我們跟前的前一刻,沉新就放下了撫著額頭的右手,做善解人意的大師兄狀微微一笑,「午課散了?我的禁令早就解開了,只是這兩個月躺得有點久了,筋骨鬆懈,人也懶怠了許多,懶得出來走動而已。怎麼樣,今日的午課,照漣師叔沒有說我吧?」
「大師兄說笑了,照漣師叔一向把師兄你當做是我們眾多弟子的榜樣,誇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說你。」明軒失笑,「對了,師尊既然已經解開了師兄的禁令,那是不是就代表著師兄你的傷勢已經無礙了?」
「我的傷早就好了,師尊出馬,哪裡用得著這麼久。」沉新笑道,又伸手在我背後輕輕推了一下,我就被他這麼推得往前走了一步,「對了,還沒有跟你介紹,這一位就是當日在長生殿外救了我的聽碧姑娘。聽碧,這是我的二師弟明軒,當日正是他見我許久不回才到處找我的,師尊也是他叫過來的。說起來,要是沒有你們兩個,我可就真得交代在那了,你們二人也算是我共同的救命恩人了,今日一見,倒也巧了。」
明軒忙道:「瞧師兄這話說的,師兄有難,師弟自當傾力相助,更何況當日我也沒有幫到師兄什麼忙,全都靠的這位聽碧姑娘與師尊,師兄這話我是萬萬不敢當的。」
我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在心裡冷哼了一記。
這叫明軒的傢伙一定腦子有病,當日我在蒼穹明明是去找的沉新,他卻跳了出來,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是對我一頓冷嘲熱諷,後面還警告我不要再接近沉新,真是莫名其妙,現在又這副謙虛的模樣,還真是看人下菜啊。而且誰要跟他合起來一起算,搞得像做媒一樣。
沉新輕拍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這才勉強擠出一個笑來:「見過仙君。」我可沒聽說過三清什麼時候有一個明軒神君了,要是我不小心叫錯了你的稱呼,那也是我常年待在崑崙虛不問外事,可怪不得我。
不過很顯然,面前的這位蒼穹弟子並沒有跟沉新一樣足以擔得起神君這一稱呼,因為他面色如常地接了我這話,也對我頷首微笑,打了一聲招呼:「聽碧姑娘。當日聽碧姑娘力救師兄,我等皆銘記在心,從今往後,聽碧姑娘非但是師兄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等的恩人,姑娘日後若有什麼難處或是要求,只要吩咐下來,我等自當為姑娘排憂解難。」
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還真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弟子,說話的風格都是一模一樣的,接下來我要是再碰到幾個錦華神尊座下的弟子,我是不是還得再聽幾遍這句話?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是有些不明白,若這八百年真是一個輪迴,按道理,我現在種下的因都會在將來的八百年後得到果,那這個明軒又是怎麼回事?明明在八百年前的現在他還跟我保證過「若有事,萬不辭」,可一旦到了八百年後,他見到我就像是見到仇人一樣了,還警告我不要再纏著沉新,莫非這八百年間發生了一些事,導致我、不,龍宮和蒼穹產生了一些誤會?
……應該不會是因為我纏著沉新纏得太緊的緣故吧,哈哈。
想起當日在穹殿大哥和沉新以及錦華神尊針鋒相對的情景,我就有些犯迷糊了,到底是什麼誤會,能讓一向溫和穩重的大哥都忍不住了?還有母后,也是一聽到沉新兩個字就立刻變了臉,還把我給禁足了。
龍宮和蒼穹能有什麼誤會……?
我在這邊苦苦思索著龍宮和蒼穹能有什麼不得了的誤會,另外一邊,沉新已是和明軒隨意攀談了起來,而隨著他們的攀談,越來越多的蒼穹弟子從七情階上下來,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我們。或許是沉新這傢伙還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那些蒼穹弟子看到沉新都激動得跟個什麼樣似的,都上前來左一句右一句地搭話,我看沉新對這些越聚越多的蒼穹弟子都很有耐心地有問必答,面上也沒有什麼不滿或是力不從心的神情,便想著他既然在這裡跟他的師弟師妹們來一個久違相聚,我在這裡就有些礙眼了,而且我也不想讓沉新向每一個人都介紹我,難保不會有那天跟我爭執起來的女弟子出現,再跟我吵起來,就悄悄退出了這個由蒼穹弟子圍起來的包圍圈。
只是等我走出了越聚越多的人群之後,看著不遠處那一株巨大美麗的海棠樹,我就有些傻眼了。
這這這……
這裡是七情階下面的半山腰,旁邊還有一株甚得沉新之心的海棠樹,嗯。
然後。
我該怎麼從這裡回到水明池那裡去?
……
……
……
我記得,我們剛才是從西邊來的,然後,穿過那一片梅花林,再往……
……
再往哪裡走來著?一直走?還是有繞過幾次彎?
……不管了!先走著試試看,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一個龍宮公主,還會連回去的路都找不著!
對,反正到時候大不了拉個路過的蒼穹弟子問問,我現在可和當日急著找沉新的時候不同,身上穿的是蒼穹的衣衫,我還不信那些人能不給我指路了。
就這麼干!
如此這般想了一番,我的底氣就又十足了起來,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看不見半分身影的沉新,我揚起一個自信的微笑就往西邊走了過去。
剛離開時,我信心十足、幹勁滿滿,日頭也是正在當空,更別提路上經過的蒼穹弟子了,那些蒼穹弟子都三三兩兩地走著,或是談論道法,或是談笑風生,有時還會主動對我頷首問一下好,我也會矜持地點頭回應一番,人生一片靜好。
緊接著,我很順利地就找到了梅花林,日頭雖然往西偏了稍微一點點,但我的信心反而因此加強了不少,因為我這一路上都沒有問路,全都是靠我自己找到這條回梅花林的路的。
然後,我在梅花林里兜兜轉轉,最終找著了方向轉出了梅花林,雖然日頭又往西稍微偏了一點,但——好吧,西邊的彩霞已經如火一般蔓延了一大片了。
不過不要緊,出了梅花林就有一條兩人寬的河,只要沿著河往上走,就能見到術棣林,然後就能回到水明池那裡去了。
唔,只不過……
我看著面前這一大片靜謐碧藍的湖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過半天光景,一條河再怎麼水流大,再怎麼經受暴雨,應該也變不成一個湖泊的吧,更何況今天蒼穹這邊還沒有下暴雨。
所以說,我這是……迷,路,了?
沒、沒關係,我還可以問路!迷路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這也只是第二次來蒼穹而已,迷路是很正常的!
但是——問題是——
這片看上去就很適合月下幽會讀書焚香彈琴談天說地談笑風生的湖泊為什麼沒、有、一、個、人?!
我在湖邊立了許久,直到西邊那一大片如火一般的雲霞消失不見,直到卯日星君手下不知哪位神君哼著卯日星君府的小調下職喝酒,直到綺月仙子代替其職開始行月,我都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只有不知名的蟲叫與鳥鳴時不時響起,偶爾給一下安慰。
居然已經到晚上了!
沉新帶我從術棣林穿行到七情階不過一個半時辰左右的光景,期間我還多次停下腳步欣賞了數番美景,為何我從七情階到梅林卻花了一個下午,而且還——還沒找到正確回去的路!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眼看著那月牙越升越高,周圍卻還是一個人影都不見,我氣得把手中的狗尾巴草都狠狠地扯碎掰成了好幾段。
可惡!
人影不見也就算了,這湖泊偏偏還不是由外界的溪流匯聚而成的,乃是發自地下滲透而出的水,雖然最深處的水肯定通往大海,但我卻不知道這蒼穹有沒有在地下設下什麼法陣,要是我跳進這湖裡往下面游到一半,卻被陣法困住,那可好玩了,簡直是把臉都丟到龍宮去了!
真是氣死我了!
一隻手忽然搭上了我的肩頭。
我嚇得渾身一抖,剛想一把拍掉那隻手或者直接來個龍嘯,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帶著三分的笑意:「可把你給找著了。聽碧,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讓我一通好找。」
「沉新!」我立刻又驚又喜地回頭,果然,沉新正微笑地看著我,眉眼間幾分盈盈笑意。
我差點撲上去抱住他,好不容易才剋制住了那股衝動,只是立在原地笑逐顏開地看著他,心中一陣悸動:「你怎麼找過來了?」
「找過來?」沉新挑眉,「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你迷路了?」
「……才沒有!」
「真的迷路了?」他道,「虧我還以為你是想到哪裡去看風景呢,看你那麼喜歡術棣,還以為你在術棣林里,兜兜轉轉地找了你好久,才發現你不在,後來又去後山那一片開滿海棠花的地方找了你半天,你還是不在。找了半天,結果你在這裡。」說罷,他又「哦」了一聲,「怪不得你在這片湖邊,原來你在梅花林里就迷路了?」
「我才沒有迷路。」我漲紅了臉,有些心虛地重複了一遍,「我、我只是看這邊風景獨好,所以才在這裡一時看入了迷,忘了時間的!」
「是嗎?」他歪頭一笑,眼神往我身邊的地上一掃,「這地上被六公主你蹂躪過的狗尾巴草的殘骸可有點多啊,當真是看入了迷?」
「……就是看入了迷!我看風景時就喜歡辣手摧花,你管得著嗎!」
「好吧,我管不著。」沉新聳肩,「不過現下天色已晚,你還是得回到水明池裡去,你在外面待的時間太長了,今天畢竟是你第一次出來,要是回去得晚了,夜裡寒氣上涌,不知道你的傷勢會不會惡化。走,跟我回去吧。」
「我沒有傷,只是有些元氣受損而已。」我怕他以為我因為救他而受了傷,讓他背上再多一層背負就不好了,因此連忙解釋,「錦華神尊沒有跟你說過嗎,我只是元氣受損,法力流失,因為我是龍族,所以水明池的寒氣能幫我儘快恢復元氣,你別看我在那座蓮花台上躺了很久,像是一個快要死的重病之人一樣,其實我什麼傷都沒有的,千萬不要誤會。」
沉新溫聲道:「好,我沒有誤會,你只是元氣受損。不過元氣受損也不是一件小事,水明池的寒氣更不能小覷。走吧,我們先回去,你若是喜歡這片湖,明日我再帶你來看便是。」
「真的?」我又驚又喜,原本以為他今天帶我逛蒼穹只是為盡地主之誼而已,他又見了那麼多蒼穹弟子,還以為他以後就沒什麼空陪我了,正想回去好好想一下該用什麼法子跟他湊近乎才好,沒想到又得到了半日的陪伴,直令我喜不自禁,「此話當真?」
「當真。」他似乎有些忍俊不禁,「我今天不是說了嗎,若是公主賞臉,那就帶公主逛整個蒼穹,現在蒼穹只不過是看了冰山一角而已,又怎麼會中途廢止?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路上邊走邊談。」
「嗯!」我粲笑著點了點頭。
月上中天,沉新帶著我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這一路上我都在跟沉新聊些有的沒的,順便問了一下他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見的,我本來以為憑著他對蒼穹的熟悉,他一定能很快找到我,所以應該也找了我沒有多久,沒想到他卻道:「跟師弟師妹們寒暄過後就發現你不見了,我本來以為你自行回水明池去了,也沒有多想,只是想著師尊跟我說的幾句囑咐還沒有跟你說,便去了水明池一趟,沒想到你卻不在那裡,這才發現你不見了。我找了半天,幾乎把蒼穹所有地方都跑遍了都沒找到你,還以為你是因為身體支撐不住,昏倒在了哪裡,就更是著急,差點把整個蒼穹都翻一遍。冷靜下來后一想,就想到這邊有個月湖,白日里看著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晚上一旦月光灑下就特別靜謐美好,又在梅花林的另一邊,就想著你是不是在這裡,就試著過來了一趟,果然見到了你。你啊,以後要走的話跟我說一聲,就算我跟你還不熟,你也不能就這樣把我扔下,是不是?害我白白為你擔心了一下午。」
一下午……他找了我一下午?
「你……」我的心莫名跳得有些快,心中幾分愧疚,幾分後悔,又有幾分無法言明的激動,「你找了我一下午?」
「是啊,」他拖長了語調,「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恩人不見,我這個被你救了命的人就是跑斷腿也得把你找著啊。」
……你這話說得根本一點誠意也沒有好嗎!
平復了一下有些激動過頭的心跳,我乾咳了兩聲,確保嗓音很正常,這才接著道:「你剛才說,錦華神尊有話要囑咐我,是什麼話?」
沉新面上的笑容就頓了一下:「這個……其實也沒什麼話,就是讓你注意一下身體,畢竟水明池雖然是一個療傷的好地方,但蒼穹受重傷的人根本就沒出過幾個,我算一個,但被師尊他們聯起手來救回來了,沒有用到它;說起來,你還是頭一個在水明池躺了那麼久的人呢,我心裡也沒什麼底,但師尊說那池子對你有益,便一直將你放在了那裡。」
「……頭一個用水明池的人啊,我可真是榮幸。」
「的確很倒霉,雖然是被我連累的就是了。」沉新毫不猶豫地揭穿了我試圖以和樂掩蓋的苦痛,連帶著他自己狠狠戳了一下我的痛腳,「不過話說回來,水明池裡雖然水氣多,但到底不比——」
我正一邊踩著路邊有幾個在月光下泛白的小石頭走,一邊仔細聽著他的話,聽他又起了另外一個話頭,正凝神聽著呢,結果卻過了許久都沒有下文,就忍不住回頭問道:「不比什麼?」
「……沒什麼。聽碧,我有一個問題。」
「嗯?」我笑著又往前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回頭,「什麼問題啊?」
沉新就笑道:「你在龍宮的稱號是六公主,可是龍王只有你這一個女兒,這幾萬年來也只舉辦了你一個人的公主宴,按理來說,你應該是長公主才對。若是把你的三位哥哥加進去按照總排行來,也應該是四公主才對,怎麼就是六公主了?」
「哦,這個啊。」我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其實很簡單,因為我爺爺的意願,所以從我們這一輩開始,所有人的排行都要按照總排行來,而且是男女分開排。只要是同出一族的,不管是公主還是郡主,都得算進排行里去,我爹雖然是我爺爺的長子,但是因為我娘嫁過來得晚,又先生了我的三個哥哥,所以到生下我的時候我在族裡已經是第六位同輩的女孩了,所以按照排行來叫,就叫六公主了。」
「竟有這樣的事?」沉新頗感新奇,「凡間雖然也有同族排行制度,但也只是一些人丁興旺的大戶人家而已,若是皇宮,則只按照皇帝的子女來進行排行,三清其它劃地而治的神仙一族也都是按照自家的小排行來,你們這種排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光是你第一次聽說,就連我娘也是第一次聽說。」我笑道,「當初她還奇怪,怎麼我爹在公主宴上向眾人炫耀我時眾人都喚我為六公主,還以為她是他的續弦,因為大哥他們都是先於別家的男孩出生的,在同族的排行里也是老大老二老三,所以搞了好大一場誤會,現在我爹提起來都委屈,說是等爺爺遊玩三千世界回來了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問一下,當初為什麼要用這麼個坑死人的排行,差點把他的膝蓋給排沒了。」
「哦?」沉新摩挲著下巴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對你出生百日時的那一場號稱前無古人的公主宴感興趣了。只可惜當初我還只是個毛頭小子,在三清沒什麼名氣,沒有拿到龍宮的請帖,要不然我可得好好地觀摩觀摩。」
真是討厭,怎麼說起他自己來了,他這麼一說,搞得好像我比他小很多似的!
「別一副老人家的口吻!搞得我比你小很多似的,你比我大很多嗎?」
「起碼你出生時我已經懂事了,而且我可是我師尊親收的第一個入室弟子,年紀能不比你大?蒼穹建派時,龍王還沒出生吧?」
我氣笑了:「你當我傻?以為我不知道錦華神尊自從建派以來多少萬年沒有收過徒弟?你是錦華神尊的第一個入室弟子,可在你拜入蒼穹時,已經有不知道多少人出師了!你看著我像是那麼容易被你忽悠的人嗎?」
「像啊。」
「你——」
「不過別人稱呼你為六公主,」沉新及時趕在我發怒前道,「你的三位親生哥哥也叫你六妹嗎?那樣豈不變扭?」
我立刻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大哥和二哥都一直叫我小妹,只有三哥,他恪守族禮,一直都喚我——」
說到這裡,我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來好像自從我記事以來三哥都只喚我六妹,從來不像大哥二哥那樣親切地喚我小妹過,他……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對我如此生疏嗎……
我心神恍惚了一瞬,在目光掃過沉新之後又連忙一整神色,繼續笑道:「只有三哥一直恪守族禮喚我六妹,不過也還好了,不像你說的那樣感覺彆扭,反正都自小叫慣了,也沒什麼變扭不變扭的。就像我也一直叫我三叔的女兒三表姐一樣,都叫慣了。」
「……聽碧。」
「嗯?」
「你三叔的女兒,你應該叫她堂姐吧?」
「……我爹爹的三弟,我應該叫三叔,對吧?」
「……對,令尊三弟之女,應是你的堂姐,不是表姐。」
「……那我應該叫誰表姐?」
「……令尊姊妹之女。」
我……原來我這一萬年,我都叫錯了稱呼?
「不過話說回來,你叫你堂姐為表姐,那你叫誰堂姐?龍王龍后都不曾跟你說過的嗎?哎?聽碧,聽碧你別走啊,聽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