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外孫女突然間變了，侯老太太說不上原因，覺得變乖了，當然這是好事。
躺在落地窗前的座椅上，屋子裡溫度也適中，侯老太太舒服的想閉眼睡過去，視線變得很沉，招呼坐那看報紙的老伴一聲：「菲菲生日啊，女兒和女婿都回來。」
「哼，還知道回來。」抖抖報紙，侯政覺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講得一點都沒錯。
老太太笑道：「他們都有事，能回來就好啊。」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呢喃幾句，「回來就好。」
以前再怎麼呼風喚雨，到了年老的時候都是半入黃土，人都快死了，格外想念親情這個東西。
離外孫女放學還有一段時間，太陽已經弱弱的發出橙黃的光，雪變得透明且乾淨，樹木牆壁都照的朦朧起來，侯政脫下眼鏡微不可聞的嘆口氣，坐到老伴身邊，光線被擋住一半，老伴的面龐透著亮，髮絲上、肩上，美好的好像他們剛結婚那會。
「兩個孩子都這樣。」
李淑芬這輩子都沒吃過什麼苦，手沒有一點年老的粗糙感，自己想兒女，卻知道侯政更想，只是一張老臉拉不下來，她拍拍老伴的手，「回來了別生氣，他們在外面也辛苦，要了工作家裡一定也照顧不周全，你當年還不是這樣對我的。」
明白是什麼意思，侯政說道：「我知道的。」
經過舅舅點撥，小公主在學校里開始主動和一鳴小朋友玩耍，雖然一開始是不理她的，但是舅舅說了，不理她就繼續跟他玩，這人吶就怕遇上死纏爛打的。
不就是耍賴皮么，她會。
「我生日那天你來吧。」看老師在別的地方，小公主拿著手工道具坐到一鳴身邊。
一鳴略糾結，好像沒人這麼邀請過他，「我想在家裡，不想去。」
小公主覺得一鳴這樣說話比以前好太多了，呵呵笑出來，「舅舅說了呆家裡不好，要出來走走的，我就請你一個人哦。」神神秘秘的。
就請他一個好像很特殊的樣子，肖一鳴本想不去，但耐不住小公主煩躁躁的，加上最近她主動示好，最後勉為其難點了頭。
肖卓最近在上晚班，先把兒子接到店裡呆一會再一起回家。
「爸爸，你都是店長了為什麼還這麼忙呀？」
肖卓在前台擺放新做出來的甜品，聞言對著兒子一笑：「因為是店長，負責的事多啊。」
一鳴吃著抹茶小蛋糕，嘴巴扁了，「我還是喜歡爸爸不是店長的時候。」
這口氣，真委屈。
肖卓穿著白色工作服，圍巾是紅色的，袖口永遠保持一塵不染，個子不矮，短髮長度不過耳朵，也沒有現在年輕人都有的厚重劉海，看上去乾淨清爽。
店附近是附中，小女生正是追星顏控的年紀，看慣了班上裝逼的男的，偶爾看看店長有種如沐吹風雜草堆里蹦出一朵花的感覺。
「歡迎下次再來。」
肖卓笑起來兩邊有淺淺的酒窩，一身肉彷彿全在臉上，減齡不少，要不是看到真實場面誰也沒猜到竟然都是當爹的人了。
給客人打包好，順便應學生妹要求合個影，他擦擦手出來，蹲著刮刮兒子鼻子，瞥一眼小手不動聲色的將小勺子換到右手，「做店長工資多而且可以給一鳴買很多好吃的。」
升上店長他比較意外，前一個店長去新的分店管理，那都是新人沒人不行，這裡其實老員工也很多但是他被點名了，忐忑的去問回答是懂得多，肯用心學。
於是虛榮心一誇得到充分的膨脹，肖卓腦袋一熱，老臉一紅，屁顛屁顛答應了。
除了每天下班時間遲了，最後收賬是他總點，沒什麼其他變動。
可是一鳴還小。
「我喜歡吃榴槤味的，可是爸爸你都不做。」一鳴一臉認真，戳戳爸爸的小酒窩，看看小勺子，抿嘴再換到左手，還分出一口給他。
親生的兒子，老子怎麼會嫌棄口水，他一口吞了，「以後給你單獨做。」小朋友愛吃榴槤的少，第一次給一鳴吃榴槤竟然一點都不嫌臭還吃的津津有味，這玩意，他吃不慣。
呆了兩年，做甜品的手藝和老師傅學了不少，空閑也報了補習班，親身上陣完全沒有問題。
如果肖卓知道一鳴會愛吃榴槤，絕壁不給他嘗試，一屋子榴槤味，張開每次串門都臭出去了。
「好吧。」一鳴說道：「你上次也這麼說的。」
眼睛幽怨，家長咳嗽兩聲，「這次我保證，一鳴，用右手吃。」
「我想用左手。」吃著吃著像是想起什麼，一鳴放下小勺子，說：」爸爸，謝聖菲邀請我去她的生日，我可以去嗎？」
謝聖菲不就是那混蛋的侄女？
爸爸沒立刻回復，一鳴抓住爸爸的手搖晃，「她跟我說了好幾次，然後我就答應了。」
「如果你想去的話。」肖卓平復一下心情，「就去吧。」見兒子想去的樣子，他沒說什麼，想去就去唄，小孩子的交情，一鳴沒什麼好朋友，謝聖菲鬧鬧騰騰的帶著他也好。
孩子嘛，還是不要太沉悶的好。
「那我可以送給她一個蛋糕嗎？」
一鳴太乖，肖卓捏捏他的鼻子，「當然可以。」
「謝謝爸爸。」
「你親爸爸一下。」肖卓點點臉。
一鳴眼睜睜地看著爸爸臉湊近，腮幫子嘟起來，特別敷衍的湊上去一下。
「你小子……」
「店長，新品做好了，可以來拍照了。」
「我馬上來。」肖卓聞言站起來，「在這好好吃，吃完了可以跟叔叔阿姨添，跟他們說爸爸最後付賬。」
「嗯知道了。」
每個月都會上新幾樣新品，這個月主打是抹茶千層蛋糕，和別家的不同，肖卓讓師傅做了創新，不再是外面看到的外形統一的，每個都不一樣，迎合小朋友的愛好做出各種圖形。
擺好裝飾物，打開燈，肖卓拿出老夥計，一摸上相機，他滿臉笑容，骨子裡愛那種觸感。
「卓哥你拍的真好看。」
某人對自己的技術頗為自信，哈哈大笑兩聲，「過獎過獎。」
光打的好幾乎可以原片出，剛做好的甜品自然是賣不了，那就讓員工分掉。
拿上一份給兒子嘗嘗，肖卓坐在對面看片，順便刪掉不行的片子。
對面一鳴吃的安靜，他偶然間抬頭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開玩笑似的對他說：「一鳴，抬頭。」順便對準相機。
「嗯？」剛一抬頭，「卡——」一聲。
「爸爸你又偷拍我。」一鳴眼一瞪，對老子這種行為頗為不滿。
「這叫抓拍，拍出來的自然你懂不懂。」家長頭也沒抬，因為坐在靠窗的位置，光線還行，單反用的好完全可以媲美現在的美圖手機，而且美白效果比它自然。
拍人像好的話，原片到手基本上只要調個色就能出片。
「你看，這張拍的不錯。」
抓到的是一鳴抬頭的瞬間，頭髮軟塌塌，皮膚是小孩子天生的滑嫩，眼神懵懂又單純，長大了一定是個帥氣小伙。
肖卓瞧瞧，不錯，手機壁紙可以換一張了。
「來，咱們爺倆拍一張。」
一鳴抿緊嘴巴，下意識的要跑，」我不要和爸爸拍照，你總是偷親我。」
「噗哈哈哈哈哈我的媽呀。」收銀小姐都要笑炸了，拍著桌子忍不住笑，「店長你被自己兒子嫌棄了。」
被打擊了，家長訕笑幾聲，揪揪頭髮，「爸爸這不是喜歡你嗎。」
講真，他兒子長得好看啊。
抓住一鳴擦掉嘴邊的蛋糕屑，肖卓狠狠搓兩下兒子的酷臉，「大了就嫌棄爸爸了。」
「我沒有。」一鳴蔫巴了，踮起腳尖湊上去親一下，扁著嘴自己爬上椅子吃小蛋糕，想起爸爸說的，把勺子換到右手，吃了沒兩口又換到左手。
導致一鳴不開心耳朵罪魁禍首瀟洒的起身，準備回到后廚。
「歡迎光臨。」
「你好，我要定做蛋糕。」一男子推門而進，面無表情，一身正裝筆直的站在收銀台前，環視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