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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賈史氏夜半哭祠堂璉二爺替父擋責難

  海軍陸戰隊!

  這是赦大老爺聽完兒子想法后的第一個念頭,不由地看著侃侃而談的兒子眼睛放光。他當初不過是為了鍛煉璉兒的身體,這才將特種兵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也沒指望他能憑這個如何如何。可現如今瞧著,這孩子倒還真有這方面的天賦,看看,都能舉一反三了呢。


  「對這個我也不是太懂,不過璉兒的這個想法挺好,倒是可以讓他們試試去。聖上,另外我還想著,是不是可以讓他們到水師里去挑些人,再給幾艘戰船什麼的,您看怎麼樣?」當著兒子的面,赦大老爺也不好叫宇文祜昵稱,一本正經地說道。


  雖然多有夢裡的一輩子,但大老爺對練兵這檔子事還真不太了解,不過是能比著葫蘆畫瓢罷了,能給的建議十分有限。但宇文祜同賈璉卻都十分重視他的看法,聞言都是點頭不說,兩人還低聲商量起來。


  今兒宇文祜是聽到回稟,說是特種營的訓練已經初具成果了,所以才下了早朝便趕過去視察。而特種營的官兵們也沒叫他失望,一場演習下來,成果很是喜人。宇文祜大喜之餘,叫了賈璉等軍官近前說話,就說到了方才的話題。接著又聽說賈赦回來了,這才不顧天色已晚,仍舊趕過來。


  赦大老爺在一邊旁聽,偶爾也會插句話進去,話雖然不多,但多都能說到點子上,是以君臣三個便相談甚歡。倒是賈敬、賈蓉祖孫兩個,木著臉坐在那兒插不進話去,全然當了個陪客。


  就在懷仁忍不住提醒他主子,時辰可著實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宮的話,怕是早朝都會被耽誤了的時候,隔壁的榮國府喧鬧起來,動靜大得驚動了許多熟睡中的人。不多時,林之孝同寧國府的管家都趕來稟報。


  出事了!

  「隔壁怎麼了,大半夜的鬧出這樣大的動靜?老太太不是閃了腰病在床上,也不怕吵著了她老人家?」賈赦嘴上是這樣說的,可心裡卻明白,偌大的府邸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是賈史氏默許了的,便是她自己鬧出來的。


  林之孝一躬身,回報道:「老爺,就是老太太半夜醒了,硬要去祠堂哭老太爺去,怎麼勸也勸不住。這會兒正叫著人抬了軟榻,將老太太往寧府祠堂抬呢。如今,不光是咱們還寧府被驚動了,便是後街上的那些人也聽見動靜了,已經有人出來打聽了。另外……」


  赦大老爺見他欲言又止,不由冷笑一聲,道:「另外,怕是附近的人家也驚動了,不少人都派了家人來瞧熱鬧了,是不是?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還嫌丟人不成?」


  賈史氏如今怕是豁出去了,不把那筆銀子弄到手上,不會輕易罷休的。或者,她還打著一併弄臭老爺他的念頭。如今這世道,若是頭上扣頂不敬祖宗的帽子,老爺他的前程也算到頭了。甚至,子孫後代們都要受連累。


  「倒是叫你看笑話了。」赦大老爺不好意思地向宇文祜笑笑,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開始攆人道:「都這個時辰了,你趕緊回宮去吧,多少還能歇一會兒,也有精神上早朝。我家這邊事多,就不留你了。」


  這話說得實在不怎麼見外,一屋子人除了宇文祜和懷仁,各個都暗暗瞥著赦大老爺。這人可是有點恃寵而驕了啊,怎麼能這麼跟當今聖上說話,若是被外人聽見了,少不得要被扣上個大不敬的罪名。轉而又關注著聖上的反應,若是勃然大怒了,還能趕緊求求情什麼的。


  誰知皇帝陛下竟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拍了拍大老爺,關切地道:「她是怎麼回事,用不用我出面,或者把懷仁給你留下。」他雖然知道這個赦赦不好對付,可是對上賈史氏,赦赦有天然的劣勢,不由便擔心他胡來,弄得自己壞了名聲。


  赦大老爺立馬搖頭,乾脆動手將人拽起來往外推,嘴裡還念叨著,「用不著,用不著,你趕緊安心回宮吧,我這兒出不了事兒的。不用擔心我,這只是個小場面而已,在我這兒就不是個事兒。快走吧,快走吧……懷仁,快點帶你主子回去睡覺啦。」


  宇文祜臉上頗為無奈,但見賈赦如此堅決,也便不再多留,囑咐了兩句之後就帶著懷仁回宮了。只是,在路上他就吩咐了,命人盯著賈家的事,一發現有讓榮侯為難的事,便趕緊報上來。


  等賈赦他們趕到賈家祠堂的時候,那裡已經是一派燈火通明了,影影綽綽地不知站了多少人。


  尚且離著還有些距離時,赦大老爺便能聽見賈史氏哀哀哭泣之聲,「嗚嗚嗚……老太爺啊……你可帶我走了吧……遇上那個不孝的,我是沒法活了啊……便是他的親兄弟,他也能狠得下心啊……我可憐的政兒啊,到現在都還沒醒啊……祖宗們啊,你們可睜開眼看看吧……先老太爺叫存下來的後路啊,叫他毀了個一乾二淨啊……」


  這一聲聲地悲泣、控訴,聽在赦大老爺耳中還沒什麼反應,卻已經讓璉二爺森冷地眯起了一雙桃花眼,面色冷峻地看向抱著個牌位哭得歡暢的賈母。


  老太太這是什麼意思,二老爺挨得那一棍子又不是他老子敲的,明明是她自己一拐杖打的,如今倒是怪到了他老子頭上。難不成她舉著拐杖要打,他老子還得站在那兒等著不成?這事要真是他老子的錯也罷,可明明都還沒問清楚呢,憑什麼就對他老子動手?


  賈璉回來就問過林之孝,對傍晚祠堂的事很清楚。而且,公庫那筆存銀的去向,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見賈母如此編排他老子,又是哭又是鬧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老子不守孝悌,不敬祖宗的。


  「老太太,您這是做什麼,明明都還傷著,何苦鬧這一場呢?我不是說過了,等明兒就叫恩侯把事情說清楚,您有必要弄得這麼驚天動地的么?這大晚上的,擾得整哥賈家都不得安寧。」賈敬這話說得可是挺重的,就差沒直說賈母是個攪家精了。


  敬大老爺心裡確實挺煩躁的,白天就為了這一家的事忙了一天,傍晚更是忙活得不行,再加上陪著當今聖上呆坐了半宿。而此時,連個喘氣兒的工夫都沒有,緊接著賈母這裡就又鬧起來了。


  被堂侄這麼不客氣的話說到臉上,賈母當即便是一哽,如怨如訴的哭泣聲便是一頓,雖然旋即便接上了,仍舊叫周圍來看熱鬧的族人想笑。甚至,黑影中的人群里,還真有不知是誰『噗嗤』地笑出聲兒來了。


  賈母強忍住胸中的火氣,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仍舊哭個不停。她不知是誰笑話她,可卻把賈敬給記住了。這老小子也是個眼皮子淺的,不過是得了那孽種些許好處,竟是心都不知道偏到哪兒去了。且等著,都切等著吧!


  赦大老爺看不出賈母心裡發狠,只冷眼瞅著她在那兒哭,沒有絲毫身為兒子的自覺,一點兒上前去認錯勸說的意思也無。他這樣的做派,自然讓賈家的幾位族老看不慣了,紛紛皺著眉瞪過來。


  不管如何,這老太太可是賈赦的親娘,當兒子的怎麼能如此不孝。眼睜睜地瞧著親娘哭得都快岔氣兒了,卻絲毫不擔心著急,比他們這些族人都不如了。當即便有那看不上,又自覺有身份的發話了。


  「恩侯,這事可就是你不對了,還不趕緊跟你娘認錯請罪,好好請她責罰,消消氣。不然再這麼哭下去,老人家的身體怕就受不了了。唉,也不是我說你,咱們慶朝自開國以來,便是以孝治天下,你怎麼就能這麼不成器?祖宗留下的祖訓也敢違背,你娘要罰你也敢躲……」


  這個挺身而出的,便是被赦大老爺趕出賈氏族學的積年老儒賈代儒了。新仇舊恨的,賈代儒一訓斥起大老爺來就停不下來,面上全是痛心疾首,口中乃是義正言辭。


  有了他打頭陣,接二連三地便有族老走出來,對著赦大老爺教訓個不停。一個個都是叫大老爺趕緊認罪認罰,好好跟老太君跪地求饒,以爭取從輕處置。


  要問他們為何如此積極,誰叫老太君昨兒讓人傳話兒了呢,只要今兒能拿捏住賈赦,讓他掏出銀子來,多少都會分給他們一份。這年頭他們這些族人的日子也不好過,既然有了分銀子的好事,可是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不就是想知道那筆存銀用在何處了么?」赦大老爺冷著臉還沒說話呢,璉二爺可聽不下去了,一腳踹飛腳邊的石頭,石頭撞在不遠處的假山上,發出一聲脆響。


  賈璉寒著臉上前幾步,毫不客氣地撥開幾個老頭子,身子擋在他老子前面。即便是對上賈母刀一樣瞪過來的眼神,璉二爺也是直直地回視過去。


  直到賈母收回了視線,賈璉才道:「當時我還在錦衣衛當差,查的便是戶部國庫庫銀欠債的事,那筆銀子沒用到別的地方,不過是用在還榮國府國庫欠銀罷了。怎麼,你們有什麼意見?」


  此話出口之後,祠堂外便是一靜,便連賈母都停了哭泣,面色難看地望向賈璉。只聽她口中尖聲道:「怎麼回事,什麼國庫欠銀,我怎麼不知道,誰准你們私自動用銀子的?」她可是指望著那筆銀子修建別院,剩下的還能留下些給她的寶玉呢,如今怎麼能沒了呢?!

  赦大老爺此時才接了話,淡淡地走到賈母身邊,笑道:「老太太,早幾年前我可就跟你商量過,咱們家欠著國庫的銀子,不還又怎麼行?你難道不知道,當今聖上可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連宗室都不通融,更別說咱們這臣子們了。」


  「上回我跟你說起這事的時候,你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了,那我後面可不就得自己想法子了。好在,家裡還有那麼比銀子,雖然這十來年你吩咐著不叫添了,可到底也是筆不小的數目。唉,誰叫我是一家之主呢,只能自己又出了些銀子,好好地將國庫的欠銀給清了。」


  「所以啊,榮國府如今並沒有什麼存銀了。倒是老太太,你是怎麼想起這事兒來的,要那筆銀子有什麼用啊?」大老爺說完銀子的去向,便笑呵呵地盯著賈母扭曲的臉,哭了不知道多久,那上面連淚痕都幹了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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