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6章

  兩人正糾纏著,忽然一旁的大門響了一聲,周天昊一個閃身子,往圍牆上一躍而起,等謝玉嬌抬頭的時候,哪裡還能看見那人的身影。


  這時候康廣壽領著眾人進來,走過影壁的時候稍稍回過頭,看見了混入人群中的謝玉嬌,只見她臉頰緋紅,神色帶著幾分驚恐,一副心如鹿撞的樣子。這樣的謝玉嬌康廣壽何嘗見過,看樣子周天昊這一次當真是得手了?

  謝玉嬌混在人群中走了幾步,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聲馬嘶,她反射性的扭頭看了一眼,見周天昊早已經跨在了馬上,隔著縣衙的大門超她笑呢。謝玉嬌急忙收回視線,等再回過頭的時候,看見的只是一騎遠去的身影。


  罷了,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場。


  新兵人群浩浩蕩蕩的遠去,謝玉嬌坐在廳中,看著康廣壽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話,可自己一聲也沒聽進去,過了半晌,康大人吩咐廚房留飯的時候,謝玉嬌這才站了起來,只開口道:「康大人,今日是我家表妹生辰,我想早些回去,午膳就不用了。」


  既然今日請謝玉嬌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康廣壽也不想強留她了,便笑著道:「既然如此,那謝姑娘就請自便吧,今日怠慢了,還請謝姑娘海涵。」


  謝玉嬌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心裡還帶著幾分氣呢,想海涵只怕是涵不了的,臉上到底有些不好看,只出門徑自出了門,往前頭去找劉福根去了。


  康廣壽如何瞧不出謝玉嬌臉上的那一番殺氣來,心裡也只覺得有些惴惴不安,方才又聽她說今天是她表妹的生辰,急忙讓身邊的師爺去預備了一份禮物,派人送去謝家。


  謝家今兒總共只來了四個人,謝玉嬌帶著丫鬟紫燕坐在馬車裡頭,劉福根和趕車的坐在前頭車檯子上。謝玉嬌自從一上車就綳著一張臉,就跟別人欠了她幾萬兩銀子一樣,跟在旁邊的紫燕嚇得連話也不敢說,只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看著謝玉嬌。


  縣衙裡頭這會兒都開始擺飯了,方才還有下人請了他們幾個去用膳,誰知道姑娘居然飯也不吃就要回家去,這裡頭必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了。紫燕一顆心只懸著緊緊的,只聽謝玉嬌忽然開口道:「停車。」


  車夫聞言,急忙就把車停了下來,謝玉嬌吸了一口氣對紫燕道:「紫燕,去把你爹喊進來。」


  紫燕見謝玉嬌這樣子,分明就是要找她爹算賬的樣子,只急忙道:「姑娘,要是我爹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的,奴婢替他向你賠罪了。」


  謝玉嬌只冷冷道:「你把他喊進來,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劉福根就坐在外頭,和裡頭只隔開一道帘子,聽了這話頓時也心裡沒底了,腦門上忍不住就流下汗來,只跳下了馬車,縮肩躬背的站在地下道:「大小姐想問什麼,儘管開口,這天氣熱,奴才身上不幹凈,就不去車裡頭了。」


  謝玉嬌聽了這話,越發生氣了幾分,便開口道:「你既然想不起有什麼要說的,那你就索性呆在這邊好了。」


  劉福根聽了這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樣,只擰眉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什麼來,急的前胸後背都濕了,只開口道:「大小姐想讓奴才說什麼?奴才自己哪能想起來呢?」


  「既然想不起來,就站在這兒好好想想,陳師傅,我們走。」謝玉嬌心裡氣氛,便直接吩咐車夫趕車,這陳師傅一聽這話,這就難辦了,平常他就是專門負責二管家進城走動的,這會子大小姐發話,讓他丟下二管家,這可咋辦呢?

  陳師傅尷尬的看了一眼劉福根,劉福根只一個勁朝他甩手,讓他快些走,省得惹了謝玉嬌氣上加氣的。


  外頭陳師傅正要摔了鞭子趕路,裡面紫燕只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姑娘要是生我爹的氣,儘管回去再罰他,這兒荒郊野外的,你讓我爹怎麼回去呢?姑娘……」


  紫燕的話沒說完,卻瞧見謝玉嬌身子顫了顫,一雙烏黑的眸中已經蓄滿了淚,一想起今兒的事情,還覺得憋屈,又怕紫燕看出來了,回去多嘴,只急忙擦了擦眼淚,嘆了一口氣道:「這事情明天再說,今兒要給表姑娘做生辰,誰也不準多嘴。二管家你明天記著,早些來我的書房就對了。」


  劉福根聽了這話,只嚇的冷汗一層層的,可是他在謝家這麼多年,捫心自問實在沒有做過半件對不起謝家的事情,可大姑娘這樣子,分明就跟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打錯一樣。


  紫燕瞧見謝玉嬌讓她爹上車了,心裡雖然高興,但一想起姑娘方才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的,又心疼難過。從來沒有人讓姑娘這樣傷心過,她爹這回看來是真的犯事兒了。


  回了謝家,謝玉嬌先回了綉樓洗漱換衣裳,紫燕心裡卻依舊惴惴不安的。一旁的喜鵲瞧著謝玉嬌這一臉不受用的樣子,也忍不住問道:「姑娘今兒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這樣?」


  紫燕不敢說是劉福根惹得謝玉嬌生氣的,只擰眉道:「我也不知道,早上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可回來的時候就不對勁了,縣衙裡頭分明留飯了,但姑娘卻沒吃,提前就走了。」


  「你們竟沒吃中飯?」喜鵲只睜大的眼睛問道:「姑娘不吃,我們那裡敢吃,不過我爹習慣了隨身帶著饃饃,他跟陳師傅倒是吃了一點。」


  喜鵲這回也不知道怎麼會事了,見紫燕也有幾分委屈,便開口道:「罷了,你先洗一洗,找些東西墊一墊,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現成的東西,拿一些過來讓姑娘也吃點。」


  謝玉嬌洗漱完之後,一個人在二樓的小書房裡頭悶著,心情到底有些輾轉反側。


  那楊公子啊……真真是個不要臉的,明知道自己要去打仗,一揮鞭子就不見人影了,偏生這個時候,做這種事情,算什麼?謝玉嬌越想越覺得憋屈,見邊上放著平常丫鬟們做針線的針線簍子,只隨手就拿了一根針出來,對著桌上鋪著的這幾張宣紙一陣扎,口中還念念有詞道:「我扎死你!我扎死你!什麼玩意兒,哼!」


  不一會兒,那宣紙上已經出現幾排密密麻麻的針眼,把端著一碗紅棗銀耳羹正往樓上來的喜鵲嚇的都不敢上來了。


  「姑娘這到底怎麼了?該不會是中邪了?」喜鵲想到這裡,自己先把自己嚇了一跳,又瞧著樓上似乎安靜了下來,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走到門口道:「姑娘,先用一碗紅棗銀耳湯墊一墊吧,晚膳還要等一些時候呢!」


  謝玉嬌氣都氣飽了,哪裡吃的下東西去,可又怕自己不吃,一會兒多嘴的說去了徐氏聽,晚上又要聽人嘮叨,便只好嘆了一口氣道:「你放下吧,我一會兒就吃。」


  到了晚上,一家人歡聚一堂給徐蕙如慶生,徐氏只請了老姨奶奶和大姑奶奶一起來,徐禹行到底有幾分尷尬,可一想他們也是謝家的家人,也就不覺得怎樣了。徐禹行落座的時候,正好大姑奶奶親自在擺筷子。大姑奶奶那一雙手纖巧秀氣,長長的骨節,尖尖的指尖。徐禹行打心眼裡感嘆,正該讓人嬌寵著的女子,卻不想命這樣的苦,如今留在謝家,也算是有她的一方安生之處了。


  徐蕙如今兒是壽星,穿了一件鵝黃綉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外頭套著一件粉色嵌金絲的紗衣,一條同色系的流仙裙蓋著腳下的粉色繡花鞋,說不出的少女嬌態。謝玉嬌只忍不住誇讚道:「表妹這身衣服可真好看!」


  徐蕙如紅著臉笑了起來,小聲道:「這是姑媽送我的生辰禮物,我本來是捨不得穿的,可是實在覺得好看,所以還是穿出來了。」


  大姑奶奶聽了這話,臉頰也微微泛紅,只開口道:「家裡還在守孝,也不能穿太鮮亮的衣服,可是姑娘家的太素凈了也不好,這淺粉金色既不俗氣,也不艷麗,剛剛好。」


  徐氏只點頭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如今天氣熱了,我給她們倆姐妹做的衣服也都是素色的,像你這樣外頭罩一件,既不熱又好看,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其實對於謝玉嬌來說,這古代的夏天,衣服穿再少那也是熱的,又不能露腿又不能漏膀子的,不熱才怪。不過幸好古代沒有溫室效應,白天最熱的時候放上窖冰,也能舒服一陣子,至於穿衣服么,自然是穿的越少越好了。


  「我那兒還有一匹青色的軟煙羅,已經給嬌嬌做著了,隔兩日就能好了。」大姑奶奶抬起頭看了一眼謝玉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總覺得別人好心收留了你,你卻給別人獻殷勤的感覺。


  其實謝玉嬌才不在乎這些呢,她自己也不缺穿的,況且……大姑奶奶之所以會這樣,她心裡頭哪有不明白的?

  「姑媽真是太客氣了,我娘今年才給我做了好幾件新的,倒是蕙如今年才住在我們家,以前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應,姑媽多關心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徐蕙如聽了謝玉嬌這拋磚引玉的話,臉頰越發紅了起來,正巧這時候丫鬟又端了幾盤菜過來,徐蕙如便急忙道:「大家先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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