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4章

  徐氏被張媽媽一提點,倒也對這個事情上心了起來。那日徐氏雖然沒問出謝玉嬌怎麼讓那姓蔣的給簽了放妻書,可後來她尋了下人問了一番,又把紫燕喊了過來問清楚,這才知道謝玉嬌居然給那姓蔣的下了那種葯!

  後來隱約又有人傳言,說姓蔣的回去之後,就一直卧床不起,大夫請了好幾個,也不管用,只說是要不中用了。徐氏聽了這些閑言碎語的,就越發害怕起來,直到昨天謝玉嬌病倒了,徐氏請了仁安堂的大夫過來診治,這才知道那日蔣國勝回去之後,盡然還□□焚身,便尋了家裡的丫鬟做那等事情,誰知道事情行到一半,忽然就全是抽搐,差點兒馬上風死了,如今躺在家中,聽說已經是不知人事,大小便都失禁了,只怕離去的日子也不遠了。


  正巧這個時候謝玉嬌又病了,怎能讓徐氏不聯想呢!徐氏只擔憂道:「只怕還是因為姓蔣的事情,損了嬌嬌的陰德,這才落下病來的。」


  這徐氏這話才開口呢,就聽見樓梯上頭傳來一個哎喲哎喲的聲音,原來是老姨奶奶來瞧謝玉嬌來了,她聽了徐氏的話,只開口道:「嬌嬌對那姓蔣的做的那事情,那叫替天行道,積陰德還來不及呢!你這胡思亂想什麼的,這世上若真的有因果報應,老爺就不該這麼早去。」


  徐氏想起謝老爺,頓時又紅了眼眶,這會兒謝玉嬌病了,徐禹行又沒回來,她便又覺得心裡缺個主心骨了。張媽媽知道徐氏軟弱,便幫腔道:「老姨奶奶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這世上若真的沒有因果報應,那你這屁股是怎麼摔的?」


  老姨奶奶知道如今這主僕還看自己不入眼呢,也沒在意,便開口道:「我就是來瞧瞧嬌嬌的,這綉樓樓梯又窄,你們倆都在那我可就走了。」


  張媽媽瞧著老姨奶奶灰溜溜又走了,心裡忍不住好笑,徐氏也有些忍俊不禁,又道:「你們兩個年紀加起來也要有上百歲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鬥嘴,不過這事兒不管是不是因為這個起的,初一我們還是照常去弘覺寺上個香,我也放心些。」


  謝玉嬌睡了一個安穩覺,下午的時候才醒過來,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丫鬟見她醒了,忙備了茶讓她漱了漱,徐氏也從外頭進來,見她臉色還是蒼白,又心疼問道:「好些了沒有?」


  謝玉嬌點點頭,覺得有些餓,便道:「我這會兒想喝一點粥,要稀一點的才好呢!」


  徐氏只笑道:「就知道你醒了會餓,樓下茶房裡熬著呢。」


  徐氏遣了丫鬟去取粥來,就聽見樓梯上噔噔噔的腳步聲飛快的上來,原是張媽媽一頭汗的跑了上來道:「方才沈護院從外頭回來,說是在村口瞧見舅老爺的車馬了,只怕眼下就要到門口了。」


  徐氏聞言,笑著從凳子上站起來,又見謝玉嬌病著,她捨不得離去,正想吩咐張媽媽去迎呢,謝玉嬌先沙啞著嗓子開口道:「母親你快去迎舅舅吧,我這正好喝粥,你看著也沒用,還有表妹一定也跟著回來了,母親你不想表妹嗎?這都一兩年沒見了。」


  「怎麼不想呢!晚上做夢都能夢見你們小時候。」徐氏說著,眼眶又紅了,見謝玉嬌似乎精氣神了一些,便開口道:「那行吧,我先出去迎你舅舅,一會兒再來看你。」


  謝玉嬌點了點頭,目送徐氏出去。喜鵲上前為她披了一件衣服,放上了小几,將清粥小菜都擱在了謝玉嬌的面前,謝玉嬌病中虛弱,臉頰都感覺睡的有些腫了,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這才動起了筷子。


  徐氏從謝玉嬌的綉樓出來,一徑就迎到了大門口,見徐禹行已經下了馬車,正在跟門口的小廝招呼,看見徐氏親自出來了,只急忙上前道:「姐姐怎麼親自出來了,我們這就進去了。」


  這時候,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一個十三四歲,弱柳扶風一樣的姑娘,一雙丹鳳眼脈脈含情,略略抬起頭看了一眼徐氏,盈盈拜道:「侄女給姨媽請安了。」


  徐氏不禁感嘆道:「這才兩年沒瞧見,居然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我都快認不得了。」


  徐禹行岳家在京城雖然不是什麼頂頂的大戶,可畢竟京城裡頭人家的教養和這鄉下也是不一樣的,徐氏出自公府,才能交出謝玉嬌這樣的品性來,如今徐蕙如去了兩年京城,回來就跟以前也大不一樣了。


  徐禹行瞧見謝玉嬌並沒有迎出來,便有些好奇問道:「怎麼嬌嬌不在家嗎?」


  徐氏聞言,只又蹙眉嘆了一口氣道:「你這不在的幾個月,家裡又發生了不少事情,嬌嬌也病倒了。」


  「這兩日入秋處寒,是容易生病些,請了大夫瞧過了沒有?」


  「瞧過了,說是靜養一陣子,吃幾貼葯就好。」徐氏和徐禹行一邊說,一邊拉著徐蕙如的手往裡頭走,又道:「你的房間是你表姐收拾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瞧著倒是挺好看的呢,如今家裡守孝,也用不得鮮艷些的顏色,你可不要嫌棄。」


  徐蕙如只忙道:「侄女怎麼敢呢!在姨母家住著,總是好的。」徐氏聽了這話,也知道她這兩年住在外祖家,母親又不在了,那邊的人總有個怠慢的,只怕她也小心翼翼的,如今到了這裡,斷不能再讓她委屈半分。


  「你就安心住著吧,這回說什麼也不再讓你爹把你送走了,一直住到你出閣才好呢!」


  徐蕙如聞言,臉頰漲得通通紅的,低著頭也不說話。


  眾人在正院里歇了一會兒腳,徐氏又將這兩三個月來的事情和徐禹行稍微說了一些,臉上依舊帶著幾分愁容。徐禹行聽了,眉宇中倒滿是讚賞之色,只讚歎謝玉嬌做的好,對付那樣的惡人,需要使一些手段才是。徐氏見徐禹行也一味說好,到底也不敢再數落謝玉嬌的不是了。


  又過了片刻,婆子們進來回話,說是表姑娘的行李都已經搬去了綉樓,到底怎麼放置,還要請了表姑娘身邊的丫鬟過去瞧瞧,徐氏便親自送徐蕙如去綉樓,徐禹行又想瞧瞧謝玉嬌的病,便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這時候謝玉嬌已經吃過了粥,起身稍微擦了一把臉,雖然臉色瞧著還有些黯淡,但已經比昨兒看上去好了一些,正披著衣服,在外頭書房裡拿著一本書翻了起來。這書頁子才翻開,樓下喜鵲便沖著樓上喊道:「姑娘,舅老爺和表姑娘來了。」


  謝玉嬌這會兒素麵朝天的,還真是有些怕見人呢!雖然徐禹行是長輩也沒什麼,可是一想到要見從京城回來的表妹,這要是不打扮打扮,可不就被她給比下去了?

  謝玉嬌便放下了書,走到梳妝台前,別的也沒收拾,只拿起了眉石,稍稍將眉毛畫了畫,又在臉頰上拍了一些胭脂,瞧著氣色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徐氏領著徐蕙如進了大廳,人還沒坐穩呢,就瞧見謝玉嬌穿著一身家常白色的對襟繡花褙子,裊裊婷婷的從樓上下來。


  徐氏見謝玉嬌已經能起身了,心下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起身道:「好好的,你怎麼下床了,瞧這腳步還虛著呢!」


  謝玉嬌原本是覺得腳底有些飄,大約是躺多了的緣故,且又穿了一件白衣服,更又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她同徐氏撒嬌撅了撅嘴,扭頭便瞧見一個比自己小了一兩歲的姑娘,正站在徐氏的身邊,那身條子只怕是比林妹妹也結實不了多少呢!


  「表姐!」謝玉嬌還沒開口,徐蕙如倒是先開口道,瞧著眼眶也紅紅的,想來兩人原先真的是要好的不一般。


  前世謝玉嬌的舅舅可沒給自己帶過這樣俏生生的表妹回來,如今瞧見徐蕙如跟小白兔一樣的乖巧可愛,謝玉嬌也覺得喜歡的很,只開口道:「表妹長高了,都快比我高了,可真是愁死我了!」


  這句話頓時逗笑了眾人,徐禹行瞧著謝玉嬌臉色不是太好,便開口道:「你表姐正病著呢,你送她上去休息吧。」


  徐蕙如嗯了一聲,扶著謝玉嬌上樓去,又吩咐自己身後的兩個小丫鬟道:「一會兒把送給表姐的東西先拿上來。」


  兩個小丫鬟連連稱是,看著徐蕙如和謝玉嬌上了樓。


  徐禹行便笑著道:「我方才見姐姐那般愁容,還以為嬌嬌病的不輕,如今瞧著倒是沒什麼,姐姐你也太過擔憂了,這換季的天氣,誰沒個頭疼鬧熱的!」


  徐氏見徐禹行這麼說,也不敢對他在隱瞞什麼,瞧著如今廳里也沒閑雜人等,這才開口道:「你不知道,嬌嬌最近做了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外頭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麼不好聽的呢!我如何能不擔心呢!」


  徐氏說著,只將謝玉嬌從蔣家弄到這放妻書的細節一一都說了一遍,徐禹行聽得一愣一愣的,待說到下了那個什麼葯,這才恍然大悟了起來,那葯,可不就是自己從舶來國不遠萬里的帶回來,想讓謝老爺和徐氏能再接再厲,再生個兒子用的么!當時送給謝老爺的時候,自己還被謝老爺給一頓教訓。沒想到那東西居然在關鍵時刻,還起了這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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