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
陶織沫聽得心直跳,好一會兒才聽進去,估摸出小七說的意思。
最近府中是在辦喜事,雖然有些低調,可是她也覺察出來了。兩個月前,南宮辭就讓人來給她量身,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她卻在暗暗高興,以為南宮辭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如今想來,似乎另有隱情,陶織沫頓時覺得心中有一股氣上不來,連連喘息了好一陣子。
「娘親?」小七抱了抱她,「不笑?」
「不是。」陶織沫連忙搖頭,將他放了下來,「娘親有點不舒服。小七,你這話不要到處說知道嗎?不能告訴別人。」
小七點點頭,也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落地就跑了,「阿滿哥哥有紙鳶!」
陶織沫這會兒心事重重,也不敢去問蝴蝶她們。她應該相信南宮辭的不是嗎?
夜深了,南宮辭還沒回來,陶織沫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跟了他三年,他從來沒讓自己孤枕過一夜,雖然有時她先睡著了,但半夜醒來他都會在枕邊。
今日卻有些不一樣,就像是要發生一些什麼不好的事,她眼皮直跳,整個人十分不安。
一會兒,南宮辭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見她仍坐在床上,微有詫異,「怎麼還不睡?」
陶織沫咬唇道:「我有點睡不著。」
他淡淡一笑,除了外衣躺上床,擁她入懷,「沒我抱著你就睡不著了?」
「嗯。」陶織沫擁著他,「你不在我不習慣。」
南宮辭笑,「那以後我天天陪你。」
「真的嗎?」
「唔,忙完這兩天,就這幾天,我可能晚上不回來,或是回來得比較晚,你先睡。」南宮辭摸著她的頭,「我保證,這幾天忙完后,天天陪著你。」
「那、你唱歌哄我睡覺?」陶織沫得寸進尺。
南宮辭失笑,「我不會唱歌。」
「才不是,小七說你有一天唱歌哄他睡覺了。」
「……」
「阿辭……」
南宮辭封住她的唇,呢喃道:「你不是想要給小七生個妹妹嗎?」
「不要了,」陶織沫連忙推開他,「我這陣子腰酸背痛,每天早上都起不來。」
「今晚我輕一點,你別動就是。」
「騙子!」陶織沫怒道,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裳,就是不讓他手伸出來。
「沫沫……你說,我要是騙你了,你會不會生氣?」他忽然認真道。
「你、你騙我什麼?」
「你會原諒我嗎?」他又依近了一些,逼得近近的。
陶織沫想了想,認真問道:「那你愛我嗎?」
南宮辭一怔,這三年來,他從未說過愛她。
陶織沫期待著他的回答,他遲疑了久久,終於點了點頭。
陶織沫笑逐顏開,天真道:「嗯,那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可是,你以後能不能不騙我?」
「那你有騙我嗎?有騙過我嗎?」他突然反問。
陶織沫一怔,仔細想了想,「你問什麼,我都老實答你就是。」她又有些心虛,生怕他問起莫忘南的事。
其實,莫忘南,她也已經三年未曾見過他,中間只往來過兩封書信。有時她也會想起他,覺得自己曾經喜歡過他,僅此而已。
南宮辭想開口,問她一些前世的事,可他怎麼能問得出口。這個重生的秘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告訴她的。
「早點休息,我明晚怕是不回來了。」他攏著她,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了。
見他不準備發問,陶織沫也偷偷鬆了口氣,「那你明天早上起身喚我,我陪你用早膳。」
「不必,你好好休息就是。」
「哦。」陶織沫應了,本想著明天早上早些起來,可是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大亮,南宮辭就已經走了,被窩裡都涼了,只怕走了不止一會兒。
陶織沫發了一會兒呆,捫心自問,這三年來他一直都很疼愛自己。每天早上走的時候都是靜悄悄的,甚少吵醒過她。陶織沫想著,又覺得心中甜得有些苦澀。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了,起了個大早。
一個時辰后,陶織沫精神有些恍惚地從雍王府後院奔了出來,奔出大街后,抓住一個在路旁擺攤賣麵條的小販就問,「你知道雍王爺要娶王妃了嗎?」
「知道呀!」小販有些莫名其妙,「要娶的可是樓蘭小公主,聽說生得可美了!」
「怎麼會不知道呢?」小販年輕的妻子羨慕道,「這三個月來,帝都里可忙了,你沒看大街上都披紅挂彩的!」
「就是!」一路過買麵條的客人道,「雍王爺三年前就與樓蘭小公主訂親了,連我家娃都知道!他們倆,可真是絕配啊,都生得跟天仙似的!」
「對了對了,你們還記得相府那個白眼狼不?」一路過買菜的大娘聽了他們說起這事,插了句話。
「她不是幾年前就入了雍王府?聽說在雍王府里連個妾侍都算不上呢!估計也就只配給雍王爺提鞋了!」
「聽說還給雍王爺生了個孩子!」
「怎麼可能?我聽說那孩子不是她生的!是雍王爺和另一個美人生的!」
「才不是!我聽說的是那孩子是她的,可不是雍王爺的!」
「不是啦,我聽說那孩子不是他們的,是撿回來的!」眾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怎麼可能!我上次在郊外遠遠看過他們一面,那個孩子生得可漂亮了,跟雍王爺就像一個餅印印出來的!說不是親生的都沒人信啊!」
「誰知道呀!那白眼狼也是自作孽!這雍王爺真利害,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睡了她連孩子都有了,連個名分都不給她!啐!這女人也活該!不值得同情!」
「小姐!」暮雨這會兒才追了出來,「你別聽喜兒胡說八道!」
蝴蝶也緊跟著出來了,壓低聲音在她耳旁道:「王爺是有苦衷的。」
「所以你們……一直和他瞞著我嗎?」陶織沫眼淚掉下,「你們都是他的人,你們騙我,和他一起,騙了我整整三年。」她就像個笨蛋,像個白痴,活在他們安排好的世界中。
暮雨和蝴蝶二人連忙將她架了回去,她神色有些渙散,也沒怎麼掙扎。
她坐在床上,以淚洗面,喃喃道:「小七,真的是阿辭的孩子。」
「小姐,我們當然知道了,公子和王爺生得一模一樣,從來就沒有人懷疑過這個!而且你如今在府中,雖然沒有名分,但府中誰人不將你當成王妃來看待?」暮雨連聲安撫道,「總之你別胡思亂想,等王爺回來了,一定會給你解釋的。」
聽她提到南宮辭,陶織沫眼淚又掉了下來。
「娘親?」門口傳來糯糯的聲音,卻是有些害怕,畏首畏尾地不敢進來。
陶織沫聽得他的聲音,連忙拿起帕子擦眼淚。
小七小跑了過來,見她這幅模樣,癟了癟嘴,站上床凳舉起粉嫩的小手給她抹眼淚,還朝她臉上吹了吹,「娘親不哭,不疼。有人打娘親,小七打他!讓爹爹砍了他的頭!」小七說著,手一揚,做了個切菜的手勢。
「娘親沒事。」陶織沫沖他擠出一個微笑,將他抱了起來,頭倚靠在他肩上。摟著他小小的身子,陶織沫覺得心安了許多,是啊,她還有小七呢,至少她還有小七。
「娘親乖,不哭。」小七抱著她,小手輕輕摸著她的背,一會兒又笨拙地拍了拍。他知道,他哭的時候娘親也是這麼哄他的。
陶織沫吸了吸鼻子,終於將眼淚擦凈。
蝴蝶她們說,今天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一定回得來。她便一直等,就像一隻離開了水的魚,在岸上掙扎著,她連一口氣都喘不過來。
中午吃完飯後,小七拉著她在陰涼的紫藤架下走了小半個時辰,不知是不是她今日格外敏感的緣故,她覺得今日府中像是多了一股靜默的肅殺之氣,像是有許多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盯在她。便連院子里常見到的一些丫環,她也從她們眸色中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警覺。
就如同她是這座看不見的牢籠中的一隻獵物一般,她們都在緊緊地盯著她。她以前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如今留神起來,這樣的察覺讓她驚懼,她不由得拉緊了小七的手。
她覺得,她就像一個跳樑小丑,活在他們編造出來的戲台中,她被所有的人虎視眈眈,台前幕後,都有無數隻眼睛在盯著她。他們像是都要害她……蝴蝶、暮雨、採薇、南宮辭……他們都是。
莫忘南……陶織沫忽然想到,莫忘南會不會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了?莫忘南曾經那麼喜歡過她,他怎麼會連一句道別都來不及就匆匆離去了?那僅有的兩封信,一定是他們逼他寫的。陶織沫忽然意識到莫忘南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或者說,他一直被囚禁在某個地方,興許就是她的瀟瀟院底下,有一個鐵牢籠。
陶織沫越想越恐怖,如同墜入一個看不見的深淵,越墜越深。就像天地下只余她一人,她孤獨得被所有原本值得信任的人背叛。
「娘,你抓得我好疼。」小七終於忍不住了,仰起頭皺著小臉看著她。
「對不起。」陶織沫連忙鬆開了手,蹲下身將他抱了起來,她好害怕,好害怕。周圍這些人,像是沒有一個能夠信任的,她們都在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若說唯一沒有算計她的,恐怕只有小七了吧。
陶織沫忽然想到阿難,阿難一月前便給她來過信,說是會帶著苜蓿來帝看她。難道,他是以駙馬姐夫的身份來參加樓蘭小公主和南宮辭的婚宴的?
是啊,那個時候,阿難便知道了南宮辭的婚事,可是……連他也瞞著她。陶織沫心生絕望。不,她應當信任阿難,阿難是她哥哥,他怎麼會害她呢?他一定是被迫的,仔細回想一下,當年他離開的時候,確實像是有難言之隱。可是那個時候的她沉浸在幸福中,沒有注意到他的隱喻,只當他是捨不得離開她,捨不得離開這片故土。
若是阿難在,他一定會幫她的,前世不也是如此么。對,她要寫信給阿難!不,或許她的信件他們也會事先檢驗,而且阿難性子單純,不擅權謀,在樓蘭當駙馬也是做的老行當,只怕並無太多實權在手。以南宮辭的陰謀能力,他如何贏得了他?
陶織沫越想越心急,額上也冒出不少冷汗,突然覺得眼冒金星,整個人都昏厥了過去。在她失去意識前,有個黑衣人突然橫空而出,抱住了她,接住了小七。這個陌生的人,不是南宮辭。她確切地意識到,原來是真的有人在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