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
「胡說……八道!」陶夫人整個身子都是瑟瑟發抖,說話都是顫著的,「不可能!不可能!」
紅花夜叉仰天長笑,她盼望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讓她的兒子痛徹心扉!讓她追悔莫及!這個時刻,終於到來了!她手中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刀子,刀尖比劃在陶凌雨喉間。
「玉兒,放了雨兒。」陶右相開口,聲音帶著警告。
「放了他?」紅花夜叉好笑道,將手中的匕首徐徐往下,狠絕道,「你們的兒子,我要讓他斷子絕孫!尤其是陶凌雨!至於陶凌雲?他現在玩女人玩得歡,可是他早就生不出孩子了!你還不知道吧?」
「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陶夫人剎時間氣得全身顫抖,只覺得一股氣血急急地往喉間涌了上來,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這樣多好呀,省得你再給他那些侍妾下藥了。」紅花夜叉乖張笑道,手中的匕首懸在陶凌雨胯部之上,「至於你這個可憐的孩兒……」她頗為惋惜地在陶凌雨耳旁幽幽道,「我剛剛可是給過你機會的,可是你卻放棄了你此生唯一的機會。」紅花夜叉勾唇一笑,又看向了面容慘白的陶夫人,「你還記得你在他小時候是怎麼對他的吧?好可憐哦,他每天晚上都一個人縮在床角抱著膝蓋哭,哭到睡著……」
「你胡說八道!」陶夫人震顫,怒指著她,心如刀割。
「玉兒,別動他!」陶右相上前一步,卻是吐出了一句讓紅花夜叉都顫抖的話,「他是我們的孩兒。」
紅花夜叉手一震,隨即又冷瞥他一眼,「你想騙我?」
陶右相蹙眉,終於沉聲道來:「他們出生后那日晚上,我也將他們二人對換了。」
「哦?」紅花夜叉眉毛一挑,另一隻手卻緊緊攥成了拳頭。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你還說,落兒的眉毛生得和我很像,後來他哭,我將他抱去給奶娘餵奶,就是地那個時候,我將他們二人換了。」
紅花夜叉聞言,面色有了一瞬間的慘白,死死地盯著陶右相。
「哈哈哈哈!真是蒼天有眼!」陶夫人仰天大笑了起來,卻是面容癲狂。她不知道,不知道陶右相是真的這麼做了,還是他這麼說只是為了救下陶凌雨。可是此時此刻,她只能相信,她不得不去相信!她怎麼可能,這十多年來折磨的都是她的雨兒呢?她不相信,不相信!
「不可能!我不相信!」紅花夜叉紅唇慘艷,一隻手緊緊抓住了陶凌雨瘦弱的雙肩,指甲幾乎掐入他的皮肉,「他不可能是我的落兒,不可能!」
可是,她深知陶天佑的性子,他不會說這種謊言,還是,他真的只有為了從她手上救下陶凌雨?
「玉兒,你知道的,我從不騙你。」陶右相面容嚴謹。
紅花夜叉眸色絕望,猛地鬆開了陶凌雨,蹲到他面前捧起了他的臉,細細辨認著。他的眸中已經沒有了眼淚,就如同乾枯的泉眼,他的眸色極其淡漠,沒有愛,沒有恨,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傀儡。
紅花夜叉從未像此時這般害怕過一個人的眼神,他似乎望穿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她顫著手解開了他的穴道,唇張合了數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陶凌雨將阻攔在面前的她一把撥開,可是一站起來卻狠狠地摔倒了在地,他的雙腿麻而痛,已無法支撐他站起來。他毫不猶豫地爬了進來,顫著四肢往陶織沫的方向爬去。
「我的、我的孩兒……」紅花夜叉伸出手來輕輕觸著他,他一隻手憤力甩開她,頭也不回地爬到陶織沫身邊。
此時,神志不清的陶織沫仍被即墨難緊緊抱在懷中,她雙目獃滯,口中喃喃不清,全身發抖得利害。
「織沫……」他哽咽著喚了聲,「你聽我解釋……」
陶織沫突然回過神來,渙散的眼神變得極其兇狠,猛地從即墨難懷中掙脫開來,朝他撲了過去,揪著他的衣領沖他歇斯底里吼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子!」
「織沫……」陶凌雨想抱住她,她卻越發掙扎得利害,極其厭惡他的觸碰。
「你不是我四哥!我恨你!你害死他!你害死他!是你害死他!我恨你!恨你!」陶織沫將滿腔怒火都瘋狂發泄到了他的身上,對著他拳打腳踢,惡言怒罵。
「對不起!」陶凌雨緊緊抱住了她,任由她的拳腳像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陶織沫此時失魂落魄,拳腳極重,落在他本就瘦弱的身子上,更如暴雨擊打浮萍般,將他擊得潰不成軍。他雙目通紅,哽咽道,「這一切,皆非我情願……」
「你放開我!」陶織沫掙扎開他,狠狠甩了他一耳朵,「噁心!」她狠狠地瞪著他,如同仇視著最恨的人。
他的頭被打得歪向一邊,白凈的臉上留下了尤為明顯的血色指印。他低垂著頭,終於不再說這些蒼白的言語。
陶織沫也停了下來,神色哀凄得如同天地間獨剩她一人,喃喃自語道:「阿辭……我的阿辭……」
他看見陶織沫淚落,卻不是為他。陶織沫顫著腿站了起來,她要阿辭,她要南宮辭,她要去找他,可是去懸崖下的路,還有好遠好遠……就像是她窮極一生都無法去達的永遠。
「織沫,」陶凌雨爬起來拉住意欲離去的她,哀求道,「原諒我……」
陶織沫只覺得有人拉住了阿難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外袍被拉墜落地,□□出她的大片肌膚,她回過頭來,陶凌雨沒有迴避,雙目直直地望著她的眼睛,他眸中帶著如同罪人般的虔誠而迫切的希望,他想得到她的原諒,哪怕下一刻死去,他也無怨無悔。
像他這樣的一個廢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用?可若是能得到她的原諒,他便是下了地獄,也能覺得心安一些了。
阿難見狀,連忙奔過來拾起地上的外袍,給她套了進去,陶織沫木然地穿上,綁好系帶,神色決絕地輕吐出三個字,「不原諒。」
原諒他?怎麼可能,阿辭死了,她憑什麼原諒他?不,此生都不原諒。陶織沫毅然決然轉身離開。
陶凌雨淚落,這或許是他此生的最後一滴眼淚了。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舒展開身子,抬頭挺胸,彷彿是此生第一次站起來。一直以來,他都佝僂了太長時間,甚至忘記這站起來的感受了。
他開口,聲音清冷,「對不起。」話落音,他一個轉身,朝身後的懸崖踏了出去,腳下明明是萬丈深淵,他卻彷彿如履平地一般。面前明明是空虛飄無,他卻如同看見了絕美的海市蜃樓,他終於嚮往而去,如同那無羽能飛的仙人。
像是察覺到他瞬間消然的生機,陶織沫猛地轉身,卻看見他整個人凌空而落,消失在了崖邊上,她奔過去伸出手,可是只觸摸到了他揚起的一縷墨發。
「織沫!」即墨難生怕她跟著墜下,連忙抱住了她。
「四哥!」陶織沫才收起片刻的眼淚又突然決堤而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四哥,四哥……」陶織沫顫聲哭道,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沒有想過……她沒有想過會逼死他……
「落兒!」紅花夜叉慘叫了一聲,可是緊接著,便感覺背後被人狠狠扎了一下。
「你做什麼!」陶右相迅速打出一掌擊在陶夫人胸前,陶夫人落地后吐出一口血,卻是笑著流淚。她的雨兒,她的雨兒……
「玉兒……」陶右相抱住倒地的紅花夜叉。紅花夜叉倒在他懷中,唇角不斷溢出血,流淚道:「佑郎,我們的孩兒,終是活不了。」她伸出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揪住他的衣領,「你有很多個孩兒,可是……我只有一個。」她終是護不住他,她在失去他十幾年後,再次得到,可是還未來得及好好珍惜,便完全失去了。
陶右相雙目中出現了濕意,輕撫著她的發,柔聲安慰道:「我們還會有的。」
紅花夜叉流淚搖頭,「不會有了。」他騙不了她。
陶右相顫抖著伸出沾滿她的鮮血的手,上面的血是暗紅色的,簪子上面淬了毒。
「佑郎,他……真的是我們的孩兒嗎?」紅花夜叉伸手撫上他輪廓分明的臉,「你……不要騙我。」
「是,他是。」陶右相輕輕抓著她的手,剛毅的眸光第一次變得柔和了下來。
紅花夜叉慘然一笑,這便是他的愛么,「我真寧願,他不是我的孩兒……寧願他,從一出生就死去……而不是……我對不起他,我好後悔。」她後悔,後悔在他害怕的時候不曾給過他擁抱,在他寒冷的時候不曾給過他溫暖……她腦海里,依稀浮現起她第一次見到陶凌雨的畫面,那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雖然身子瘦弱,卻生得白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