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們騙我(二更)
他的眼神看得陶織沫渾身不自在,最後乖乖閉了嘴,將他逐了出去。
陶織沫第二日醒來時,天已大亮,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推開窗戶,院子被洗刷得一乾二淨。
陶織沫用完早膳后,仍是不見莫忘南,陶織沫搖頭,這個人呀,不僅性格反覆無常,而且終日神龍見首不見尾。
昨夜沒回去,都不知道採薇他們擔心成什麼樣了。陶織沫喚來管家,想讓他派個人去客棧說一下,可是管家卻說昨夜已經去通知了。
昨夜?看來莫忘南還真是蠻細心的。只是一想到昨夜那麼大的雨,想必被喚去的家丁也不好受。
話說,今年還沒下過這麼大的暴雨呢。
饒是像她不怕雷雨夜的,可是昨夜睡的時候仍是驚醒了幾次。那閃電太可怕了,電光透過窗欞,幾乎將屋內照成白日,轟隆的巨吼聲就像是在頭頂劈開似的。
想必昨夜很多小孩子都沒睡好吧,她忽然想起小長歡。小長歡可怕打雷了,每次打雷都要她捂著耳朵。
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她忽然想起了昨日糾纏著自己的痴傻兒,也不知道他怎樣了。不知道他住的是哪個破廟,能否擋雨摭風?
陶織沫拍拍頭,怎麼關心起他來了,她與他,也不過僅有一面之緣。
雖然莫忘南說三日後帶她光明正大走入縣令府,可是現在的她又開始焦慮不安起來。她說出去走走,一不小心又往縣令府的方向走去了。
她只要在縣令府周圍繞一繞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心安了。
在去縣令府的路上,經過昨日被那傻乞兒撞到的巷口時,卻發現巷口處圍了一群人。陶織沫一向對這些圍觀之事沒什麼興趣,便繞道走開了。
在縣令府附近繞了一二圈,就引起了官兵的注意,陶織沫不敢再多呆,連忙撤退,準備下午換身行當再來。
途經巷口時,原先圍著的人群已經散了不少,只有三兩個婆子圍著,不停說著話。
「都燒成這樣了,不會出人命吧!」
「唉,讓大夫來看過了,葯不肯喝,衣服濕答答的,也不肯換!要不……咱們報官吧!雖然是個傻子但多少是條人命呀!」
陶織沫剛開始聽著腳步便有些遲疑了,在聽到傻子時心突然一沉,不會是……不會是昨天那個傻子吧?
她連忙退了回去,巷口被婆子肥胖的身子擋住了大半,陶織沫從婆子身邊繞了過去,便見到石墩上有個人,裹著一床破舊的棉被。
陶織沫連忙蹲下,撥開了棉被!
她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真的是昨日那個傻子!只是,全身潮濕得利害,頭髮也捂得濕熱了,那張臉,似乎比昨日更腫了,左眼已經睜不開了,右眼勉強能睜開一條縫。
見到有人來,他連忙伸出雙手緊緊抓住石頭,孩子般倔強喊道:「不走不走!」
陶織沫急道:「為什麼不走!怎麼不去看大夫!為什麼在這裡!」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昨夜那麼大的暴雨,他一直沒離開嗎?千萬、千萬不要說是等她!
她昨日的謊言,實在是太過分了!
——好,那你乖乖在這裡坐好,不要到處亂跑哦。哥哥買到酒就會回來,要是回來發現你不見了,哥哥就會生氣的哦。
傻乞兒聽到她的聲音,明顯一怔,緊接著便抬起了頭,拚命想睜大眼睛,卻是疼得直咧嘴,待好不容易看清她時,立刻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姐姐哥哥你回來了!你去了好久!」
他激動地想起來,卻是整個人裹著棉被滾了下來,一下子疼得嗷嗷叫。
陶織沫連忙將他從棉被中解救出來,可是他整個身子的衣服都是濕的,只是被捂熱了。他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姐姐哥哥!你的酒呢!你不是說給我帶酒!」
「你!」陶織沫又內疚又生氣,連忙抓起他的手,「快跟我去看大夫!」
不止是臉,連手都是燙得利害!都能煮雞蛋了!
「姐姐哥哥,不看大夫!不吃藥!不吃!」他連連擺手。
「你生病了!必須得看大夫!」
許是陶織沫強硬的態度嚇到了他,他又嚎啕大哭起來,整個人跌在地上直踢腳。
「這位小哥!」一旁看了許久的婆子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這是你家的吧?趕緊帶回去看大夫吧!」
「是啊是啊!」旁邊的婆子附和道,「雖然是傻子,可怎麼說都是自己的親人,可不能再隨便亂丟了!還被人打成這樣!太可憐了!好歹一條人命!今後再這樣可是要下地獄的!」
陶織沫頭都兩個大了,可是她也知道這個傻乞兒性子是吃軟不吃硬的,只能蹲下身子,柔聲哄道:「哥哥帶你去吃燒雞好不好?」
他一聽連連點頭,緊接著,又抓住了陶織沫,眯著腫成一條縫的眼睛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姐姐哥哥,你和昨天長得不一樣了?」
「不一樣?」
「是!你好像變扁了!」
「還吃不吃燒雞了!」陶織沫佯怒。
「要吃要吃!」
見陶織沫走了,他連忙跟上,可是一轉身就撞到了牆壁,一抬腳又踢到了石墩!一下子痛得呱呱亂叫,滿地打滾。
陶織沫沒法,只能抓住他的手帶他往醫館跑。二人便這樣手拉手招搖過市了。
等到了醫館,就由不得他了,綁也要綁著他把葯吃了。
他自是掙扎得利害,傷口不少都發炎紅腫了,也不肯讓大夫包紮處理,還將大夫的眼睛都打腫了!
最後陶織沫終於發飆了,怒吼道:「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這句話像是一句咒語,他頓時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像是個聽話的木偶一般,乖乖地任由大夫葯童處理傷口,許是傷口太疼,時不時呱呱叫上兩聲,可是卻沒有再反抗了。
包紮好傷口后,又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剛開始還不肯喝,硬是要燒雞,後面陶織沫騙他說這是香菇滑雞粥,燒雞都在裡面了,他這才開開心心地喝完了。
只是到吃藥的時候,緊緊抿著唇,怎麼也不肯張口了。
「乖乖,聽話把葯吃了。」陶織沫見他先前聽話得緊,語氣也柔和了許多,就如同先前對待小長歡一般。
他搖頭,仍是緊緊抿著唇。如果可以,現在的他一定寧願把嘴巴縫起來,也不想吃藥。
——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哦。這句話陶織沫本想再說一遍,但又擔心說多了沒用。要是哄得動,當然是用哄的,威脅的話說多了總會失效的。
「乖,吃完葯哥哥給你吃糖好不好?冰糖葫蘆?麥芽糖?糖畫兒?」
「姐姐哥哥騙人!我要燒雞!雞腿!一大隻大燒雞!」他還伸出雙手比了一下,一下子將陶織沫逗樂了,這麼大,估計是火□□!
「乖~燒雞那隻雞還是雞蛋呢,要等母雞孵出來長大了才能吃哦。」陶織沫耐著性子哄著。
「真的嗎?那蛋呢?」他毫不懷疑,連忙問道。
「母雞在孵啊!等你吃完這葯,哥哥就買糖給你吃。睡醒了,我們就去找小雞好不好?」
「好。」
陶織沫沒想到自己瞎扯的這些狗皮不通的話竟是哄住了他。他一口氣就喝完了一整碗葯,卻是苦得直吐舌頭。陶織沫也沒騙他,很快就叫了葯童出去買糖給他吃,他含著糖,含著含著就睡著了。
睡著后的他,安靜得像個嬰兒,如果臉面沒有腫成這樣的話,那他的臉應該也如孩童般天真吧。
陶織沫忍不住嘆了口氣,折騰了這麼久,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了,她肚子也餓得咕嚕直叫,趁他熟睡,趕緊跑出去吃了個面。
吃完面又趕回來醫館看他,一摸額頭,還沒退燒呢,又在一旁守了一個下午。直到天邊被夕陽染紅,這傻乞兒的燒才退了,陶織沫也就鬆了口氣。
想著回客棧找採薇她們商量一下,該怎麼處理他。可是又怕他醒來后見不到她要鬧騰,便輕輕叫喚了他幾聲,見他睡得熟,陶織沫連忙往客棧方向跑去。她要速戰速決。
陶織沫沒想到的是,她剛一離開,那傻乞兒就有感應似的睜眼醒了過來,沒見到她人,幾乎將整個醫館都拆了!
等她帶著暮雨採薇回來時,醫館的招牌已經松垮地掛在門楣上,欲掉不掉。裡面傳來殺豬般的叫喊聲,有葯童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陶織沫眉毛一跳,不會是……傻乞兒的「傑作」吧。
陶織沫直搖頭,她足足賠了將近一百兩白銀啊!不心痛是假的!再晚來一步,估計他都放火把這條街給燒了!
打他吧?可是他全身都是傷,臉上更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對了!耳朵!正想揪他耳朵,他卻又一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的模樣,乖乖蹲在地上。
那張臉,明明腫得和豬頭一樣,已經辯不清面目了,可是陶織沫偏生能看到他滿臉的委屈。
最後伸出去的手竟是改成在他頭上摸了摸,似是安慰。
陶織沫俯下身子,蹲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眼,「為什麼要打人?」
「他們騙我。」
「騙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