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男人漆黑的眼眸, 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像是在醞釀著一場猛烈的暴風雨,有片刻的狂暴, 然而這絲暴躁轉瞬便被壓在了眼眸深處。
他隻是盯著她, 沒有說話。
梁依童以為他是不樂意, 纖細柔軟的手指緊張地抓了抓衣袖,訥訥解釋道:“我真的沒有旁的意思,我知道我身份低下, 也不是妄圖跟你攀親,我隻是……王爺不願意也沒關係。”
她大概從未如此窘迫過,小臉漲得通紅, 柔軟粉嫩的唇不自覺咬著,都快要咬破了,豫王哪裏舍得瞧到她這個模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又沒說不可以叫,想叫就叫,你與我雖無血緣, 在我心中你卻是比妹妹還要重要的存在, 以後不許妄自菲薄, 懂嗎?”
身份低下之類的話,豫王不想再次聽到, 她雖是庶女, 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庶子, 不過僥幸生在皇家而已。
梁依童怔怔望著他, 隻覺得從地獄到天堂, 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她剛剛還滿滿的難堪, 有種如贅冰窖的感覺,如今她卻覺得一下子就升到了天上,整個人仿佛置身於雲彩中,有種幸福的眩暈感。
比妹妹還要重要的存在,原來不知不覺,在他心中,她也早早就是他的家人了。梁依童歡喜極了,小手也下意識拉住了他的衣袖,軟軟喚了他一聲哥哥。
豫王刮了刮她的鼻子,見她歡喜成這樣,便低低嗯了一聲,“走吧,再出去轉悠一下。”
梁依童卻還是有些擔心他,“真不用休息一下嗎?”
“不用。”
他帶著她又去附近轉悠了一下,這裏依山而建,又臨近河水,景色極為漂亮。
豫王帶著她去河邊走了走,因為天冷,河水裏已經結了一層冰,梁依童還試探著伸腳踩了一下,卻被豫王捉住了手臂。
豫王低聲道:“危險,我聽外祖母說,母妃小時候就喜歡玩冰,有一年冬天上去溜冰,還不小心掉進了河水裏,身子骨這才糟糕起來,你身體本就虛弱,平日多注意些。”
見他還記得她虛弱的事,梁依童臉頰不由有些燙,她倒也聽話,沒再試圖踩著玩。
一路走走停停,再閑聊幾句,很是悠閑自在,不知不覺就午時了,兩人便又回了莊子裏。用了午膳,梁依童便催豫王回房休息了一下,申時再回府也不算晚。
她也回了住處。午飯她喝了一小碗排骨湯,這會兒便有些口渴,見茶壺裏的水,是菊花茶,她便打算去要點熱水。
主院沒設廚房,梁依童懶得使喚小廝,便自個拎著百玉壺往旁邊的廚房走了去,誰料她過來時,卻是聽到丫鬟們在議論黃妙兒的事。
幾人顯然議論的有一會兒了,其中一個丫鬟驚訝道:“你竟然沒聽到動靜?足足打了三十大板呢,黃妙兒剛開始叫得還挺慘,一直哭哭滴滴地求饒,吵死了,直到最後才沒了求饒聲。”
“我睡得太沉了,沒有聽到動靜,人沒死吧?”
另一個丫鬟道:“她能死就怪了,聽說被丟出府時,都暈了過去,醒了沒多久,就勾得長山哥心生憐惜,已經將人抱了回去,當真是禍害遺千年。”
“知道她為什麽被趕嗎?”
“還能為什麽?就她那狐媚子做派,肯定是心思不正,跑去勾引王爺了唄,真當王爺跟黃管事一樣好色不成?她爬得了黃管事的床,可不代表能爬的上王爺的,一個破鞋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真夠癡心妄想的。”
其中一個丫鬟顯然震驚極了,“黃管事不是收了她當幹女兒嗎?難道真跟她有一腿不成?”
“這事還能有假?我上次去給黃管事匯報事情,就瞧到黃妙兒坐在黃管事大腿上撒嬌呢,黃管事的手也伸到了她衣服裏,分明早就勾搭上了。她當初分到手裏的活,可不是輕鬆的,還不是爬上了黃管事的床,才被他調身旁伺候。黃管事若沒得到好處,又豈會待她如此好?他可不是個心善的。”
身邊的丫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不禁附和道:“這樣看,那黃管事可真夠大膽的,自個用過的女人,還敢往王爺床上送,難怪也被趕出了別莊。話說回來,這黃妙兒也真是有心機,你們瞧瞧府裏的小廝,哪個不是被她耍的團團轉,見她被打,一個個都心疼極了,連長山哥都不能幸免,這不,王爺才剛將她趕走,他就將她帶回了家。”
長山是副管事的兒子,在別莊裏也是個小管事,因長得俊朗,被好幾個丫鬟惦記呢,誰料他偏偏喜歡黃妙兒。
另一個丫鬟哼道:“且等著瞧吧,這黃妙兒可不是個安分的,她又豈會安心跟著長山?不過是沒處去,暫時在他那兒養傷罷了,等傷好了,但凡遇到個貴人,她肯定會想著繼續往上爬。”
梁依童本以為她們說幾句也就說完了,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誰料幾個丫鬟竟然又轉而八卦起了她跟王爺。
“總提那黃妙兒作甚,就算她以後能攀上貴人,就她這騷氣衝天的模樣,肯定也會惹來事端,估計也活不久,倒是這位新出現的梁姑娘,令人驚歎的慌,不僅生得漂亮,氣質也這般出眾,你們聽說沒,她好像是被王爺所救,才入了王府,春兒還說她一點架子都沒有,哎,生得這麽美,又如此溫和,也難怪能令王爺另眼相待。”
另一個丫鬟立馬截了她的話,“說不準王爺隻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呢!我要是男人,身邊有個這樣精致的美人兒,走哪兒我也願意帶著!”
“咱們王爺若喜女色,又豈會讓後院的美人守活寡?依我看,這位梁姑娘就算再美,也白搭。說不準王爺還真像傳聞所說的那樣,在戰場多年,同男人待久了,就有了斷袖之癖。”
梁依童的眉頭蹙了蹙,隻覺得別莊這幾個丫鬟膽子真是大,背後亂嚼舌根也就罷了,連王爺都敢非議,梁依童同他待了這麽久,哪裏不了解他,他何曾有斷袖之癖?
見這丫鬟敢如此議論王爺,梁依童氣得夠嗆,正想站出來時,就聽另一個丫鬟連忙製止道:“沒影子的事也敢瞎傳?真是活膩歪了。”
那丫鬟也自知失言,捂住了嘴,神情有些訕訕的。
見並非所有丫鬟都這般糊塗,梁依童心中的怒火才消散了些,她冷著臉,走了進來,神情還是頭一次這麽嚴厲。
瞧到她板著臉,一副甚為威嚴的模樣,三個丫鬟都呆了呆,麵上皆閃過一抹惶恐,猜到她興許是聽到了不該聽的,其中一個腿一軟,竟是直接跪了下來。
梁依童也沒讓她起來,淡淡道:“主子發著月銀,不是讓你們聚在一起嚼舌根來了,竟然連主子都敢編排,是嫌自己的命太長嗎?如果嫌長,可以吱一聲兒。”
那丫鬟哪敢吱聲,跪在地上連忙磕頭,磕完又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是奴婢嘴賤,說了糊塗話,求姑娘責罰。”
另外兩個丫鬟也跪了下來,一疊聲地道:“奴婢知曉錯了,請姑娘則罰。”
梁依童冷著道,“自覺去秦管事那兒領罰。”
她沒看他們,說完就給壺裏添了熱水,轉身就走了。
這三個丫鬟自知理虧,乖乖去了秦管事那兒。
梁依童還是頭一次聽丫鬟這般議論豫王,回去的路上心中都有些不爽,想到他至今尚未婚配,膝下又無一兒半女,便清楚肯定有很多人這般誤解著王爺。
梁依童心中悶悶的,竟比自己被議論了都難受,也不知王爺何時才能遇到合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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