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欠我的
對於初溪來說,這個家她已經有三四年沒回來過了,現在很陌生,家政阿姨站在廚房門口,見初溪拉著初芷上了樓梯,她們還沒進房間,主臥的門就被拉開了,初平雄站在門口,看見初溪時,他臉上也有不少驚訝,但是看到她身後的初芷,他立馬又湧上愧疚的情緒。
“彎彎……”
初芷看見他的臉,就突然回想起昨晚的場景,就像是一場噩夢,這張臉熟悉又陌生,疼愛了她十幾年的人昨晚不依不饒的要追著打她,一想到這個,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抖,猛咳了幾聲,拉著初溪跑回了臥室。
“砰——”的關上了臥室門,她開始流淚,曾經那麽美好的女孩兒,現在雙目通紅,她什麽都顧不上了,隻是緊緊的抓著初溪的手,“姐你帶我走,你帶我走,我們快走……”
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了,這裏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初溪心疼不已,“好,你去收拾東西,我們一會兒就走,你的監護問題還有其他事情姐姐來溝通。”
初芷一個勁兒的搖頭,“我沒有東西要拿,我們現在就走……”
“好。”初溪答應她。
她真的什麽都沒拿,隻是把身上的睡裙換下來,隨便套了個長裙。
兩人出臥室時,初平雄站在門口,他剛碰到初芷,就被她一把甩開,初芷擦了把淚,一臉冷漠的看著他,“你別碰我!”
“彎彎,爸爸昨天……”
“你不配做我爸,昨晚不是還要打死我嘛,現在假惺惺的還要安慰我,真惡心!”
初平雄表情一陣痛苦,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後悔也晚了。
初芷緊緊拉著初溪,初溪想要跟初平雄說什麽,結果被初芷拉住,初芷一臉的倔強,“姐,我們現在就走,跟這種人沒什麽好說的。”
國際機場。
看著航班時間,初芷終於有片刻的冷靜,她突然感覺心上悶得快要喘不過氣,機場響起語音播報,因為天氣原因,她們飛外國的那班次飛機被延遲,她重新坐回座位上。
好半天,她扭頭看了眼窗外,下雨了。
初溪去洗手間。
她低著頭安靜的坐著。
突然,她麵前有陰影覆下。
江知宴套著昨晚給她的那件鬆垮的黑色外套,他額前的碎發被雨水打濕,臉龐依舊白淨,眼底有沉沉的深意。
他的胸膛起伏,整個人微喘,深棕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她。
“你說一會兒就回來,我一直在等。”
“你答應過我的,你會一直呆在我身邊,哪兒也不去。”
初芷下意識站起身,看見麵前突然出現的人,她有些心慌,不知該怎麽跟他解釋。
“江知宴……”
江知宴一臉的執拗,深邃的目光一直緊緊追著她,不死心的還在重複,就像是要確認一件事情。
“你答應過我的。”
初芷不敢看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濕漉漉的,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鹿,他的驕傲不複存在,隻是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自己是不是被拋棄了。
她的心上就像是被人揪了一把,難受的厲害。
“江知宴……”
她剛開口就被江知宴抱住了,他單手把她拉進懷裏,另一隻裹著紗布的手下垂藏在黑色袖筒裏。
江知宴沒問她的理由,也不聽她的解釋,隻是抱住她,抱了好久好久,最後她的眼睛被一隻手捂住,唇上有個溫軟的東西擦過,一觸即離。
她愣了一下,抬手想碰捂著自己眼睛的那隻手,但突然有什麽濕潤的東西滴進了她的手掌心,燙的厲害。
江知宴沒放開捂著她眼睛的手,怕她看見紅了眼睛的自己,他隻是把一個袋子塞進了她手裏。
“一路平安。”
沒有我也要平安。
——
初芷夢見江知宴拉著她在一條長長的樹蔭道上奔跑,初平雄卻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江知宴伸手拉緊她,但是初平雄一臉凶狠的舉著櫃子砸向他們,然後江知宴身上就開始流血。
她抖了一下,醒了。
她在飛機上,已經飛了半程,身上還披著江知宴的校服,初芷想把校服收起來去上洗手間,卻摸到了口袋裏硬硬的東西,她伸手掏出來,是一張銀行卡,背麵有張便利貼——密碼你生日,沒改。
她又伸手進口袋掏了一下,摸到一張紙條。
她展開。
上麵有霸道張揚的一行字。
【欠我的,記得回來還】
明明念出來是很囂張的語氣,但是初芷卻看紅了眼,她把校服拉過頭頂,聞著熟悉的味道,她咬著唇低低的哭出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
郎朗晴日,大片柔雲飄移,清澈湛藍的天空中兀然劃過一道白色長痕,飛機聲音很低。
江知宴在靠窗的位置,他下意識仰頭看窗外,亮白色的弧線讓他有些怔然,指尖的筆停在草稿紙上,暈染開一片墨跡。
“宴哥,愣什麽,該交卷子了。”周仲尹左胳膊上搭著一遝卷子收到了他們這一排。
他們都知道江知宴這段時間對飛機聲音有些敏感。
江知宴的左手始終插在校服口袋,他的右手合了練習題,正準備從桌兜掏卷子時,他旁邊的肖宇航已經先他一步替他拿了卷子出來。
周仲尹拿著卷子走了,肖宇航低頭看了眼他伸在口袋裏的手,有些擔心,“宴哥,這都多久了,你的手什麽時候才能好?”
當初他在電話裏說的雲淡風輕,他還真以為沒什麽大礙,就沒多關心,但這都一個多月了,江知宴受傷的左手還是沒有恢複的情況。
“快了。”
江知宴難得吐出兩個字,他又單手翻開競賽題,低頭繼續寫。
肖宇航低低的歎了一口氣,本來江知宴的話就少,自從初芷走了以後,他的話就更少了,整個人一天比一天沉默,每天都是在聽課刷題競賽,成績一次比一次突破,但他總感覺這並不是什麽好的變化。
寧中放學,江知宴把教務處蓋了章的請假條交到了校隊老師那裏,這是第二個月的請假條,校隊老師拿著請假條,一臉的惋惜,但又看了看他的手,隻好說,“你先好好養傷吧,等你完全恢複了再回校隊。”
“嗯,謝謝老師。”
吃好晚飯,江母給江知宴的手上了藥,然後他回了房間,坐在書桌前揉了揉酸困的眉心,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後,他劃開了手機,在銀行卡的消費記錄裏反複刷新了幾次,還是空白。
她沒有用卡裏的錢。
他連她的一點生活動向都捕捉不到。
江知宴打開置頂的微信,最新的幾條還是她剛到國外時跟他說的幾件事情,後來兩人都有些忙,再加上時差問題,他們的聯係逐漸變少。
每次他都會盯著她的聯係方式出神,一忍再忍,告訴自己再等等,不要逼她,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時間調整。
而她之前的那些承諾,算了,做不到就做不到。
他之前知道她突然離開的消息時,慌張,生氣,鬱結,甚至賭氣給了她一張字條。
他想,就算會給她心理壓力,但是這次就讓他自私一點,無論是哪種方式,隻要她記著他就好。
……
他房間的門被扣響兩聲,江父像個小孩兒一樣扶著門框探了腦袋進來,小心翼翼的問,“兒子,樓下有客人來了,你要不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