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個人會害怕
第二天,初芷的房間門被家政阿姨敲響之後,她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感覺從頭到腳哪兒都不舒服,她踩著拖鞋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眼睛果然又腫了,她把長發束起,悶著頭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副寬大的黑框眼鏡,能遮住些她的眼腫。
在學校的一整天,她沒什麽精氣神兒,簡萱和薑悠小心翼翼的照顧她的情緒,中午飯點兒她趴桌子上不想動,總感覺頭還是暈的,但這兩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容拒絕的拉著她去校門口找飯吃,肖宇航和周仲尹還一起跟著湊了個桌。
她還是沒看到江知宴的身影,不過她現在也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傳染給任何人,這種事情自己能扛著就先扛著吧,沒必要把別人也弄得心情低落,況且,不會有人真正的跟她感同身受的。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吸了吸有些發酸的鼻子。
文重班的最後一節課被調成了體育課,見她還是不想動,薑悠和簡萱一個幫她請假,一個幫她接好了水,又在她旁邊陪了好一會兒才匆匆趕去體育館上課。
教室裏現在就她一個人,她覺得腦袋越發沉重了,於是把黑框眼鏡摘下扔進桌兜裏,將胳膊當作枕頭,歪著頭趴下,心想著先趴一會兒就不暈了,結果趴著趴著她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教室裏麵一片黑暗,玻璃窗上隻有斜對麵教學樓映射過來的燈光,她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吸了下鼻子,然後從冰涼的桌兜裏摸出手機,勉強看了眼時間,早就放學一個多小時了,她雙手撐著起身,發現前後兩個門都關得緊緊的。
她走到兩個門前都嚐試著拉了一下,堅固的兩米高門身沒有絲毫動靜,她有些傻了,自己是被鎖在教室了嗎?
她伸手摸上牆壁上的開關,但是頭頂的長燈也沒動靜,這是又遇上斷電了嗎?
人果然倒黴起來連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她靠到唯一有光的窗戶邊,夏風隔著紗窗還在吹,但是校園各處已經沒什麽人了,她歎了口氣準備拿手機找人求救時,接到了江知宴的電話。
江知宴剛從宋時笙那兒回來,聽到她被鎖在教室了,他剛踏進家的步子換了方向,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放,就急匆匆的跑到小區門口攔車回學校。
他在校門口碰到了同樣跑回來的簡萱和肖宇航。
簡萱著急的臉有些紅,趕緊跟他們解釋,“我班最後一節課是體育,放學很多人都沒回教室直接走了,我快到家才想起來彎彎有可能被鎖在教室了。”
然後她給初芷撥了個電話後,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她又趕緊叫上肖宇航準備回學校救人。
三個人跑到教學樓前,才發現最慘的事情是明後兩天的高三一模考試占教室,教學樓已經被鎖貼封條了,所以被鎖著的不僅是教室的門還有教學樓大廳的門。
現在的情況有些麻煩。
肖宇航,“保安大爺那兒應該有教學樓的備用鑰匙,我去問問。”
他和簡萱又跑走,隻留下江知宴一個在原地。
江知宴舔了舔唇,深呼吸了一下平複緊張擔心的情緒,然後又給初芷撥電話。
彼時的初芷看著沒電的手機再次自動關機,她抬頭看著走廊裏的感應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她現在的心情卻出奇的平靜下來,和剛才江知宴在電話中的緊張語氣有著明顯的對比。
想起剛才江知宴的話,心裏暖了一些。
她的思緒忍不住又飄得很遠很遠,眼神很明顯暗淡下來,她趴在桌子上回想起昨天的場麵,季婉寧跟她說讓她去找她媽,到底是什麽意思,以及初溪聽到楊靜這個名字的震驚。
她們一定瞞著她什麽事情。
她又想到初平雄那天在飯桌上的不自然神色,他怎麽會突然介紹一個阿姨給他認識,那個阿姨對著她還是一副熟稔的樣子……腦海中的東西越來越多,她猛的坐直身子,心頭的想法湧上來,她扶著桌邊的手在抖,她不敢相信,那麽恩愛的父母,那麽幸福的家庭……怎麽會出軌……
……
撥不通電話的江知宴更著急了,他叉著腰往後退了幾步,抬起頭看三樓的那間教室,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現在時間很晚,不知道她已經被鎖了多久了,平常在家時她都會害怕的不敢一個人睡覺,現在卻一個人被關在了空曠黑暗的教室。
她會很害怕吧,她現在是不是已經哭了?
等不了了。
江知宴眼神深沉,深棕的眼眸掃了一遍每個教室窗口的外台麵兒,有些挨著的辦公室有裝防盜窗,每層樓的中間都有外欄杆,他挽起袖子,大手一使力站到了一樓的狹窄外窗台,他又把窗戶推開,伸手反扒著窗戶邊兒摸上二樓的外欄杆。
初芷趴在桌子上走著神,她突然聽到旁邊的窗戶處有響動,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窸窸索索的聲音逐漸增大,就像是有人在推玻璃窗。
她坐直身子,視線剛重新投過去,就見窗戶外邊跳進來一個人,他身形碩長,身上穿著和自己一樣的深藍校服,借著走廊外又響起的感應燈,她將這人的模樣看清楚了。
江知宴拍了拍滿是灰塵的手,一雙深色的眸子悠悠的朝她看了過去。
他居然爬窗戶上來了。
初芷有些傻了,她下意識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江知宴……”
“嗯,我在呢,別怕。”
他邁步向初芷走去,結果還沒走幾步,不遠處的少女就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抱著他的腰身,他還以為她一個人被鎖在教室這麽長時間真的被嚇到了,想揉揉她的頭發安慰時,才想起自己沾了塵土的手。
於是他半舉雙手在空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作安撫,“剛才一個人是不是很害怕?”
而且教室還這麽黑,你這麽膽小。
初芷有好幾天沒見他了,而恰恰也是這幾天她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埋頭在江知宴的懷裏,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鼻尖一酸,眼淚又奪眶而出,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感受。
濕淚透過單薄的衣衫,燙到了他的胸口,江知宴一愣,此時也顧不上什麽手髒不髒的了,他回抱住懷裏的小姑娘,然後大手撫上她的脖頸試圖抬起她的頭,“現在沒事兒了,別哭了。”
初芷緊緊地靠在他身上不肯抬頭,哽咽著聲音,“我總覺得這兩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場夢,而且還是一場噩夢,在夢裏我都找不見你。”
“我現在找到你了,我不想再做噩夢了……”初芷吸著鼻子,聲音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