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天就遲到
九月一日，寧中開學第一天。
半上午的太陽已經高掛，天空亮得耀眼，路邊垂柳的細枝一動不動，蒙著灰塵的葉子都蔫蔫的打了卷，黑亮的柏油馬路掀起一股又一股的熱浪。
初芷正朝學校拔足狂奔，她額頭已經有了薄薄的細汗，深藍校褲裹著的纖細腳踝，白淨的有些晃人。
“等等——”
初芷還未喊出聲，冰冷無情的自動伸縮門已經閉合完畢，她在校門口刹住腳步，隻能到最右側的保安室求助。
她推開玻璃窗，裏麵正在看抗日連續劇的大爺應聲嚇得一抖。
“嗨！”初芷向大爺熱情的招招手，眼睛笑眯成了彎彎的月牙，“您可以開一下門嗎？”
保安大爺抬頭看向牆上掛著的表，八點十分，拿起桌子旁邊的自動門遙控器，一臉嚴肅，“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已經遲到了。”
聞言，初芷特別真誠的雙手合十，上下亂搖的大爺有些眼花，“我不是故意遲到的，今天開學第一天，我沒搞清楚時間。”
“您就讓我進去吧，剛上課十分鍾，我還有救。”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遲到了，如果我有下次，您怎麽記過都行，求求您了大爺。”
初芷的大眼睛眨呀眨，透明清亮，仿佛已經含淚，看起來可憐兮兮。
大爺本就心軟，想著這小姑娘是初犯，又是新生，認錯態度也誠懇，他也不想怎麽為難她。
大爺按了自動門的開啟，出了保安室，但依舊板著張臉，雙手背在身後，“僅此一次，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通融。”
“我保證沒有下次，謝謝大爺！”
初芷心裏那個激動，連忙跑進了校內，正一個勁兒的跟大爺說謝謝時，大爺隱約看見了不遠處正走來一個穿著同樣深藍色校服的人。
大爺不太確定，眯著眼，“那個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初芷回頭看了一眼，特別肯定的搖頭，“不是，大爺您看錯了，您快關門吧，我先去上課了。”
她拔腿正要跑，誰知道江知宴腿長還走得快，兩步三步就到了她麵前，整理著自己已經歪斜的衣領，語氣有些抱怨，“你怎麽不等等我？”
初芷心裏一涼，完了。
果然，下一秒，大爺的臉就黑了，“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還是團夥作案，說，哪個班兒的？”
江知宴停住整理衣服的手，黑眸望向初芷，後者眼裏的激光哢哢射了他無數次，他攤開雙手，無辜狀。
大爺費力的拔開筆帽，準備登記兩人的信息，身後保安室的門還開著，正對麵放著抗日劇的電視屏幕。
初芷眼睛一眨，整個人跳起來，指向他身後，“大爺，鬼子進村了！”
大爺下意識轉身看身後的電視機，江知宴反應迅速，一把抓住初芷還舉在半空中的手腕，“走！”
靜謐的偌大校園中，兩人奔跑的身影在校園的樹影斑駁中交錯，大爺再轉過頭來時，穿著深藍校服的兩人已經跑遠了。
大爺氣的胡子都要飛了，合上違紀本，轉身往回走，“小兔崽子們，第一天就不安分。”
——
江知宴人高腿長，跑的速度快。
沒一會兒，就拉著她跑到了高中部的教學樓，初芷受不了這麽快的速度，剛才一路上風都猛烈的往她的口腔裏灌，她正爬在欄杆處劇烈咳嗽。
江知宴也好不到哪兒去，大口喘著氣，抬手隨意抓了幾下自己額前的碎劉海，淚痣上的明亮黑眸水潤無比。
初芷還在咳，江知宴過去幫她順背，“不至於吧你——咳成這樣？”
“還不是……都怪你。”初芷呼吸還沒平穩，說話有些斷斷續續，“要不是你昨晚.……拿我手機去打遊戲到沒電，我今早的鬧鍾會不響？我會遲到？”
江知宴有些心虛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沒接她的話題，反而指著樓上的方向，“三樓左拐，正對麵是你班兒。”
話剛說完，他毫無留戀的以極快的速度走向了一層的某個班兒，努力忽略背後的哀怨眼神。
初芷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收回視線，開始絕望的爬樓，兩人同校不同班，她在普通三班，江知宴在實驗一班。
“報告——”初芷終於爬到了三樓，她站在教室門口彎著腰，大口喘氣，肩上的書包滑下來，在半空中吊著。
她的突然出現打破了班裏正在進行的自薦班委的尷尬氣氛，班裏的同學都齊刷刷的向門口看去。
初芷平穩了氣息，站直身子，把滑落的書包重新甩回肩上，又脆生生的喊了句報告。
尚老頭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看著門口的女孩子，明眸善睞，唇紅齒白，長得一副討人喜愛的模樣，此時毫無畏懼的也看向他。
四目相對。
他笑的一臉和藹可親，“就你了小姑娘，你來當我的課代表吧。”
正準備說遲到原因的初芷一愣，“啊？”
“自我介紹一下，叫什麽名字啊小姑娘？”
尚老頭邊問邊騰出講台的位置給她，示意她上來作自我介紹。
初芷邁著猶豫的步伐走上講台，看著下麵許多雙好奇的眼睛，她有一絲尷尬的撓撓頭，
“大家好，我叫初芷，之前在省實驗讀書，我.……”
她來回絞著手指頭，有些緊張，“.……我今天不是故意遲到的。”
全班突然爆笑，開始稀稀拉拉的鼓掌，最後掌聲越來越熱烈，尚老頭連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他翻開麵前的班級花名表，找到了她的名字，又轉身在班委職務那列，數學課代表的對應水平線上寫上去。
他推了下自己的眼鏡，似乎對她遲到的事毫不介意，“第三排有空位，你先坐過去吧，以後考試會重新選位置。”
“哦，好。”
雖然初芷有些糊塗自己怎麽莫名就撿了個課代表的職位，但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問，隻能先回座位。
開學第一天基本不上課，尚老頭是新班主任，正拿著粉筆在講台上開簡單的第一次班會，無非就是一些對過去的回顧，對未來的憧憬，還有各種班委的選任。
初芷放輕動作在收拾書包，她同桌是個熱情的短發小姑娘，叫簡萱。
收拾好東西，初芷隨手拿了張紙扇風，她現在簡直熱的能冒泡。
教室裏的風扇呼呼地轉著，但還是吹不走滾燙的空氣，前排的幾個同學已經睜著迷蒙的眼睛昏昏欲睡了，尚老頭講得盡興，不斷有熱汗從他兩頰流下來。
她也有些困意，撐著腦袋想，這老師這麽能說，應該是教語文的吧，那她開學第一天就成了語文課代表.……
她向同桌確認，“小萱，咱新班主任帶什麽課啊？”
“數學。”
平淡無奇的兩個字在初芷聽來卻猶如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她猛的坐直身子，睡意一掃而空，一臉難以置信，“帶什麽？”
簡萱被她的反應嚇到了，說話都有點結巴，“數……數學啊.……”
“慘了——”初芷一臉悲壯的看向她，幾秒後，她長歎一口氣，“我與數學有一天居然能共生，這真是個神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