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護士、注射器和我
就在我對著那些棺槨叩首的時候,突然感到有人扯了扯我的褲腰,我回頭一看,就見大家都已經鑽進了盜洞,劉達艱難地回頭對我招了招手,壓低嗓門道:「小鋒同志,快跟上。」
我這才警醒過來,連忙跟著他爬進盜洞。
盜洞越往中間越是狹窄,我身子比較勻稱,爬起來倒不是很費力,關鍵是我的前面堵著劉達那廝,他那兩胯的肥肉被盜洞緊緊地夾著,每挪動一步都會刮下盜洞兩邊的泥土,我深怕他一個不小心把盜洞給搞坍塌了,到時候倒霉的可是我。
我聽到後面傳來的槍響聲越來越稀疏,心中越發著急起來,用手推了劉達大腿一下催促道:「加快速度啊,等下他們追過來就完了!」
劉達氣喘吁吁地回道:「你以為我不想啊,關鍵是太窄了,沒辦法啊。」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用手使勁推他那肥碩的屁股,兩邊的洞壁擠得他齜牙咧嘴地,不過速度倒是快了許多。
約摸著又前行了六七米的樣子,我突然感到一陣熱浪從身後襲來,即使穿著褲子,但我還是感覺小腿傳來強烈的灼熱感,估計腿毛都被燒焦了。
我低下頭從身下向後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只見幽長的盜洞後面出現了耀眼的紅色光芒,那光芒在數秒之間就已增強了數倍,並且還有濃烈的硫磺味撲面而來,等下就算我不被烤焦,也會被熏死。
情急之下,我沖劉達大喊道:「加快速度啊,後面著火了!」
劉達估計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邊費力地向前爬著,一邊喘著粗氣道:「他……他大爺的,估計是那伙人不小心打中了墓頂,這種明朝王侯墓都是用天寶龍火琉璃頂來封頂,這西域火龍油遇到空氣就著,這是要玉石俱焚的節奏啊!」
他說的這東西我倒是聽說過,本來以為是謠傳,沒想到還真有這東西。我現在也顧不得其它的了,使勁推著他,身後的熱浪一陣又一陣地襲來,我甚至感到背上都已經開始脫皮了。
「哎,你們快拉我一把,我卡住了!」劉達突然喊了一嗓子,我心中一喜,老爸他們已經爬出盜洞了,希望就在眼前!
「一……二……三……」前面發出老爸他們的聲音,話音剛落,就見劉達突然往前一滑,已經被拽出了盜洞。
我的褲子已經滾燙無比,就像一塊烙鐵貼在雙腿上,燙的我眼淚都快出來了,濃烈的硫磺味道已經充斥了鼻腔,我的意識都有些模糊起來。
我使勁咬了下舌尖,強烈的疼痛感讓我清醒了許多,這分秒必爭的時刻我不敢多呆,趕緊抓著泥土快速向外爬。
當我的手探出洞外時,立即就被人給一把抓住,然後非常輕鬆地被拽了出去,那種滾燙的感覺瞬間消失,不過估計是吸入的硫磺過量,大腦越發昏沉。
就在這時,一條火舌衝出了盜洞,向外噴吐了約有兩米遠,與此同時,盜洞中突然出現幾聲『隆隆』悶響,整個山洞劇烈顫動起來,不斷地有石塊從頭頂掉下來,老爸喊道:「不好,這陵墓要塌了,趕緊撤!」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火舌從盜洞中噴了出來,一下子就把伸著頭正朝盜洞里看的劉達給『舔』了一口,他的頭髮、眉毛以及睫毛瞬間捲曲脫落,劉達尖叫一聲,用我見過最快的速度奔到山洞的入口,毫不猶豫地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地面劇烈地晃動著,扶著我的老爸和宋怡都有些站立不穩,一邊躲避著不斷掉落的石塊土塊,一邊快步向入口移動。
我的大腦越發昏沉,眼前變得朦朧起來,最後的映像就是彷彿看見楊娟被落石給砸中了,然後就徹底昏迷了過去。
……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插著輸液管,腿上身上黏糊糊的,感覺就像很久沒洗澡一樣,那難受的感覺就甭提了。
我試著想要坐起來,就感到整個身子骨就像散了架似的,酸痛無比,特別是身上的皮膚,緊繃繃的,好像隨時就要裂開一樣。
這個時候,正好有個小護士走了進來,她看了我一眼,我正想讓她把我扶起來,手剛抬起來還來不及說話,她竟然一溜煙轉身跑了,就像活見鬼了似的。
我心中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傳來,我該不會毀容了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小護士端著個不鏽鋼的盤子走了進來,盤子里裝的不是飯菜,而是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看來是要給我打針換藥。
我這人其實膽子挺大的,但就是對醫院非常抵觸,因為我從小就害怕打針,說起打針,我就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事,事情是這樣的:
在我七八歲的時候,有次感冒發燒,被老媽送到一個小私人小診所,小到什麼程度呢?說出來估計沒有人信,進門就是個十來平米的『診廳』,也就是醫生給病人號脈問診的地方,一張桌子,兩把凳子,再無其他。
然後『診廳』左右各有一個房間,左邊是個輸液室,裡面擺放著三張木架子床,一面牆邊放著一排超大的木頭架子,所有的葯都放在架子上,這個診所直接把輸液室和藥房合併了,取葯是方便了,不過衛生問題想起來真讓人揪心。
『診廳』右邊是個廚房,在打針的同時,還能聞到陣陣飯菜香味,不過那飯菜可不是給病人吃的,那是醫生的老婆做給他自己家人吃的。
別問我廁所在哪,我能告訴你們這小診所根本就沒廁所么?有的人中途要是想要上廁所的話,就得讓自己家人舉著藥瓶,然後出門左拐,在診所旁邊的小巷子里解決,要是想上大號,對不起,憋著。那時候只要一經過診所,你會後悔長了鼻子。尿騷味、中藥味、飯菜味全都夾雜在一起鋪面而來,那怪異的味道究竟是怎樣的,我無法形容,只有靠大家自己腦補。
那天我燒地頭暈腦脹的,老媽把我送到了才想起家裡的門沒鎖,於是就讓我坐在那裡,自己回去鎖門。
那天診所里沒啥人,旁邊『輸液室』里躺著兩人正在那輸液,我剛坐了一會兒,那個醫生從外面來了,手中還捏著一根滿是泥土的蘿蔔和一顆大白菜。
他那白大褂早就泛黃了,身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油污,黃顏色的估計是炒菜吃飯弄上的,黑色的估計是騎摩托車沾上的機油,此時的他鞋子上滿是黃泥巴,大褂的下面也有一些泥污,顯然他剛跑到菜園子里弄了菜的。
他先是在門檻上颳了刮腳底的泥巴,然後把菜放到了廚房裡,他洗了洗手,然後隨便在身上擦了擦,根本就沒洗乾淨,我還看到了他指頭縫裡的泥巴。
然後他問我:「你家長呢?」
我告訴他我媽媽回家鎖門去了,馬上就來了,於是他也就不再廢話,問我怎麼了,我說頭暈,然後他隨便探了探我的額頭,說是發燒了,直接開始用注射器上藥。
我之後才知道,原來有種東西叫做『體溫計』,之前每次感冒發燒都是他直接用手判斷的溫度,到底是他的醫術高明呢?還是極度的自信呢?
那天下著雨,天空比較暗,他也沒開燈,就拿著那注射器直接扎我屁股上,本來我就害怕打針,如果僅僅過了這一關就好了,可他居然拔出來又扎了進去,連續扎了好幾針還是沒有打葯。
當時我都嚇哭了疼哭了,他把那針頭給擰下來,然後又換了一個,這才順利地給我打了一針。
我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的注射器並不是現在這種一次性的注射器,而是那種不鏽鋼做的,針頭整體也是鋼做成的,那種針頭用完之後就會放在盤子里用開水高溫消毒,然後泡在酒精里消毒,以便下次再用,我真慶幸自己居然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居然沒有被感染或者得艾滋病,想想就覺得幸運。
那天他之所以反覆的扎反覆地拔,是因為那針頭使用過久,針管已經彎了,並堵住了,藥水根本就打不進去。那天回家后,之後的幾天我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沒辦法,疼啊。
從那以後,我就有了打針恐懼症,看到注射器就哆嗦。
這個病房是個單人病房,這明顯就是沖著我來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哆哆嗦嗦道:「你……你幹嘛?」
小護士長地還挺好看的,她對著我笑了笑,露出兩顆虎牙,要是她頭上再長兩個角,背上長一對翅膀,簡直就是個美女惡魔啊。
她笑著走過來,把葯盤放在床腳的架子上道:「打針換藥啊,我說你這麼大個人了,該不會怕打針吧?」說著她就撕開注射器的包裝袋,開始上藥。
我忐忑地說道:「怕……怕打針怎麼了?護士妹妹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馬吧。」
她搖搖頭笑道:「不行,我得對你負責。」
這話說得……
我搖頭道:「我不要你負責。」
她一點也沒放過我的意思,一步步向我走來,我正想拔下吊針開溜,就聽到一聲嬌斥從門口傳來:「你還想不想痊癒了?」
……
PS:第一卷『梅嶺驚棺』結束,第二卷即將開啟,敬請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