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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生死之間

  赫連戰看著涼州城緩緩打開的城門,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


  上一回李錦夜也是如此,最後一役中將城門大開,仿佛這樣才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可惜,這一回鎮西軍自顧不暇,蒲類忙著一統北狄,帝都沒有援軍可到……


  所以,蘇長衫你的命,孤王要定了!


  “兒郎們,斬殺鏢騎大將軍,攻下涼州城,咱們殺進大莘的皇城去!”


  “殺--”


  叫喊聲中,蘇長衫已衝進敵陣,一刀砍殺一人。


  連打兩場戰,他已經有些脫力,可依然咬著牙,憑著一股子意念死死的握著刀。


  手起!


  刀落!

  耳朵裏全是巨大的轟鳴聲,握刀的手虎口撕裂開,已經感覺不到痛。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隻知道他身邊的大莘士兵越來越少。


  突然,一道箭矢向他射來,正中胸口,他心裏登時沉了下去,再堅持不住掉下了馬背,嘴裏噴出一股血來。


  蘇長衫想,好狼狽啊,他堂堂世子怎麽會落得這麽狼狽的局麵。


  此刻,匈奴人已圍上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血痰,掙紮著又將刀揮出去。


  也不知道揮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他終於晃了一下,忽然有種感覺--那是快要燈枯油盡之人,特有的冷意。


  至少,死得體麵一點吧!


  他想。


  蘇長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刀橫在了脖子上,正要劃下去時,後背突然一痛。


  他眼睛驟然睜開,看著胸口的泛著冷光的匕首,張張嘴,可惜,再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阿為,我終於要死了!

  他眼睛一閉,一頭栽了下去……


  ……


  千裏之外,王府。


  謝奕為突然躬起了身子,臉色煞白。


  “三爺,你怎麽了?”羅媽媽一臉的擔心。


  謝奕為直起身,眼底掠過明顯的痛意,“沒事,突然一陣心悸。”


  羅媽媽歎了口氣道:“這幾日我的心也痛得很,夜裏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就怕小姐和王爺有個好歹。哎,你說……”


  在羅媽媽的碎碎念中,謝奕為抬頭看了看西邊的天空,額角“突突”直跳,繼又回頭,看了眼角落裏的江亭。


  江亭回看他,輕輕的搖搖頭,表示江鋒還未回來。


  謝奕為這時感覺到不光心口疼,五髒六腑都疼了起來,他再撐不住,扶著椅子坐下。


  這時,一條人影飛快的閃過來,正是謝奕為心心念念的江鋒。


  他一把抓住江鋒的手,啞著聲道:“如何?”


  江鋒點點頭。


  謝奕為大口大口喘了幾聲粗氣,抹了把欲奪眶而出的眼淚。


  這時,江鋒飛快道:“令貴妃也在城牆上。”


  謝奕為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然而神經卻再次繃緊起來,“她不是個善茬。”


  江鋒冷笑一聲:“三爺忘了一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謝奕為的喉嚨頓時像被掐住了一樣,半天才咬出四個字:“但願如此!”


  ……


  “倘若皇上沒有圍困安親王府,沒有派蘇長衫出征,那王爺是不是就不會反?”


  因為令貴妃的一句話,城牆內外啞寂無聲。


  玉淵眉心一跳,低聲道:“不好!”


  她話音未落,隻聽令貴妃又道:“倘若王爺沒有反意,鎮北軍二十萬大軍為何一夜之間就趕到了這裏?”


  李錦夜嘴角冷笑:“娘娘,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李錦夜,你可不止一次點了這燈。”


  令貴妃昂首挺胸道:“想當初平王和福王相爭,你就不止一次挑撥過他們的關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平王被逼起兵,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他的倒台,有你一半的功勞。涼州一役後,你將鎮西軍和鎮北軍納入羽下,這時候,你就有反意!”


  話擲地有聲,城牆內外眾官兵的臉上,具是驚駭之色。


  “平王被囚後,福王因蠱惑一案淒慘收場,陸家被抄,陸皇後被禁足,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令貴妃纖手一伸,“是你!那個戲子是從你府上送出去的,你為了扳倒福王,甚至不惜栽贓陷害,指鹿為馬!李錦夜,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被逼造反?”


  自令貴妃露麵的那一刻,李錦夜便知道這個女人是有備而來,果不其然,這話虛虛實實,直中命脈。


  他凝視著她,神然靜默片刻,突然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聽城牆上的玉淵朗聲道:“素來聽聞娘娘謹言慎行,卻不知原來娘娘的口才這般好。”


  眾人一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李錦夜的目光尤其熾熱,他其實有應對之策,但玉淵這時候搶著開口,是因為女子為弱,男子為強,兩相交鋒,便是勝了也無光彩之處。


  所以,她才出聲。


  玉淵此刻的眼神堅定的紋絲不動,讓人一點都看不出她的性命懸在一線。


  “兩王相爭,真正得利的該是娘娘你吧,若不然,陸皇後不死,你這輩子隻是個妾,永無出頭之日。”


  令貴妃勃然大怒:“你……”


  “你一個做妾的,穿一身正宮皇後才能穿的紅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到頭來還要反誣陷我家王爺……”


  玉淵冷笑一聲道:“令妃娘娘,皇帝中風倒下,你不在身旁侍候丈夫,跑到這城牆來大放闕詞,想幹什麽?不就怕你兒子坐不上皇帝嗎?論嫡庶,你兒子是庶出;論長幼,我家王爺長於你兒子;論賢,安親王不知道比你兒子能幹多少倍。”


  玉淵說到這裏,一邊在心裏飛快的整理著自己的思路,一邊咬咬牙豁出去了。


  “圍困安親王府是你慫恿的皇帝吧;舍不得自個兒子去戰場送死,派蘇長衫出征,也是你的主意吧。正所謂紅顏禍水,我看,這大莘的江山是要葬送在你手上了!”


  “放肆,給我堵上她的嘴,給我堵上!”


  “我看誰敢!”


  李錦夜大嗬一聲,竟生生把拿著帕子的侍衛給嚇得退後了幾步的。


  令貴妃沉浮深宮二十年,生平鮮少有對手,然而,此刻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堵住高玉淵的嘴,生生將 利於自己的好棋斷送在了這個女人的嘴上。


  生死存亡之間,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嘩的一下抽出身旁侍衛的刀,毫不客氣的架在了高玉淵的脖上。


  刀刃,在陽光下散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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