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命運的齒輪向誰傾斜
江鋒看了看小姐的臉色:“是安王李錦夜。”
刹時,玉淵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怎麽會是他?
他這身子怎麽能帶兵打仗?
“小姐,原本領兵的是福王,臨出發前皇後突然病了,安王主動請纓。”
玉淵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掐著自己的手心道:“他領兵多少人,副將是誰?”
江鋒為難地看著她,“這些都是軍事機密,小的打聽不到。”
玉淵聽他這樣一說,才發現自己苛求了,隻能退而求其次地問道:“誰是隨行的太醫?”
“這個……小的沒打聽過,多半是張太醫。”
倘若是師傅,那就還好些!
玉淵抓心撓肝的想,他是王爺,是大將軍,隻需要坐在帳中運籌帷幄,不需要親自上陣殺敵,師傅一日三頓藥料理著,再加上晚間行針,他應該是熬得過去的。
隻是,他為什麽要主動請纓呢?
玉淵自己問了自己一聲,答案呼之欲出。
李錦夜手掌禮部,在朝中並無多少實權,倘或能借此機會在軍中贏得人心,又順勢安插自己的人手,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隻是,命運的齒輪會向著誰傾斜呢?
上一世李錦夜反,敗了;這一世,李錦安反,是不是也是這個命運呢?
玉淵驟然回神,“江鋒,平王,葉昌平造反,他們的家人呢,是如何安排的?”
“平王出發前,帶走了最寵愛的一個兒子,餘下的都被宗人府圈禁起來了。葉家……就沒有那麽好命,上上下下幾百口人,都下了大獄。”
玉淵沉默了一會:“二姐是葉家未過門的媳婦,她受牽連了嗎?”
“小姐,現在京城亂轟轟的,人心惶惶,從皇帝到三省六部,再到平頭百姓,都盯著西北的戰事,應該是沒空在意二小姐的,不過會不會秋後算帳,這就難說了。”
玉淵一聽這話,心又揪了起來。
成王敗寇。
這些人抵押的是身家性命,搏求的是千裏江川,萬裏河山;是出將入相,蔭子封妻;是身前顯貴,身後榮耀。
而二姐所求不過一個容身之處,如今這個容身之處遭逢大難,二姐的命運何去何從?
江鋒:“小姐,還有一家受牽連頗大。”
“你是說永安侯府?”
“沒錯,聽說這次平王造反,永安侯也是暗下捐了身家銀子的。”
玉淵慢慢的坐了下去,單薄嘴唇慢慢勾起。
這世上,誰人都在賭啊,最後落得什麽樣的下場,也隻能是願賭服輸。
李錦安一旦兵敗,謀逆大罪屬十惡重罪,按國朝製度,當誅九族而死,他的跟隨者,擁護者,一個都逃不脫。
“小姐,該吃飯了。”衛溫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江鋒忙站起來,“小姐,下樓吃飯吧,這些家國大事不是咱們平頭百姓可以參透的,安王福大命大,不會有事,你別太憂心。”
玉淵苦笑。
能不擔心嗎,他的身體就算精精細細的養著,也沒幾年好活,這會再一操勞……
“江鋒,你這趟過來,身邊帶了幾個暗衛。”
“回小姐,高二爺留下十八死士,四個因病早逝,兩個折損在和山匪的打鬥中,兩個留在高府替小姐辦事。剩下十個,我在義父身邊留了六個,自己帶了四個出來。”
“派兩個去西北,打探一下戰事。”
“小姐萬萬不可,南越國深淺不知,若再把這兩人支走……”
“那就再派一個,成嗎?”
玉淵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請求,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柔軟,江鋒重重的歎了口氣,聲音低了幾分:“成!”
……
川府之國,客棧端來的菜都辣的。
玉淵江南生,江南長,不是很吃得習慣,隻用茶泡了些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溫湘卻是半點不怕,吃得帶勁,江鋒在一旁看著,心道:這姑娘怎麽還是這麽潑辣,在小姐麵前也不收斂這些。
溫湘吃著飯,就感覺有道視線在她身上打轉,猛的一抬頭,恰恰好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江鋒避之不及,堪堪移開視線,溫湘撇撇嘴,心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姑娘家吃飯啊!
用罷飯,各自安歇。
衛溫命店小二抬了幾桶熱水,讓小姐和溫湘姑娘先洗澡。
溫湘總算撈著一口熱飯和一盆熱澡,感動的不行,將自己裏裏外外洗了個幹淨又舒適。
她在客棧的床上滾了兩圈,正要說話,卻見高玉淵散著濕發,站在窗戶前臨窗眺望。
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從和江鋒那廝碰麵以後才有的,用腳趾頭想想,也應該是與京城有關。
溫湘從床上躍起,拿起自己髒了的換洗衣服,走到她身後,歎道:“我就與你不一樣,從來不想自己夠不著的事情,因為想了也沒用,倒不如痛痛快快過自己的。”
玉淵回首,不著痕跡地從她臉上掃過,氣笑道:“是,你溫大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行了,別在我麵前礙眼了,明兒一早就出發。”
“不是說要歇上一天的嗎?”
“住店不要錢的,銀子你掏?”
說到銀子, 溫湘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玉淵想了想,走到隔壁敲門,片刻後,沈容來開門,胡子刮淨了,換了新衣服,清清爽爽像個人樣。
“小姐?”
“你和沈易一會出去備點幹糧在路上,再到藥鋪買點驅蟲的草藥,明日一早出發。”
“這麽快?”
玉淵點點頭,“不能再耽擱了!”
“是。”
“江鋒呢?”
“江大哥下樓洗衣裳了。”
“回頭你和他說一聲。”
……
客棧洗衣裳的地方,就在後院的井水旁。
溫湘去的時候,江鋒已經搓到最後一件衣裳了。
兩人打了個照麵,江鋒客客氣氣地喚了聲“溫姑娘”,便把盆往後拉了拉,挪出大半的位置來。
溫湘睨他一眼,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把盆放在他麵前,自個彎腰去打井水。
“我來吧!”
江鋒到底不忍心姑娘家做這些體力活,更何況這個溫湘原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家中變故,也落不到拋頭露麵這份上。
溫湘揉了揉眼睛,淡淡道:“那便謝了。”
江鋒接過水桶,打了桶井水上來,問道:“溫姑娘,你怎麽就跟來了?”
“我怎麽就不能跟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