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誰逼我都不可以
而此刻的宮城外,玉淵的心越來越急,幾乎要坐不住。
兩個時辰過去了,宮門沒有任何動靜,他在裏麵到底怎麽了?不會是在雨中跪求皇上收回命令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背後的傷,他身上的毒……一想到這裏,她整個人如困獸一般,焦灼不己。
夜,已然深沉。
後半夜的時候,雨勢漸止,耳邊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
玉淵一掀簾子,正好對上來人的目光。
兩人打了個照麵,蘇長衫目光一斜,眼角的餘光落在角落裏的謝奕為身上。
這人渾身濕透,瑟瑟發抖,一雙澄亮的眼睛裏盡是擔憂,連他來都沒有看到。
這人……
蘇長衫咬牙吸氣,翻身下馬,上前低聲道:“福王得了消息,已經讓人送進宮裏,皇後那邊得了消息,會想辦法救場的。”
玉淵一愣,顫著聲說:“謝謝!”
蘇長衫瞪她一眼,他何止想瞪啊,若是個男人,早一巴掌打上去了。
“高玉淵,不就是做妾嗎了,跟和親比起來,哪個輕,哪個重啊!”
玉淵紅了眼圈,臉上卻不見後悔。
“人活世上,若事事被人搓扁捏圓,被人擺布,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什麽都可以將就,什麽事情都可以委屈,唯獨感情這事,不可以,天皇老子逼我都不可以!”
“能的你!”
蘇長衫翻身上馬,調轉馬頭的時候冷冷看了謝奕為一眼。
娘的,瞧著這叔侄倆的性子一個南,一個北,實際上……殊途同歸啊!
都特麽是他的祖宗!
……
皇後寢宮。
陸皇後手裏盤著佛珠,盯著角落裏的嫋嫋升起的白煙,一語不發。
“娘娘?”貼身宮女小聲提示,“安王那頭還等著呢!”
陸皇後擺擺手,“急什麽?皇上這時候歇下了,本宮就算要見,也得找個合適的理由吧!”
“是!”
陸皇後心思翻轉。
皇帝金口玉言,話出口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高縣主和親板上釘釘,自己這會去,是給安王一個麵子。
但是,皇帝會如何想自己呢?
周家那邊又如何交待呢?
陸皇後慢慢起身,眼中露出為難。
李錦夜為高縣主求情,不過是因為張虛懷和高縣主有些舊情,安王妃到底還是周紫鈺呢。他這樣做,怕也是還張虛懷曾經陪著他的舊情吧。
當不得真啊!
好吧,就算他求情是真,這些年自己為了籠絡周家,簡直費盡了心思,好不容易周家在兩王之間選擇了福王,自己有必要為了一個高縣主,去得罪周家嗎?
怎麽看都得不償失啊!
陸皇後冷笑了一聲,片刻後就有了決斷,“來人,關宮門,本宮要歇下了。”
“皇後,那福王那邊……”
“日後本宮會向他解釋的。”陸皇後歎了口氣。
一個安王,一個周家,前看後看,橫看豎看,她都必須選擇周家。
……
就在皇後宮裏的宮門轟一聲落下去時,周家隱在宮門附近大樹上的暗衛腳步一點,幾個翻身後消失在暗夜裏。
青山耳朵捕捉到細微的動靜,眼神一厲,嘴裏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嘯,兩條黑影飛快的跟了過去。
暗衛渾然無查,半盞茶後在周家書房落下,揚手敲了敲門後,推門而入。
“主子,皇上剛剛下令了,讓高縣主和親。”
周啟恒得意一笑,“和親好啊,為大莘國獻身,大功臣啊!”
“主子,原本是不需要和親的,皇上還封高縣主做側妃呢,是高縣主自己腦子發暈,拒了。”
周啟恒的臉,唰的一下沉了下來,懷慶公主都撼動不了一個死人在皇帝心裏份量,看來皇上對高貴妃真真是又愛又恨呢!
以後自己行事,還得避開著些,萬萬不能踩到高家這個坑。
暗衛見主子不說話,也不敢應聲。
許久,周啟恒長出一口氣,歎道:“也幸好她拒了,否則就不是像延古寺試探那麽簡單了,我必定要她的命!”
李錦夜心尖上的人,怎麽能容她活在這個世界上,隻要她活著,女兒這輩子還有好日子過嗎?
更何況,她還姓高!
暗衛:“主子,和親的旨意下來後,安王立刻進宮跪求,但這會皇上還沒見他。”
周啟恒渾不在意的笑笑:“年輕人,情啊愛啊的看得比較重,隻有到了我這個年紀才會明白,隻有權利才是好東西啊。罷了,讓他去吧,早晚一天他會明白過來的。”
“那,宮裏還要盯著嗎?”
“不用了,事情已經鈑上釘釘,咱們就樂得在一旁看好戲!”
院外的高牆上,兩個蒙麵黑衣人對視一眼,悄然離去。
……
玉瓊台群芳宴的餘溫還在繞梁,公主府海棠綻放依舊,四九城中消息最靈通的幾個府中,已經炸了鍋。
他們在暗處,暗觀其妙。
而禁宮裏,李錦夜仍是跪著,那張因為蒼白而越發如玉的臉,讓四周的小太監有一種錯覺,仿佛十六王爺根本沒有受傷,他是鐵打的。
就在這時,一頂繡著荷花的油紙傘落在他頭上。
“十六爺?”
李錦夜抬頭,雙目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宮裝麗人,今夜出來的急,既沒有吃藥,又未施針,視力明顯下降。
看不清楚,隻含糊道:“娘娘怎麽來了?”
令妃笑了笑道:“十六爺深夜進宮,一定有要事才求見皇上,我幫著十六爺一起跪吧。”
說罷,她雙腿一屈,跪倒在地。
李錦夜這時才明白過來跪在他身邊的人,是令妃,心中大驚,“娘娘?”
“十六爺,今日若見天顏,還求以後多多照拂錦雲這個孩子,讓他有個容身之處。”
令妃娘娘聲音極輕,輕得一陣風吹過,便沒了。
李錦夜胸口跳得很快,腦子急轉之下。
李錦雲是父皇老來得的子,都說麽子得寵一點不假,眼前看著是鮮花著錦,但恩寵這東西,是把雙刃劍,日後新帝上位,就難說了。
果不其然,隻聽令妃又道:“世人誰不在賭,十六爺,我可把賭注壓在你身上了,我不求別的,隻求保住他的一條命。”
李錦夜不答,沒什麽血色的臉上有一層蒼茫堅硬。
令妃卻知道,他的答案都在沉默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