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霸王別姬」（下）

  故事講到這裡，項羽深深嘆了一聲，此時的他，眼神再也不復之前那般凌厲。


  「妖怪和人類之間，永遠隔了一道天塹。」他如此這般，又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江流兒看著他，看著項羽的眼睛，他突然間感覺自己似乎有點理解了這位西楚霸王。


  但是他還是不明白，他不明白「愛」是什麼意思，因為他也從來沒有愛過人。


  是的，自從從夢境世界醒來，自從無敵之後，他似乎就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因為不明白，於是江流兒便問道：「妖怪愛上人類，又有何不可？哪怕虞姬真的是劉邦派來的姦細，以你項羽妖聖之力，天下無敵，難道還會怕幾個人類勢力不成？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計謀都是無效的。」


  「你說的沒錯，江流兒，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項羽點點頭，然而他的眼神中，卻浮現出了一道深深的悲切之色。


  「只是，我終究還是小看了人類，小看了這一龐大的智慧種族。」


  「人類，之所以會成為這世間萬物的主宰，因為他們是天地間最聰明的生物。」


  「他們和其餘非智慧生物，和妖怪們，最大的不同之處，便在於……」


  「人類明白『心』，他們會攻心，他們最擅長的，是洞察他人的心靈。」


  「劉邦使出的，並不是所謂的什麼美人計……而是攻心之計。」


  項羽開始講述楚漢之爭的後續。


  在滅卻所有的大國之後，人間界的大勢力，便只剩下了項羽和劉邦兩個。


  在天庭勢力的暗中協助下，神仙們在人類士兵身上施加了法術，劉邦軍隊如有神助——不，是真有神助，所有戰士個個變得力大無窮，甚至可以和普通小妖力敵，這些人類力士把項羽軍旗下的妖怪們打得節節敗退，幾近沒有抵抗之力。


  垓下之戰、陳下之戰、固陵之戰、濰水之戰……


  次次戰役，漢軍無不大敗楚軍。


  為了增強劉邦在百姓中的影響，神仙還使了個計謀——


  他們讓劉邦每入一個城市，就要先在集市中遊行一番，然後使個小法術，在劉邦頭頂凝聚「龍虎」的形狀，呈現出五彩的顏色，將之稱為「天子氣運、帝王之相」，於是百姓們見之無不跪拜在地，高呼為王。


  這就是封建社會，人類對於偶像的崇拜迷信，甚至可以追溯到八千萬前的「白堊紀」。


  後來，項羽麾下有個謀士，叫做范增，是恐鳥化形，亦是在這個世界快要滅絕的生物。


  范增見劉邦威勢日漸壯大，心中擔心局勢唯恐有變，便建議項羽儘早將劉邦除掉。


  項羽也非昏庸無能之輩，觀楚軍此時已有頹勢，便採納了范增的計策，在鴻門擺上了盛大宴會，寫了封信派使者前往漢軍營帳，邀請劉邦來鴻門商議天下大勢——這也就是後人常提起的「鴻門宴」。


  劉邦接到了使者派來的信，一番猶豫，最後只得硬著頭皮赴宴。


  是的，在此之前，他早已接收到了虞姬飛鴿傳書來的信。


  項羽這個時候能想到宴請他，說明他有了一些清醒，必須小心應對。


  如果不按著項羽的步調走，很有可能他一個發怒，會直接殺上營，直取他首級。


  來到鴻門后，項羽果然擺上了宴席，讓范增舞劍助興，意圖趁著「酒興」殺死劉邦。


  事情本應該很順利的，項羽的鴻門宴上全是妖怪，在這種情況下，劉邦根本無路可逃。


  然而，有句話說的真沒錯：紅顏禍水，一代江山常毀在女子身上。


  正當范增舞劍即將刺中劉邦之時，虞姬出現在了宴會上。


  她對項羽淺淺一笑，同樣以舞劍的名義，拔劍起舞。


  於是，每當范增舞劍想要刺殺劉邦之時，虞姬都會揮劍，將其擋下。


  范增心急，正當他想要不顧一切使用法術將劉邦殺死之時——


  劉邦麾下的戰士，樊噲很是時候地闖入了軍營。


  樊噲將項羽一番斥責，斥責他暴政、不顧民心、縱容妖怪吃人。


  項羽第一次遇到敢於當面對峙他的人，一時間對樊噲起了惜英雄之心。


  這個時候劉邦見機行事，趕緊起身，以如廁為名，逃離了宴會。


  范增想要去追擊，然而虞姬卻勸諫項羽：劉邦乃一介人類武夫，不是你的對手，不必將其放在心上，這天下始終是你項羽的，此時出手反倒以強勝弱，有辱西楚霸王之名，落了天下人類的口實。


  項羽心繫虞姬，對虞姬疼愛有加，便聽從了虞姬的意見，不去追擊劉邦。


  於是，劉邦就這樣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漢營。


  范增乃孔鳥化形，心思聰慧，看出虞姬是楚軍的禍害，便建議項羽將其格殺。


  不料項羽愛虞姬愛得發狂，聽聞范增進諫，當即大怒，下令卻將范增賜死。


  於是，世界上最後一隻恐鳥，就這樣滅絕了。


  是被霸王龍滅絕的。


  出了范增的事情，之後，軍營內便再也沒有妖怪敢於進諫。


  項羽越發沉浸在虞姬的懷抱里，對軍中事物不管不顧，楚軍日漸頹勢。


  而同時，劉邦的漢軍日益壯大，一邊收取民心，一邊擴張軍隊，收編人才。


  終於有一天，楚漢之爭的矛盾到了最後一個關鍵地步。


  兩軍在汜水嶺相撞，爆發了這個世界歷史上著名的「成皋之戰」。


  當時，項羽的兵力已然被漢軍拖跨，幾近疲憊之勢。


  劉邦號稱百萬大軍，而項羽只有二十萬，兵力相差懸殊——


  所謂的歷史上著名的「以弱勝強」之戰，真相竟是反過來而言。


  不過，即使在如此不利情況下，項羽依然沒有任何擔心。


  他是妖聖，以一可敵百萬，區區人類大軍並不會放在他眼裡。


  成皋之戰，他是勢在必得，打算以一己之力毀滅劉邦大軍，成就霸主之名。


  然而……項羽終究還是失策了。


  劉邦，不，應該說是劉邦背後的神仙。


  他們在戰役開始之時，便在虞姬身上使了一道神通。


  這個神通的名字，叫做「釘頭七箭」，乃道家天罡三十六變之術。


  釘頭七箭：立一營，營內一台，結一草人，人身上書敵人姓名，頭上一盞燈，足下一盞燈，腳步罡斗，書符結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禮，至二十一日之午時。二十一日後，敵人的三魂七魄就會被拜散。


  這個神通看起來很厲害，實際上若是施術者的實力低於被施術者，則不會起作用。


  不過，對付一個人類，卻是綽綽有餘。


  於是，戰役開始二十一日後，虞姬便死去了，散了三魂七魄。


  臨死前，她告訴項羽，這一切都是漢軍的陰謀，她是漢軍的姦細。


  「為什麼？」項羽痛心地問她。


  「沒為什麼，因為你是妖怪。」虞姬冷漠地說道。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死在了項羽的懷裡，只留下了一滴淚水。


  項羽——


  瘋魔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