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考驗」
非常遺憾，江流兒到最後，都沒有說服徒弟們一起來享用這條蜈蚣。
其實他只是想說服朱青青罷了，畢竟這位二徒弟是位廚師，可惜她貌似對這種五毒蟲的烹制方法不太感興趣，老早就躲得遠遠的，看都不看那條蜈蚣一眼。
無奈，江流兒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他找了根樹枝，將那條蜈蚣串起來，又生了堆火，在蜈蚣上灑上一點鹽巴——
至於那些毒腺囊，反正他百毒不侵，吃不死人，也就放著沒去管了。
然後就把蜈蚣這麼放在火上烘烤。
「師父，你這樣烤是不行的。」朱青青捏著鼻子，遠遠喊了一聲，「你應該先把毒蟲的五臟六腑清理乾淨，特別是排泄器官和大腸，裡面的邪毒，哦不，細菌病菌是很多的。再把血放干，晒乾，血都不放你怎麼烤……」
「哦，原來如此。」
江流兒恍然大悟，看來他離貝流兒的境界還差了很多。
正當他想把蜈蚣放下來，照著朱青青的方法，去清理五臟六腑之時——
這時候，突然從對面那山溝溝里刮來一道陰風。
這道陰風相當詭異，夾雜著一股腥氣，顯然是又有妖怪。
說來對面那山，聽上一個城鎮的人說，那裡名字叫做白虎嶺。
那白虎嶺巍峨險峻，峰岩重疊，澗壑灣環，山如其名，是座好山好脈，
然而常言道：山高必有怪，峻岭常生精。
據說那白虎嶺的山外原是有些人家的，只是漸漸地就搬走了去，變得沒有了人煙。
想必是有妖怪作祟——當然，西天路上，這種事情很常見。
妖魔鬼怪，群魔亂舞，便是這世間之道。
「師父，我們要小心一點。」朱青青遙遙望著對面那山，臉色凝重。
她倒不是怕那些個妖魔鬼怪，也沒什麼好怕的。
只是——
只見江流兒放下手裡的蜈蚣，點頭道：「如果遇到妖怪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我們便不必傷其性命，暴力只是是最終措施，並不是解決事件的最好方法。」
朱青青：「……」
所以說，煩就煩在這裡。
師父這一路下來，可以看到性子在慢慢變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遇到一個妖怪就喊打喊殺，甚至還食其肉。
老實說，這種「和人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想法並沒有錯，但就是很煩。
感覺好像變成了真的和尚了似的。
唉，既然有這麼一身無敵的能力，幹啥不好……
朱青青內心嘆了口氣，正想說些什麼，忽然瞥見對面那山溝溝里，驀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遠遠望去，那依稀是一個女子，正從西邊向這裡悠悠走來。
待走近了一看，這女子一身翠袖湘裙，頭戴鳳釵，長得倒挺標緻。
她兩手似乎是提著東西，左手拎著一個青砂罐，右手拎著一個綠瓷瓶。
江流兒瞅了瞅那女子的模樣，扭頭問道：「這個是不是妖怪？我看她挺像。」
朱青青鼻子吸了吸，點頭道：「她身上沒有人味，應該就是妖怪，這荒山野嶺的唯恐來者不善，師父，我們要小心點……不過我看她好像不怎麼厲害的樣子，估計也就是想過來騙騙過路人吧。」
那女子很快便走進了，向著師徒幾人福了一福。
江流兒想了想，主動開口道：「這位女施主，貧僧路經此地，肚飢口渴，想討幾口齋飯吃，不知施主可能行個方便？」
那女子放下了手裡的物件，笑道：「長老，你這話可算是問對人了，我這青砂罐和綠瓷瓶，一個裝著香米飯，一個是炒麵筋，我丈夫在那山北凹里，帶幾個客子廚田，這是我煮的午飯，特意要送去給他們吃的。」
「哦，那你這齋飯，能分一點給貧僧吃嗎？」江流兒問道。
那女子點頭道：「當然可以，本家吃齋念佛，廣結善緣，齋僧一事也是經常做的。」
江流兒頓時欣喜，一副高興的模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很明顯，師父在試探對面的妖怪，看看她是不是能屬於「能好好交談」的類型。
一旁的朱青青，見著這副情景，不知怎麼的，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記得她曾經和師父說過，如果荒山野嶺突然出現個不認識的人，那人若是口渴，若是肚飢，若是不小心摔倒需要你去扶一把的，那十有八九便就是個「考驗」人的神仙，是過來看看過路人是否有善心的。
這種神仙非常可惡，以自身的標準來衡量他人心中的天平。
然而，眼前的情景，師父和那不只是什麼妖怪的女子的談話——
就好像是那神仙和過路人的考驗，選擇題一旦打錯，就是萬劫不復。
只不過現在這對象換了，神仙變成了師父，妖怪變成了過路人。
細思極恐。
——師父，恐怕是這個世界，所有人最需要擔心的對象。
他的性情，從旅途開始到現在，看起來貌似是有了一個明確的改變。
看似沒有原先那麼極端了，遇到妖怪會想要「和他好好談談」。
然而，這只是表象罷了。
他心中的天平，始終都是由他自己來衡量的。
他想要改變妖怪們的性情，想要讓他們不再吃人，但是——
這根本就是他的一廂情願，具體的做法就是：他給沙莎戴上了緊箍咒，這個做法其實就是在強迫別人，要按照他心目中的天平來行事，他希望旅途中遇到的人和事都能照著他的步調來進行。
甚至，他希望這個世界能照著他心目中的想法改變。
高老莊，他花錢希望讓村民們讀書，想要改變村民們的「愚昧」；黃風嶺，建議梅爾修改法律，改變制度，完成他心中的「理想國」；流沙河，給沙莎戴上了緊箍咒，強迫她不再吃人；五庄觀，和鎮元子交易，讓他不再去研究致病率百分百的病菌病毒；白虎嶺，身份一轉變成了「神仙」，去考驗過路的妖怪。
師父，看似性情在逐漸改變，實際上從來都沒有改變。
是的，師父，他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
若是哪一天，師父突然間腦子發瘋……
細思極恐。
「二師姐，二師姐……」
這個時候，耳邊傳來敖蕾的聲音。
朱青青回過神來，勉強笑道：「我沒事。」
至少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還是不錯的，可以看到師父的性格在往極端下滑。
嗯，至少也是好事，沒什麼好擔心的。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去擔心吧。
她這麼想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