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五百年的寂寞

  少女的聲音呢呢喃喃，委婉動聽，充滿了青春少女獨特的魅力。


  不過此時的江流兒……嗯，卻也似乎無暇去欣賞女子聲色的美妙了。


  坦白來說，別說他這一世身為一個預備役小和尚，18年待在自家寺廟裡從沒有和什麼女孩子接觸過，就算是夢中世界的唐三木，其實也只是一個學痴罷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學習學習，和異性的交往嘛……幾乎為零。


  「這位姑娘，請、請你先放開……放開我好嗎？」


  於是，江流兒的臉紅了，話語中罕見地帶上了一絲結巴。


  這位性子單純的少年有些慌亂地伸出了手，想要拉開少女環抱住他的胳膊。


  無奈女孩的個子雖小，可力氣卻出乎意料得大，江流兒生怕用力過大傷了她，所以出力畏手畏腳，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總算把她從懷裡扯了開來。


  「不好意思，因為好久沒見到活人了，所以有點情不自禁，嘿嘿……」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對於一個女孩子家來說有些不檢點，少女調皮似的吐了吐舌頭，嘿嘿笑了兩聲，露出了兩片好看的虎牙。


  江流兒穩定了一下心神，借著洞口昏暗的光線，看清了眼前女孩的模樣。


  這一看之下卻是皺眉——當然，如果他長出了眉毛的話。


  只見，這女孩生了一頭棕黃色的短碎秀髮，眉間有股英氣，長得倒挺是俏麗動人，眉目如畫，唇紅齒白，一雙大眼睛滴溜溜亂轉，充滿了靈氣。


  只是，她的身上，卻是衣衫襤褸，左邊破一塊，右邊破一塊。


  三寸距離之間，幾乎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地方，看起來就像一個要飯的乞丐似的。


  江流兒細細打量了這女孩一陣，遲疑了片刻，問道：「姑娘，你剛才說，你在這兩界山待了五百年，莫非你就是那傳說中的……」


  「是呀是呀！」


  不待江流兒把話說完，少女便是迫不及待地回道：「俺老孫，就是那五百年前大鬧天空的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也！師父，你怎麼現在才來？俺可把你盼死了！你快快幫俺把這個該死的封印解除，將俺從這個破洞里放出來，好讓俺護送你上西天取經！」


  聽一個女孩子說「俺」字，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江流兒心裡嘀咕，在夢境中的世界里，人人都會講普通話，這方言卻是極少聽到。


  不過，他現在也暫時沒閑工夫去糾結這種事了。


  是的，其實在剛才見到女孩的剎那，江流兒的心中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而此時此刻，少女的話更是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測。


  這個齊天大聖，這個大鬧天空的孫猴子——


  她居然是個女的？！


  此時此刻，江流兒心中受到的震撼不可謂不強。


  一直以來，「唐三木」所接受的孫悟空的形象，便是那嫉惡如仇、頂天立地、敢作敢為的好男兒，他的性別是絕對的男性，可以說是帶有了一定的象徵意義——孫悟空一定得是男性，因為只有「男性」才能更好地詮釋這類角色。


  可眼前這個……這個女孩子，她居然真的自稱是孫悟空？


  江流兒勉強壓住內心的震驚，再一次確認道：「你真的是孫悟空？」


  「嗯嗯！俺就是孫悟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女孩將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師父，你快將那封印解除，送俺逃離這個破地方，俺一定保你上西天取經！」


  江流兒不答，只是細細打量了一下女孩的神情。


  見她一副認真的模樣，不似說假，頓時心中瞭然。


  沒想到，這男主角竟是變成了女主角……


  看來這個西遊的世界觀，貌似是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那麼，恐怕接下來，也不能再用常理來揣測這個世界，必須要做好心理準備。


  終究是兩世為人，江流兒的接受能力變得比以往強了不少，只是片刻之後，他便恢復了冷靜，點了點頭，問道：「聽你叫我一聲師父，你知道我要上西天取經？莫非是觀音之前來過了么？」


  自稱是「孫悟空」的女孩拚命點頭：「是啊是啊，大概兩三個月前，觀音菩薩來渡俺，說有個僧人不久后要來過兩界山，叫俺在這裡守候，他會幫俺拿下封印，重獲自由。剛才俺感知到了山下有人氣，心道肯定是師父來了，所以才特此呼救……師父，別說那麼多了，快幫俺拿下這該死的封印，送俺重獲自由吧！俺說到做到，絕對幫你去西天取經！」


  說著，那女孩又是上來，芊芊素手伸出，急急扯住了江流兒的胳膊。


  江流兒搖了搖頭，便是掙脫開來，問道：「你真的這麼想逃離這個地方？」


  「想，一刻不離地想！沒吃飯，沒洗澡都在想！」


  女孩兒跺了跺腳，一張瓜子臉變成了苦瓜：「五百年了，俺在這個破地方待了五百年了！師父，你是沒嘗到那幽禁的滋味，不知那苦痛，這五百年來，俺沒有過上一天舒服日子！吃不到好吃的，玩不到好玩的不說，想找個活物說說話都辦不到！真不曉得那如來佛怎麼能這麼狠心，俺當年不就打爛了幾個天庭的家什麼，為什麼就要把俺關起來！」


  說罷，似乎是長久以來的委屈得以發泄，那女孩兒竟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梨花帶雨，嬌嬌柔柔，幾近催人淚下。


  這幅柔弱少女的模樣，簡直……完全讓人無法聯想到那威風八面的齊天大聖。


  是啊，五百年，誰又能在這樣一個漫長的時間段，待在一個沒有任何消遣的空間里，就此這樣余度一生？人生中最可怕的，是孤獨，是寂寞，肉體上的折磨，遠遠無法抵得上那心靈上的煎熬。


  就算是不可一世的孫悟空，在時光冉冉的催促下，也不得不磨平了菱角。


  江流兒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兒手絹，遞了過去：「別哭了，拿去擦一擦吧……現在你告訴我解除封印的方法，我放你出去。」


  「哦，哦……」


  女孩止住了抽泣，臉龐微微一紅，接過了手絹兒，隨即背過身去。


  半晌之後，她才回過了身，點點頭道：「只要將那洞口的那株巨大蓮花折了，就可以放俺出去了。那蓮花甚是可惡，無時無刻不遮擋在洞口，甚至連那滿月之時的光輝也不讓俺欣賞一次……師父，你快去幫忙把那蓮花折了，幫徒兒出這口惡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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