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邊的隱形殺手

  付家莊醫院，ICU重症監護室外。


  氣氛很凝重，默默忙碌的醫護人員、表情悲慟的病人家屬、臉上浮現出同情憐憫的圍觀者，都意味著這是一場似乎已經有了結果的醫療戰役。


  小曦的媽媽李曉茹，神色極其憔悴，虛弱地靠在龍誠的身上，只會無聲流淚，而無力發出任何聲音了。


  龍誠臉上綳得緊緊的，咬牙切齒，一腔無名邪火不知道跟誰去發，完全沒了劉明熟悉的那種儒雅洒脫氣度。


  若是被龍誠知道這是一起故意傷害事件，抓到兇手，他絕對會用最快的速度將其撕成碎片！


  「龍先生，進去看看孩子吧。」


  病房的門打開，一個身穿白大褂，臉上皺紋很深的醫生走出來，聲音卻有些低沉。


  「怎麼樣，小曦……好些了么？」


  龍誠的眼中陡然燃起一點希望的火苗，顫抖著嘴唇望著這位付家莊醫院的副院長，大連市最著名的外科專家之一。


  劉謹辰緩緩搖搖頭，用盡量平靜的音調輕輕說道：「對不起龍先生，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


  「不可能！」


  倚在龍誠身邊的李曉茹，陡然發出尖銳的哭叫聲，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跳起身來，直接就往病房裡沖。


  其實她也被海蜇傷到了，按照醫生的建議是該好好卧床休息的。


  可是……為母則強，這時候天下哪個當媽的都不可能保持安靜，李曉茹早把自己那點傷勢拋之腦後，流著眼淚揪著心，幾小時守在重症病房外面。


  被李曉茹驟然爆發的情緒所感染，不遠處，劉善友和陳月華下意識地十指緊扣，都是養兒育女的人，特別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小曦才不到五歲啊！


  而且是那樣活潑可愛，那樣懂事乖巧……


  「咱家大明，沒事兒吧？」


  陳月華悄悄跟丈夫嘀咕道：「不是叫咱們在醫院等他么，這幾小時了也沒見人來啊，咱們要不要去找找？」


  「噓……」


  劉善友看了看前面拚命抱住妻子的龍誠，夫妻倆哭成一團的慘狀，壓低了聲音道：「現在走不太合適，稍多坐會兒吧。」


  「曉茹！冷靜點！」


  龍誠也是淚水橫流，卻還要拚命拖住妻子，不能讓她在情緒這樣激動的情況下進病房，萬一搞得不好，更是斷絕了最後的一點點希望。


  「哪位是龍誠？」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電梯門打開，從中走出一個老者，身穿一襲乾淨素潔的白衣，白髮蕭然卻是仙風道骨，讓人很容易就能聯想到古裝劇中的某位隱世高人。


  可惜，他手中拎著的一個銀色流線型的手提密碼箱，頗具現代感，某種程度上算是破壞了整體畫面。


  「秦醫生！」


  龍誠趕緊用力握了一下李曉茹的手，示意她先安靜，快步迎上前去，恭聲道：


  「秦醫生為了我女兒的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大恩不言謝，龍誠銘記於心！」


  「時間緊迫，客套話不說了。」


  那老者很有氣勢地擺擺手，直接切入正題，「病人在哪裡，我先看看情況。」


  先不提醫術，光是這急人所急的態度，就讓周圍的人紛紛點頭，開始小聲詢問這到底是哪位名醫。


  「秦先生請進！」


  龍誠似乎是早就和院方有所交代，原本的主治醫生劉謹辰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讓開道路，請那位老者進入病房。


  高大上啊！


  看這副派頭，劉善友不禁暗暗咋舌，跟妻子陳月華對視一眼，猜不透此人來路。


  「這位是秦墨白老先生，應該是國內最高明的中醫了。龍先生的人脈廣，竟然能請動秦醫生親自從北京飛來，希望能夠妙手回春，治好那可愛小姑娘的毒傷。」


  劉謹辰簡單解釋一句，但在場大部分並非醫藥界的人，不認得秦墨白是何許人也，更不知道這個名字在醫學界尤其是中醫界，代表著怎樣的權威意義。


  但既然作為外科專家的劉謹辰都如此看重，想必這位老先生很有些門道。


  何況，剛才秦墨白一出現就詢問患者，絲毫沒有拖泥帶水，這也讓眾人對他的印象很好，情不自禁地懷有一種期待。


  ICU病房外，有好幾十人都在等。


  包括心急如焚的龍誠夫妻、劉明的父母、海帝游泳館的部分遊客、付家莊醫院的醫護人員、嗅覺靈敏的媒體記者、還有大批聞訊趕來圍觀的群眾。


  「這海蜇蜇人，這麼厲害？我聽說小女孩送醫院很及時，連半個小時都不到，這還救不過來？」


  一個操著南方口音的男青年，有些困惑地詢問身邊同伴。


  「咳，你不是大連人，也沒關注新聞。」


  一個打扮挺入時的大媽把話題接了過來，嘮叨道：「我記得早些年也沒這事兒，最近幾年也不知是怎麼了，海蜇傷人那是頻頻發生！我本來以為去游泳館應該沒事，可誰曾想，連游泳館都靠不住了，真是……」


  這位大媽正是剛剛在海帝游泳館里，把泳池當澡堂子的那一堆老頭老太之一。龍雨曦出意外以後，她也沒了繼續游泳的心思，索性趕來醫院，看看那可愛的小女孩怎麼樣了。


  她身邊一個手裡握著話筒的記者嘆息一聲，作為媒體工作者，對相關新聞的印象顯然更深刻，扳起手指頭數道：

  「2014年8月11日，一名女孩在星海灣浴場游泳時遇到海蜇呼救，來自牡丹江的一位青年游過去救人，結果自己也被狠狠蜇傷。當天晚上，該男子搶救無效離世。」


  「2015年8月2日，大連本地一名13歲的女孩在海邊游泳時被大型海蜇從身後抱住，觸手緊緊纏繞。雖然就醫及時，但也終於因為傷勢過重而不幸遇難。」


  「2015年8月5日下午，大連一名4歲的女孩在夏家河子海濱浴場戲水時，不懂事地拾起一塊水裡海蜇，立刻被蜇傷，最終同樣沒能救回孩子的生命。


  我的天！

  那外地青年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簡直就是海邊的殺手，誰還敢去游泳啊？」


  劉謹辰身為外科專家，也想插嘴說幾句，給大家普及一下關於海蜇、沙蜇、海月水母、白色霞水母等等這些近海生物的區別，其實也並不是所有海蜇都能致人死命，倒也不至於聞之色變。但沒等他開口，ICU重症病房的門忽然打開，秦墨白依然是提著他的箱子，邁步而出，表情無悲無喜。


  「秦醫生！怎麼樣了？」


  龍誠一個箭步竄過去，神情緊張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