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低調是一種任性
在局勢轉而對埃弗頓隊極度不利的情況下，莫耶斯不得不把剛上場的鋒線往回收，哪怕效果糟糕得可憐。
按理說，駐紮埃弗頓多年，對現有球員的構成、戰術體系之分佈有著深刻理解的莫耶斯，不至於犯這樣的傻。那必定是在中場時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他狂換三人，冒險求打臉。
事實上，莫耶斯在中場時收到了一條熟人發來的簡訊。簡訊內容無不讓人惱火：
「大衛，還是收縮防守等平局吧。這場比賽紐卡會打花你的。——紐卡球迷代表吉姆·唐恩」
所謂的吉姆·唐恩確有其人，並且還和莫耶斯共職過。
這個叫唐恩的球迷代表，可曾是紐卡的青年隊隊員。魯尼轉會曼聯后，莫耶斯以30萬英鎊從紐卡挖來培養，可惜在埃弗頓隊內訓練中，接連重傷，唐恩在提前退役后回到紐卡擔任球迷公關。
顯然，張勵華連唐恩這類不起眼的小角色都拿捏到了極致。從准老婆蘇娜手中搞來一份文件，紐卡上上下下的人物背景，都做了精緻之分析。與這場比賽對手息息相關的每一個細節，少帥都不會放過。
唐恩的簡訊必然刺痛了莫耶斯。在打出了一波連勝之後，被勝利沖昏頭腦的莫耶斯果真犯了傻。
——事因紐卡本賽季的聯賽丟球，大部分發生在比賽開場階段。上下半場開始后的前十分鐘里，一共丟了14粒球。莫耶斯的調整也有據可循。他不是事先沒有研究紐卡的數據。
不過俗話說得好，過去的數據永遠不能用來預判當下的形勢。混跡金融市場多年的張勵華自然深諳其晦。而體現少帥眼光獨到的一個細節，就在於對喬伊·巴頓的使用上。
喬伊·巴頓在訓練付出的決心為此前每一輪比賽中所不具。從法國出差回來，球隊最大的亮點當屬戒煙戒酒戒擼的土匪巴頓。
至此，張勵華還得出了一個教訓，正式確定的比賽名單，最好在賽前才公布，免得臨時變卦，繞亂軍心。
要知道，開賽伊始，替補席上的瑞恩·泰勒表情頗為失落，尤其在丟球時，對喬伊·巴頓的眼神，何其不滿。
話說回來，莫耶斯誤打誤撞著了張勵華的道，只能說明張勵華運氣一直都不錯。若能拿七輪不敗、三連勝的埃弗頓開刀祭旗，想必從今往後他在紐卡球迷心中的地位將達到一個保險的高度。
尼瑪，換上近來被雪藏而憋著一股煞氣的「大黑牛」阿梅奧比，紐卡在埃弗頓防線前的攪動力，迅速暴漲。
費萊尼上半場一直和蒂奧特硬扛，甚至還把喬伊·巴頓的黑爪孜破了手臂，此情此景堪稱一個悲壯。眼下撞上的人是赫赫有名的「鋒線鐵衛」阿梅奧比，那麼可以預計比利時蓬蓬頭的鬱悶程度有多高。
張勵華在派奧比上場時繼續開掛指示：「不要撞費萊尼的小丁丁。而是要剁掉費萊尼的小丁丁。總之，要讓他絕望，讓他惱羞成怒，再讓他哭泣。我的話，你明白。這一仗你必須得有所表現，不然老闆會第一個考慮提前結束你的合同。」
如此，阿梅奧比滿腦子想得都是「下黑手、求老闆再愛一次」。可憐的費萊尼真就被大黑牛轉身時的臀擊術，頂到了疲軟的下體。那慘痛的感覺！可真是……
費萊尼遭陰后卻不敢再爆發內心的悶或，顯然是清楚球隊後防缺人的殘酷性。自然韋伯的黃牌是免不了。阿梅奧比的小動作必須做得更為隱秘。
埃弗頓在比賽的第73分鐘幾乎再次遭受重創。費萊尼捂著襠部，咬牙切齒，而紐卡看台上立即滾動起一陣譏諷。被吞沒在聖詹姆斯公園球場的莫耶斯團隊，已深刻領教了張勵華的手段。心裡苦，他們也不好發泄。
想想看，這裡可是英超，哪家小球不會耍套路？莫耶斯也不是好鳥，只是他比紐卡少帥蠢得很多。若把兩人的位置對調，說不定以紐卡現有的人員儲備，早就被少帥版本的埃弗頓給打花咯。從開場到現在，埃弗頓進攻路數之變化幾乎為零，主動的對位換人，效果更是負值。
到了比賽的第79分鐘，紐卡的邊路已經開始反彈。一支踢得不溫不火、防守還不夠利索的何塞·恩里克開始從左路帶球往內切，巴頓也按事先商定的游弋到左邊路，擺脫阿爾特塔的盯防。在恩里克內切帶動埃弗頓全員回收時，巴頓和勞德里奇完全被放空！
勞德里奇擺脫菲爾·內維爾的貼管，折返跑，巴頓往邊路下底，恩里克衝到中路成了進攻的發起點。這般詭異地整體換位，埃弗頓從未見過。可是在歐洲賽場，在法甲，里爾就經常這麼踢。
里爾隊的阿扎爾和德比希如此，早些年前的曼聯吉格斯和海因策更是如此。米歇爾斯時期的阿賈克斯更是給這套打法定命為「全攻全守」。
是的，本賽季的西甲聯賽，巴薩面對皇馬的對攻之勢，以絕對的掌控力5比0完勝，用的可不正是「全攻全守」？
埃弗頓撞上了紐卡的大招，只等著被拆光最後一塊防線。
阿梅奧比以防守球員的戰術主動盯防加干擾拖后的費萊尼，趁著前場一片混亂，此時紐卡對內跑位最為靈活的，又變成了右邊後衛丹尼·辛普森！
佩奇溜回到右後衛，辛普森前插到下底的位置——因為體能太足，爆發力和短跑衝刺速率讓身體單薄的拜恩斯疲於盯人。埃弗頓的右路和左路亂作一團，只得學紐卡上半場的收縮策略，盡量補中路。可惜，前場那些攻擊型球員的位置感差到令人髮指。紐卡在混亂中把球倒騰在半空中，俱是長傳沖吊打身後！
在亂戰中，組織拿球的依然是邊衛恩里克。找准機會，打算射門的則是和巴頓套邊亂竄的勞德里奇。
當比賽進行到第85分鐘，一通亂射無果的紐卡，在開出角球后，拿住第二落點，開始發動最後一次衝鋒。
終於，堅守了大半場比賽的埃弗頓處在崩潰邊緣。
——喬伊·巴頓和恩里克換位歸來，在中前衛的位置撩腿迎著阿爾特塔的面門，就是一通爆射。此時，球飛過阿爾特塔的耳根，直落球門上沿。霍華德站在原地毫無反應，球進了！比分已改寫為2:1。看台上的球迷幾乎是帶著幸福而激動的哭吼聲把隊歌唱到了最大分貝。
現場解說當然是變成了結巴——「哦！球進了！！！！！球進進進啦啦啦啦！！」
然而，本該興奮的喬伊·巴頓卻只是隨性捶打了一下胸口，松完一口氣，又回歸到中路準備防守。
按理說紐卡場上隊長達大半個賽季零得分、零助攻，早就憋瘋了才對。紐卡從開場不到十分鐘就過早丟球，到比賽最後十分鐘內破門反超，期間所承受的壓力絕不一般。顯然，張勵華事先給巴頓做了充分的心理輔導。
巴頓進球后看一眼同樣神情漠然的張勵華，暗自為少帥的智商而折服。
彷彿張勵華算準了一切。在下半場開始之前，兩人談話的內容，居然是在打賭。
張勵華打賭巴頓會在比賽行將結束有一粒進球，而巴頓卻打賭自己開場就會得分。如此看來，張勵華的預判有多妖孽。
還沒結束。佔據上風的紐卡，從場外的看台到場內的站隊陣型，無一不讓埃弗頓團隊感到厭恨。整場比賽最為鬱悶的費萊尼早已丟失了拼搏的意志。在最後補時階段，紐卡飛翼辛普森從右邊路突破傳中，被海廷加解圍。紐卡獲得全場比賽最後一次角球。已經穩操勝券的張勵華甚至對比賽失去了專註。
這時候，恩里克開出角球落到了禁區的遠門柱，懶洋洋跳起、想將球頂出危險區域的費萊尼，最後陰差陽錯用後腦勺將球頂進了自己球門，下落時甚至被阿梅奧比干擾得重心不穩，支撐腿打滑、橫摔落地。
尼瑪，費萊尼的腳踝扭傷，被擔架抬出，比賽就此結束了？3比1，埃弗頓輸得那叫一個慘烈。
此前六輪不勝的紐卡斯爾聯隊卻取得了兩個月以來的首場勝利！
主帥張勵華平靜地走出教練席，豪情內斂地來的賽場中。他兩手插兜，閉上眼睛掃視球場一周，受盡雷鳴般的掌聲。那君臨天下的感覺不免讓他想起很多很多往事。
在此，往事不宜多說，球迷們只見他低調地呆在球場內，不同任何人慶祝，低調得有些華麗——那簡直是巴洛特利式的裝逼。
所有隊員站在遠處眼神無不閃爍著一絲敬仰。彷彿他渾身冒著金光，有如聖堂臨凡……總之，低調而任性，讓莫耶斯氣得想要淚奔……
「為了勝利總得耍點手段。還是低調一點好。人品不能敗光，以後還得對付溫格和弗格森呢。」此刻，張勵華內心唯一的感受卻是如此。